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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莫测的民间故事传说 第25章 替阎王收债那三年

作者:小缤子 分类:恐怖 更新时间:2025-12-21 01:26:21

民间传闻,替阎王收债者须扮小丑,笑脸迎人。

笑越欢,债越清。

我扮了三年小丑,为阎王收了无数债,从未失手。

直到今夜,最后一单的目标竟是我自己。

镜子中,小丑妆容逐渐剥落,露出我本来的脸。

而债主,正是三年前,被我亲手送入地府的新娘。

---

夜还粘稠得像泼翻了的墨,渗不进半点月光。风是没有的,空气凝滞,沉甸甸压在鼻尖,带着一股子陈年灰尘和某种甜到发齁、隐隐约约腐烂的水果混合气味。这条背阴的老街,像被时代遗弃的盲肠,蜷缩在城市的肋下。路灯?早就瞎了。只有巷口对面歌舞厅那点苟延残喘、变了色的霓虹,偶尔抽搐几下,在湿滑的石板路上投下些光怪陆离、蠕动着的影子。

我,就站在这片影子的最深处。

脸上糊着的油彩腻得发慌,厚厚的白底,夸张咧到耳根的血红嘴角,眼角两颗硕大、滚圆的蓝色泪滴,在缺乏光线的暗处呈现出一种诡异的紫黑。假发是蓬乱、鲜艳的橘红色,卷曲着,像一簇凝固的、永不熄灭的火焰。鼻头上那颗鲜红的圆球,随着我细微的呼吸,轻轻颤动。五彩斑斓的连体裤空荡荡地套在身上,被夜里的湿气一浸,又冷又黏,贴在皮肤上。

小丑。一个在午夜出没,替底下那位“大老板”收取特殊债务的小丑。

手里拎着的,不是气球,也不是什么滑稽道具,而是一个样式极古旧的手提保险箱,黄铜包角,锁扣紧闭,沉甸甸的,里面装着今夜要“交割”的东西。箱体冰凉,寒意透过薄薄的手套,丝丝缕缕往骨头缝里钻。

目标就在前面,那栋几乎要趴到地上的老式三层砖楼。墙皮斑驳,露出底下污黑的砖块,爬山虎枯死的藤蔓纠缠其上,像一张干瘪的、勒紧的网。整栋楼只有三楼最右边一扇窗,透出点昏黄的光,微弱,颤抖,仿佛下一秒就会被周围的黑暗掐灭。

就是那儿。最后一单了。

我吸了口气,那甜腻**的味道直冲肺管。抬起脚,特制的小丑鞋——鞋头巨大,向上滑稽地翘起——落在石板上,却没发出什么声音。只有鞋底边缘几颗铃铛,随着动作,发出极细微、极清脆的“叮铃”声。这声音在死寂的巷子里,传得意外地远,又意外地瘆人。

一步,两步,铃铛轻响,像招魂的引磬。

楼道的铁门虚掩着,门轴锈蚀得厉害,推开时,那呻吟尖锐得能刮破耳膜。楼道里比外头更黑,浓得像化不开的墨汁,只有高处某个地方漏下一丝光,勉强勾勒出脚下堆积的杂物轮廓,废纸箱、破家具、不知名的垃圾,散发着一股霉烂与尿臊混合的臭味。我摸索着向上,小丑鞋柔软的底踩在硌人的杂物上,铃铛在密闭空间里响得更加清晰,空洞地回荡。

“叮铃…叮铃…”

二楼转角的黑暗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但凝神看去,又只有模糊的影子。是老鼠?还是别的什么?我没停。干这行三年,见过的“东西”多了,只要债簿上名字未勾,时辰未到,它们通常不会主动招惹我。阎王的“业务员”,这点特权还是有的。

终于到了三楼。那扇透光的门就在走廊尽头。门是旧的木门,漆皮剥落,上面贴着一张褪了色的倒“福”,此刻看来,像个咧开的、嘲讽的嘴。

保险箱似乎更沉了些,坠得手腕发酸。我走到门前,站定,没立刻敲门。惯例,最后确认一遍。心里默念那个今晚要带走的名字,对应债簿上的信息:王德贵,男,六十七岁,寿终(非正)。欠债:阴德三斤七两,利滚利,已逾期…太久。

