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秘莫测的民间故事传说 第16章 半夜别捡花棉袄

王大锤蹲在自家小卖部门槛上啃煎饼时，看见村西头的老歪脖子树下，多了件红棉袄。

那棉袄新得晃眼，大红色的缎面，领口袖口滚着圈白狐毛，在深秋的灰黄色土路上，像团烧得正旺的火苗。王大锤咬着煎饼渣子眯眼瞅，心说这谁这么败家，这么好的棉袄扔这儿，不怕被野狗拖去当窝？

他小卖部开在村路口，来往人多，却没见谁丢过东西。今儿天阴得厉害，风刮得树梢呜呜响，路上连个鬼影都没有。王大锤舔了舔嘴角的辣酱，刚想起身去捡，里屋的媳妇李秀莲探出头喊：“你瞅啥呢？杵那儿跟个桩子似的，下午要下大雨，赶紧把外头的货搬进来！”

王大锤收回脚，嘟囔道：“树底下有件红棉袄，老新了。”

李秀莲手里正拧着抹布，听见这话手一顿，快步走到门口顺着他指的方向看了眼，脸瞬间白了：“你疯了？那东西能捡？赶紧进屋！”

王大锤被媳妇拽得一个趔趄，煎饼差点掉地上：“咋了这是？一件棉袄而已，又不是捡钱，你至于吗？”

李秀莲把他推进屋，关上门还不忘插上门闩，压低声音说：“你忘了前几年邻村的事了？有个老太太捡了件红棉袄，当晚就疯了，见人就说棉袄里有小孩哭，最后自己跳井了！”

王大锤挠挠头，有点印象，可那都是老黄历了，再说这棉袄看着比当年那件好多了：“那是她运气差，我瞅这棉袄像是城里人穿的，说不定是谁路过落下的，咱捡了等失主来领，还能得个谢礼。”

“你敢！”李秀莲瞪圆了眼，“咱村老人们都说，路边的红衣裳不能捡，尤其是这种看着没穿过的，指不定是‘替身衣’！”

正说着，门外“哐当”一声响，像是风吹倒了门口的啤酒箱。王大锤刚要去看，李秀莲一把拉住他：“别去！等会儿再看！”

两人在屋里静听着，只听见风刮过窗户的“呜呜”声，还有远处几声模糊的狗叫。过了约莫十分钟，李秀莲才松了手，王大锤拉开门一看，啤酒箱倒在地上，瓶罐滚了一地，而那棵老歪脖子树下，红棉袄还在，只是风一吹，棉袄的下摆轻轻晃着，像是有人在里头轻轻拽了拽。

王大锤心里莫名一突，刚想把啤酒箱扶起来，就看见一个穿蓝布衫的老太太从路那头慢慢走过来，是村东头的张婆婆。张婆婆九十多了，眼不花耳不聋，每天都要绕着村子走两圈。

“大锤啊，”张婆婆走到跟前，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树底下的红棉袄，声音颤巍巍的，“那东西，赶紧烧了，别留着害人。”

王大心里发毛：“张婆婆，这真是‘替身衣’啊？”

张婆婆叹了口气，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三十年前，咱村也出过这事。那会儿你还小，不知道。有户人家的媳妇生了个死胎，就做了件红棉袄，扔在路边，想找个孩子替她家娃走。后来村西头的二柱子捡了，没三天，他家三岁的娃就没了，死的时候手里还攥着块红布角。”

王大锤听得后背发凉，刚想说不捡了，就看见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蹦蹦跳跳地从西边过来，扎着两个羊角辫，直奔老歪脖子树而去。

“哎！那小孩，别碰那棉袄！”王大锤赶紧喊。

可小姑娘像是没听见，伸手就去抓棉袄的领口。王大锤刚要跑过去，就见小姑娘把棉袄拎起来，回头冲他笑了笑。那笑容看着挺甜，可王大锤却觉得不对劲——小姑娘的脸白得像纸，嘴唇却红得吓人，而且她穿的鞋，居然是绣着莲花的红绣鞋，这年头哪还有小孩穿这个？

更怪的是，小姑娘拎着棉袄，脚步轻飘飘的，像是脚没沾地。王大锤刚想喊李秀莲，就见小姑娘转身朝村西头的坟地走去，走了没几步，人跟棉袄一起，突然就不见了。

王大锤揉了揉眼睛，以为是自己看花了眼。张婆婆在旁边叹了口气：“造孽啊，这是又要找替身了。”