没有错。

我抬起手,指关节扣在门板上。

“咚、咚、咚。”

三声,不轻不重,在寂静中传开。

门内那点昏黄的光似乎晃了晃。没有回应。只有一种更加浓郁的甜腐气,从门缝底下丝丝缕缕地钻出来。

我咧开嘴,让油彩画出的笑容扯到最大。这是规矩,也是“工具”。笑,越欢,债,越清。笑容是通行证,也是收割的镰刀。

“咚、咚、咚。” 又敲了三下,这次稍微用了点力。

里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很多虫子在破纸堆里爬。接着,是极其缓慢、拖沓的脚步声,一步一顿,摩擦着地面,朝门口挪来。

“谁…谁啊?” 一个苍老、沙哑,像是破风箱漏气的声音响起,紧贴着门板。

我调整了一下呼吸,让声音透过油彩,带上一种夸张的、舞台剧般的欢快:“晚上好呀,尊敬的客户!您有一份特别的‘惊喜’待签收哦!限时优惠,过时不候呢!”

门内沉默了几秒。然后,“吱呀——”一声令人牙酸的长响,门被拉开了一条缝。

一只浑浊得几乎看不到眼白的眼睛,嵌在门缝后面,瞳孔缩得极小,充满惊疑和一种更深沉的、几乎凝固的恐惧。眼睛上下移动,打量着我这一身荒诞滑稽的装扮。

“你…你是…” 老人的声音发抖。

“派送欢乐的专员!” 我晃了晃手里的保险箱,铃铛又是一阵清脆响动,“王德贵先生,对吧?您预订的‘终极放松套餐’,准时送达!麻烦开开门,咱们完成一下交接手续,很快的,绝不耽误您休息!”

那只眼睛里的恐惧更浓了,但门缝却没有扩大。“我…我没订什么…你找错了…”

“怎么会呢?” 我笑容不变,甚至更加灿烂,眼角蓝色的泪滴似乎都因这笑意而微微闪光,“系统显示非常清晰。王德贵,身份证号xxxxxxxxxxxxxxx,住址就是这里。您看,我还带了‘确认函’呢。”

我空着的那只手,变戏法似的凭空一抓——其实是从袖口里滑出的——一张折叠整齐、散发着淡淡陈旧纸张和奇异熏香味的暗黄色单据,出现在指尖。我把它凑到门缝前。

老人看到那单据的样式,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被掐住脖子般的抽气声。他显然认得这东西,或者说,认得这“款式”。

门,终于不情不愿地,又往后开了些。露出小半张干瘪如核桃的脸,灰败的皮肤紧贴着骨骼,嘴唇是乌紫色的。他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洗得发白的中山装,更显得整个人形销骨立。

“进…进来吧。” 他让开身,声音低得像叹息。

屋里比楼道更暖,但是一种闷热的、裹挟着甜腐气息的暖,让人胸口发堵。面积很小,家具简陋破旧,却异常整齐,整齐得透着一股刻意。唯一的光源是桌上那盏旧式的绿罩子台灯,灯罩边缘破损,灯光昏黄,在墙壁上投下巨大摇曳的阴影。

房间正中,摆着一张方凳,凳面磨得发亮,正对着门。旁边有个小茶几,上面放着一个白瓷杯,杯口冒着微弱的热气。

“坐…坐吧。” 王德贵指了指那张方凳,自己则慢腾腾地挪到床边坐下,背脊佝偻着。

我把保险箱轻轻放在脚边,在那张方凳上坐下。凳子很硬,冰凉。我把那张暗黄单据放在膝盖上,双手交叠,保持着完美的、弧度夸张的小丑笑容,看着他。

王德贵也看着我,眼神躲闪,又忍不住往我脸上瞟,尤其是那张鲜红咧开的嘴和蓝色的泪滴。他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手指神经质地抠着膝盖上的裤子布料。

“王先生,” 我开口,欢快的语调与屋内的死寂格格不入,“根据我们后台的记录,您有一笔借款,数额是阴德三斤七两,借贷日期是丙申年七月初三子时,约定的偿还方式是‘寿终清偿’,但您似乎……申请了展期?”