“张婆婆，您刚才看见那小姑娘了吗？”王大锤声音发颤。

张婆婆点点头：“看见喽，就是三十年前丢的那个娃。她娘当年做的红棉袄，就是这个样式。”

王大锤吓得腿都软了，赶紧跑回屋里，把刚才看见的事跟李秀莲一说，李秀莲也慌了：“那咋办啊？咱要不要搬去城里住几天？”

王大锤还没说话，就听见小卖部的门“吱呀”一声开了，风裹着一股寒气吹进来，紧接着，一个细细的声音响起：“叔叔，我要买糖。”

王大锤抬头一看，门口站着个小姑娘，正是刚才看见的那个，手里还拎着那件红棉袄。小姑娘的脸还是白得像纸，嘴唇红得滴血，她把棉袄放在柜台上，从兜里掏出个铜钱，放在柜台上：“叔叔，这个能买糖吗？”

王大锤吓得大气不敢出，李秀莲躲在他身后，小声说：“你别理她，赶紧把她赶出去！”

小姑娘像是没听见，伸手就去抓柜台上的水果糖。王大锤突然想起张婆婆说的话，猛地一拍柜台：“你别碰！这糖不是给你吃的！”

小姑娘的手顿在半空，慢慢抬起头，眼睛突然变得漆黑，没有眼白，声音也变得尖细：“叔叔，你为什么不让我吃糖？我娘说，吃了糖，就不冷了。”

王大锤浑身发抖，刚想说话，就见小姑娘抓起红棉袄，往身上一套，瞬间就长大了，变成了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红棉袄，站在柜台前，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叔叔，你看我穿这件棉袄好看吗？”

李秀莲吓得尖叫起来，王大锤抄起旁边的扫帚，就朝女人打过去：“你别过来！”

扫帚刚碰到女人的胳膊，就像穿过了一团空气，女人纹丝不动。女人慢慢走到王大锤跟前，声音轻柔：“叔叔，我找了三十年，终于找到一件合身的棉袄了。你能不能帮我找个伴儿？我一个人好冷。”

王大锤感觉浑身的血都冻住了，突然想起张婆婆说的“替身”，赶紧喊：“你别找我，我有媳妇，我不想死！”

女人“咯咯”地笑起来，笑声像指甲刮玻璃：“我不要你，我要你媳妇。你媳妇穿这件棉袄，肯定好看。”

说着，女人就朝李秀莲扑过去。李秀莲吓得腿软，坐在地上哭。王大锤急了，想起家里供着的关公像，赶紧跑过去把关公像抱起来，朝女人砸过去：“你敢碰我媳妇，我让关公收拾你！”

关公像刚碰到女人，女人就发出一声惨叫，浑身冒起黑烟，红棉袄也烧了起来。女人捂着胳膊，恶狠狠地瞪着王大锤：“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说完，就化作一股黑烟，从门缝里钻了出去。

王大锤瘫坐在地上，大口喘着气。李秀莲还在哭，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刚才那是……那是鬼吧？”

王大锤点点头，刚想说什么，就听见门口传来张婆婆的声音：“大锤，你们没事吧？我听见刚才有惨叫声。”

王大锤赶紧起身开门，张婆婆手里拿着一把桃木枝，走进来说：“刚才那东西走了？”

“走了，被关公像砸跑了。”王大锤说。

张婆婆松了口气，把桃木枝递给王大锤：“把这个插在门口，再在屋里点上艾草，能驱邪。那东西今晚肯定还会来，你们可得小心。”

王大锤赶紧照做，把桃木枝插在门口，又在屋里点上艾草，一股艾草的清香弥漫开来，心里稍微踏实了点。李秀莲煮了碗姜汤，两人喝了，坐在屋里不敢睡觉，盯着门口看。

到了后半夜，风更大了，吹得门板“哐哐”响。突然，门口传来“咚咚”的敲门声，一个细细的声音说：“叔叔，我冷，能不能让我进来暖和暖和？”

王大锤握紧了手里的桃木枝，大声说：“你别装了，我知道你是谁！赶紧走，不然我再用关公像砸你！”

门外的声音停了一会儿，又响起了女人的声音，带着哭腔：“大锤，我是你隔壁的王婶啊，我家孩子发烧了，想跟你借点退烧药。”