我顿了顿,笑容更深,声音却压低了些,带上一种诱哄般的亲密:“而且,展期次数好像……有点多哦。利滚利下来,您看,这数目可就有点不太‘好看’了。大老板那边呢,最近也在抓风控,催得紧。我这次来,就是做个了结。您看,是现在一次性结清呢,还是……”

我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一次性结清,就是立刻跟我走。展期?不可能了。这是最后一单,也是催缴最严厉的一单。

王德贵浑身一颤,脸上的皱纹更深了,挤成一团。他猛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怨毒。“我…我还!我还不行吗?我还有东西…还有……”

他哆嗦着手,去摸索床头一个上了锁的小木匣。钥匙插了几次才对准锁孔,打开匣子,里面似乎有些零碎的金器、玉佩,还有一两个小小的瓷瓶。他看也不看,一把抓起来,捧到我跟前。

“这些…这些够不够?都是老的,值钱!还有这个,” 他抓起一个瓷瓶,拔开塞子,一股更浓烈、更纯粹的甜腐味冲出,里面是半瓶暗红色的、粘稠的膏状物,“这个…这个是我自己炼的‘血膏’,用了好多…好多好东西!能补元气,延寿的!都给你!都抵债!再宽限我几年…就几年!”

他往前递,手指颤抖得厉害,瓷瓶里的膏体都在晃。

我脸上的笑容没有丝毫变化,连嘴角上扬的弧度都精准地维持着。我轻轻摇了摇头,五彩斑斓的袖子跟着晃动。

“王先生,规矩就是规矩。我们只收‘本金’。您这些…嗯,‘收藏品’,不在我们的收纳范围之内呢。” 我的声音依旧欢快,甚至带上了点惋惜,“而且,您这‘血膏’…用料似乎不太合规啊。我们大老板,最看重‘合规’了。”

王德贵的手僵在半空,眼里的光迅速黯淡下去,变得灰败。他看看我,又看看自己手里的东西,突然像是被抽走了所有力气,整个人垮了下来,捧着那些物事,瘫坐回床沿。

“合规…嘿嘿…合规…” 他神经质地低笑起来,笑声干涩,像枯叶摩擦,“你们要合规…那我那些年…吃的那些‘合规’的苦…找谁去说…”

他的声音低下去,变成了含糊的呜咽和诅咒。屋里的甜腐气,似乎随着他情绪的崩溃,更加浓郁了。

我耐心地等着,膝盖上的单据一动不动。时间一点点流逝,绿罩台灯的光晕似乎也收缩了些。终于,王德贵的啜泣停了。他慢慢抬起头,脸上是一种认命的麻木。

“时辰…到了?” 他哑着嗓子问。

“差不多了。” 我微笑着点头,弯腰,提起了脚边的黄铜保险箱。箱体触手冰凉依旧。

“走…走吧。” 王德贵颤巍巍地站起来,身形佝偻得像一截枯木。他最后看了一眼这个狭小、闷热、充满怪味的房间,眼神复杂,但最终归于一片空洞的漆黑。

我站起身,拎着保险箱,转身向门口走去。王德贵跟在我身后,脚步虚浮。

走到门边,我回头,对他露出小丑标志性的、极致欢快的笑容:“感谢您选择我们的服务!旅程愉快哦!”

王德贵嘴唇翕动了一下,没发出声音。

我拉开门,率先走了出去。王德贵迈出门槛,反手带上了门。门轴再次发出那声尖锐的呻吟,然后“咔哒”一声轻响,锁舌扣上。将那昏黄的灯光,甜腐的气味,以及老人一生的罪孽与挣扎,都关在了身后。

楼道依旧漆黑。我走在前面,小丑鞋的铃铛“叮铃叮铃”地响着,节奏平稳。王德贵跟在我身后半步,沉默得像一道影子。只有他粗重、断续的喘息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我们一前一后,走下三楼,转过二楼堆满杂物的转角,来到一楼那扇锈蚀的铁门前。

我伸手推门。

就在铁门洞开,外面街道上那点变色的霓虹光影混着更浓郁的黑暗一起涌入的刹那——

异变陡生。

一直跟在我身后,沉默温顺的王德贵,喉咙里猛地爆发出一声非人的、充满绝望与怨恨的嘶吼!他那枯瘦如鸡爪般的手,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和力量,从我身后狠狠抓向我的脖颈!指尖乌黑,带着腥风!

他不想走!他要最后搏一把,拉我这个“业务员”垫背!

我几乎是在他嘶吼响起的同一瞬间做出了反应。没有回头,没有闪避,只是拎着保险箱的手臂看似随意地向后一抡!

“噗!”

一声闷响。不是砸中**的声音,更像是敲破了一个充满湿气、朽烂的皮囊。

王德贵那只抓来的手,僵在半空,离我的后颈只有不到一寸。他整个人像是被按下了暂停键,脸上的狰狞、怨恨、绝望,都凝固了。紧接着,他那干瘪的身体,就像被抽走了所有支撑的沙堡,悄无声息地坍塌下去,化作一小堆灰黑色的、迅速失去形状的尘埃,堆在积满污垢的水泥地上。

尘埃之中,有一点极其微弱的、暗红色的光点闪烁了一下,旋即熄灭。

我慢慢转过身,看着地上那堆灰烬。脸上的小丑笑容,自始至终没有变过,甚至连眼角都没多牵动一丝。只有保险箱的黄铜表面,似乎微微亮了一下,又迅速恢复冰冷。

“都说了,要合规。” 我对着那堆灰烬,用欢快的语调轻声说,“暴力抗‘债’,罚没全部残余灵质哦。这下,连转生的机会都没啦。”

我弯腰,用空着的手,对着那堆灰烬虚虚一抓。一股无形的气流卷起灰烬中最精粹的一缕黑气,投入我另一只手中不知何时又出现的一个巴掌大的、似玉非玉的黑色小葫芦里。葫芦口塞紧,发出轻微的“啵”声。

然后,我直起身,拍了拍五彩斑斓的裤腿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抬脚,从那堆灰烬上跨了过去。

铁门在身后自动缓缓合拢,隔绝了楼道里最后一点微尘浮动的景象。

重新站在了老街的黑暗里。对面的霓虹灯似乎又抽搐了两下,颜色更加污浊。夜风不知何时起了,吹在脸上黏糊糊的,带走一丝刚才屋里的闷热,却带来更深沉的阴冷。

我拎着保险箱,站在原地没动。

最后一单,完成了。

心里没有预想中的轻松,反而空落落的,像这不见星月的夜空。三年了,天天跟这些阴债死气打交道,脸上永远糊着这层油彩,笑到肌肉僵硬,笑到近乎本能。现在,终于结束了。阎王答应过的,最后一笔勾销,我就自由了。可以洗掉这身油彩,可以不用再在午夜穿行,可以去晒晒太阳——如果我还需要晒太阳的话。

得先找个地方,把“货”交回去,拿到我的“解约文书”。

我抬起脚,准备离开这条老街,去往那个固定的、阴阳交接的“中转站”。

就在这时——

“叮铃。”

我左脚鞋跟上的一个小铃铛,突然自己响了一声。清脆,突兀,在这寂静的夜里异常刺耳。

我脚步一顿。这铃铛不是装饰,是“感应器”。只有附近出现“特殊债务关联体”,或者我的“业务状态”发生变化时,它才会自主鸣响。

我皱了皱眉——虽然油彩覆盖下,这个动作并不明显——环顾四周。老街依旧死寂,空无一人。除了我,没有任何活物…或者死物的气息。

是王德贵残留的怨念?不至于,那点东西刚才已经被葫芦收干净了。

那是…

我低下头,看向自己手里的黄铜保险箱。

箱子,不知何时,变得有些不同了。原本冰冷沉甸甸的箱体,此刻似乎散发出一丝极其微弱的温度。不是暖,而是一种阴凉的、滑腻的触感,透过手套传来。箱体表面那些古朴的花纹,在对面霓虹灯惨淡的光照下,隐隐约约,好像…在流动?