王大锤心里一动，隔壁王婶确实有个五岁的孩子，可他转念一想，王婶家在东边，怎么会从西边的门过来？而且现在都后半夜了，王婶胆子小，从来不敢走夜路。

“王婶，你别骗我了，我知道你不是王婶！”王大锤说。

门外的声音变了，变得尖细刺耳：“你居然敢骗我！我要让你不得好死！”

紧接着，门板“咔嚓”一声，裂开了一道缝，一只青黑色的手从缝里伸进来，朝着王大锤抓过来。王大锤赶紧拿起桃木枝，朝那只手戳过去。桃木枝刚碰到手，就听见门外传来一声惨叫，手缩了回去，门板上的裂缝也慢慢合上了。

王大锤吓得浑身是汗，李秀莲抱着他的胳膊，哭着说：“这可咋办啊？天亮还有好几个小时呢，她要是一直来咋办？”

王大锤刚想说什么，就听见屋顶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是有人在上面走。紧接着，屋顶的瓦片“哗啦”一声掉下来一块，露出个黑窟窿，一个红棉袄的衣角从窟窿里垂下来。

“叔叔，我在这儿呢。”女人的声音从屋顶传来，带着诡异的笑。

王大锤抬头一看，女人正趴在屋顶上，脑袋朝下，眼睛漆黑，盯着他看：“你以为插了桃木枝，我就进不来了吗？我从屋顶进来，一样能找你媳妇当替身。”

说着，女人就从窟窿里跳了下来，红棉袄在空中飘着，像只蝙蝠。王大锤赶紧把李秀莲护在身后，举起关公像：“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砸你！”

女人停下脚步，盯着关公像，眼神里满是忌惮：“你以为这破木头能护着你一辈子？等天亮了，太阳出来，你这关公像就没用了！”

王大锤心里一紧，是啊，关公像只能暂时镇住她，等天亮了怎么办？他突然想起张婆婆说的，那东西是因为没穿暖和才找替身，不如……

王大锤突然把关公像放在地上，转身从里屋拿出一件李秀莲的旧棉袄，扔给女人：“这件棉袄给你，你别找我们了，行不行？”

女人愣了一下，低头看了看地上的旧棉袄，又看了看王大锤，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你……你为什么要给我棉袄？”

“因为你冷啊，”王大锤咽了口唾沫，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平静，“我知道你找了三十年，就是想找件合身的棉袄。这件棉袄虽然旧了点，但挺暖和的，你要是不嫌弃，就拿去穿。”

女人慢慢蹲下身，捡起旧棉袄，用手摸了摸，眼泪突然掉了下来：“我娘当年给我做的棉袄，也是这么暖和的……可我还没穿几天，就掉进冰窟窿里了。我好冷，我找了三十年，都没找到一件暖和的棉袄。”

王大锤看着她哭，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那你以后就穿这件棉袄吧，别再找替身了，找替身也不能让你暖和，只会害了别人。”

女人擦了擦眼泪，抬头看了看王大锤，又看了看李秀莲，突然笑了，这次的笑容不再诡异，反而有点腼腆：“谢谢你，叔叔。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找替身了。”

说完，女人穿着旧棉袄，慢慢朝门口走去，走到门口时，她回头朝王大锤挥了挥手：“叔叔，再见。”然后就消失在了门外。

王大锤和李秀莲对视一眼，都松了口气。过了一会儿，天慢慢亮了，太阳出来了，照在屋里，暖洋洋的。

王大锤走到门口，看见地上放着一件红棉袄，正是昨天看见的那件，只是棉袄上多了个铜钱，正是小姑娘昨天拿出来买糖的那个。王大锤把红棉袄捡起来，想了想，拿到老歪脖子树下，点了把火烧了。

火着起来的时候，他好像听见一阵轻轻的笑声，从风里传来，像是有人在跟他说谢谢。

从那以后，村里再也没人见过穿红棉袄的小姑娘，王大锤的小卖部生意也越来越红火。有时候，王大锤蹲在门槛上啃煎饼，会想起那个穿红棉袄的女人，他总觉得，其实那些找替身的鬼，也不是真的坏，只是太冷了，太孤独了，想找个人陪陪而已。

只是他再也不会随便捡路边的红衣裳了，也会提醒村里的人，要是看见路边有新的红衣裳，千万别捡，说不定，那是某个冷了很久的魂灵，在找一件暖和的棉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