我心头莫名一跳。一种极其微弱的、却尖锐的不安感,像一根冰针,猝不及防地刺了我一下。

不对劲。

按照流程,完成“收割”后,保险箱应该更加冰冷、更加“沉寂”才对,直到我将它交回,清空里面的“债务凭证”。它不应该有温度,更不应该有…“活性”。

我站在原地,没有立刻查看箱子。三年养成的警惕让我先感知四周。风依旧黏湿,霓虹灯依旧抽搐,老街依旧沉睡。没有异常的能量波动,没有潜伏的窥视感。

只有手里的箱子,那丝阴凉的滑腻感,越来越清晰。而且…它好像在微微颤动?极其轻微,几乎不可察觉,但握着的掌心能感觉到那细微的、有规律的悸动。

像是…心跳。

我被自己这个念头惊了一下。怎么可能?这箱子是特制的法器,用来封存和转运“债务”的,又不是活物。

但那种感觉挥之不去。

我深吸一口那甜腻**的空气,强迫自己冷静。也许是最后一单,心神有些松懈,产生了错觉。或者,是王德贵那家伙临死前怨念太深,对箱子造成了些许污染?回去让上面处理一下就好。

这么想着,我定了定神,决定不再耽搁,尽快去“中转站”。

再次迈步。

“叮铃!叮铃!”

这次,不是一只,而是两只鞋跟上的铃铛同时急促地响了起来!声音短促而尖锐,带着明显的预警意味!

我猛地停住!不是错觉!

几乎在铃声响起的同一刹那,我左手拎着的黄铜保险箱,骤然变得滚烫!不是之前的阴凉滑腻,而是真正灼人的高温,仿佛瞬间变成了一块烧红的烙铁!

“嘶——!”

猝不及防,即使隔着特制的手套,那惊人的热度也让我手指一痛,本能地松开了手!

“哐当!”

保险箱脱手坠落,重重砸在湿滑的石板路面上,发出一声闷响。箱盖,竟然被摔得弹开了一条缝隙!

一股远比王德贵房间里浓郁百倍、也精纯百倍的甜腐气息,混合着一种陈年血锈的腥味,还有…还有一丝极其淡雅、却让我灵魂都为之战栗的熟悉冷香,从那条缝隙里猛地喷涌出来!

我死死盯着地上弹开的箱子,脸上的小丑笑容第一次,不受控制地僵住了。油彩似乎瞬间变得沉重无比,拉扯着面部的皮肤。

箱子里的黑暗,浓稠如实质。而在那黑暗的最深处,一点猩红的光,幽幽亮起。

那不是王德贵残留的暗红。这是一种更加艳丽、更加纯粹、也更加冰冷的红。像凝固的血,又像地狱最深处绽放的曼珠沙华。

红光闪烁,明灭不定。借着对面霓虹灯那点苟延残喘的光,我勉强能看到,箱子内衬的暗红色绒布上,似乎…躺着什么东西。

很薄。像一张纸。又像…

我瞳孔骤然收缩!

那轮廓…那大小…

那是一张对折着的,暗黄色的…单据?

和我用来“确认”王德贵身份的那张,样式几乎一模一样!唯一的区别是,这张从箱子里露出的单据,边缘似乎染着一圈淡淡的、干涸的暗红色,像是…血迹?

谁的单据?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箱子刚才只封存了王德贵的“债务凭证”!

我的脑子飞速转动,三年来的记忆碎片疯狂翻涌。不对,流程绝对不对!交割时,目标债务人的凭证会直接由箱子吸收转化,不会留下实体单据!这单据…

那点猩红的光芒,就是从对折的单据缝隙里透出来的。

它在动。

非常缓慢地,那张对折的暗黄色单据,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推动着,从箱子里…滑了出来。轻飘飘地落在潮湿肮脏的石板路上。

就落在我的小丑鞋尖前。

甜腐与冷香的气息更加浓郁了,几乎将我包裹。鞋跟上的铃铛不再响,彻底沉寂下去,像是被某种更高位格的力量压制了。

我喉咙发干,脸上的油彩传来一种奇异的、微微的麻痒感,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底下爬。我死死盯着地上那张单据。

它静静地躺在那里。然后,无风自动,缓缓地…打开了。

完全摊平。

昏黄的光线下,我看清了上面的字。

不是打印体,也不是手写体。那是一种极其古怪的、仿佛用极细的笔蘸着某种发黑的液体“烙印”上去的字迹,弯弯曲曲,带着一种令人不适的律动感。

最上方,是两个稍大的字:【债契】。

下面是小字:

债务人:林九(曾用名:林小凡)

我的呼吸,在那一刻彻底停止。血液似乎瞬间冻结,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倒灌回脚底,冰冷一片。耳朵里嗡嗡作响,只有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鼓,撞得肋骨生疼。

林九…林小凡…

那是我的名字。我生前的名字。除了阎王殿里掌管生死簿的那几位,以及我自己,这世间不该有任何人、任何“东西”知道!尤其是“林小凡”这个早已被我埋葬的名字!

怎么可能?!

我的目光僵硬地下移。

债主:苏婉(已殁)

债务标的:命债一条。

借贷日期:庚寅年腊月十八亥时三刻。

约定偿还方式:生生世世,永坠无间。(未清偿)

备注:债主自愿放弃轮回,化厉亲索。契成。

庚寅年腊月十八…

亥时三刻…

我眼前猛地一黑,无数破碎的画面、声音、气味,海啸般轰然炸开!大红喜字,冰冷的雪花,摇曳的烛火,女子凄厉绝望的呼喊,还有…还有我自己那双沾满鲜血、颤抖不止的手…

不…不可能!

那件事…那笔债…明明已经…已经了结了!我付出了代价!我成了阎王的收债人,就是在赎罪!三年!整整三年!我收了无数肮脏的债,我以为…我以为快要还清了!

为什么?为什么这张债契会在这里?!苏婉…她不是应该…应该早就…

我的思维彻底混乱,恐惧像冰冷的藤蔓缠紧心脏,越收越紧。我想后退,想逃离,但双脚却像被钉死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地上那张染血的债契。

债契上的字迹,在那点幽幽猩红光芒的映照下,开始发生变化。像是有无形的笔在续写,新的字迹缓缓浮现,墨色淋漓,仿佛刚刚写成:

即时催缴。

清偿地点:镜前。

清偿方式:以面相见,以命相抵。

字迹浮现完毕的刹那——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清晰无比的脆响,从我脸上传来。

我下意识地抬手,摸向自己的脸颊。

指尖传来异样的触感。不再是油彩那光滑腻人的质地,而是…一种干燥的、翘起的边缘。

我低头看去。

一点猩红的、细碎的粉末,沾在我的指尖。那是…小丑油彩的碎屑。

我猛地抬头,看向街道对面。那里,歌舞厅污浊的霓虹灯旁,恰好有一面巨大的、用来招揽生意的落地玻璃窗,虽然脏污不堪,布满雨渍和灰尘,但勉强能映出人影。

玻璃窗的倒影里,站着一个穿着五彩小丑服、顶着橘红乱发的身影。

但那脸上…

右脸颊上,那一大块厚重的白色油彩,正以我手指触碰的地方为中心,龟裂开细密的纹路。一块指甲盖大小的油彩碎片,剥落下来,露出底下…

一片极其苍白,但属于正常人类皮肤的底色。

镜中,那个小丑,正对着我,咧着鲜红到骇人的嘴角。

而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脸上,那陪伴了我三年、几乎已成为我第二层皮肤的小丑妆容,正在不受控制地,一点一点,崩裂,剥落。

油彩碎片簌簌而下。

苍白的额头,挺直的鼻梁,熟悉的眉眼轮廓…逐渐暴露在阴冷黏湿的夜风中,暴露在对面玻璃窗模糊的倒影里。

最后一块鲜艳的红色唇彩,从下唇脱落,飘摇坠地。

镜中,倒映出一张清秀、却惨白如纸、写满无垠惊骇的男人的脸。

我的脸。

林九的脸。

而几乎在我完整面目显露的同一时刻,玻璃窗倒影中,我的身后,那老街浓郁的黑暗里,缓缓地,浮现出另一个轮廓。

一袭大红的嫁衣,颜色陈旧,却红得刺目,如同干涸的血。嫁衣上,金线绣着的龙凤图案暗淡无光。长长的、黑如鸦羽的头发披散下来,遮住了大半脸庞。

一只苍白得毫无血色、指甲却涂着鲜红蔻丹的手,从宽大的嫁衣袖口中伸出,轻轻地,搭在了我的肩膀上。

冰冷。刺骨的冰冷,瞬间穿透了单薄的小丑服,烙在我的皮肤上,直抵骨髓。

我全身的血液,在这一刻,彻底凝固。

一个声音,贴着我的耳廓响起。那声音很轻,很柔,却带着一种浸透黄泉的寒意,一字一句,钻进我的耳朵里:

“林郎……”

“三年之期已满。”

“你的债……”

“该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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