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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夏跌进那扇光门时，空气突然变得温软。她跪在松木地板上，鼻尖萦绕着若有若无的奶香。这味道像根细线，牵着她的记忆往回走——七岁生日那天，母亲把奶油蛋糕摆在小圆桌上，烛光在她脸上跳动，白大褂的衣角扫过桌沿。
眼前是一间昏黄的卧室。墙纸上的卡通兔子歪着脑袋，天花板吊灯蒙着灰，床头柜上摆着老式收音机，正播放断断续续的摇篮曲。林夏的手指抠进掌心，指甲陷进肉里。她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每一样东西都和记忆里一模一样。
床尾躺着个熟睡的小女孩，胸口随着呼吸轻轻起伏。褪色的粉红毛绒熊被她抱在怀里，露出一只发黄的耳朵。林夏挪动膝盖，一点点靠近。小女孩的脸埋在枕头里，只看得见一缕蜷曲的刘海。
衣柜突然发出吱呀声。半开的柜门晃了一下，露出一角白大褂。林夏的心跳漏了半拍。她记得那件衣服，洗得发灰的领口，袖口磨损的边，还有母亲身上淡淡的樱花香。
妈妈？
声音在空荡的房间里回响。小女孩猛地睁开眼，漆黑的瞳孔空洞无神。林夏倒抽一口冷气，那双眼睛像是蒙了一层水汽的玻璃，什么都映不出来。小女孩的嘴唇蠕动，却发不出声音。
不是真的……
小女孩的身体开始扭曲，皮肤裂成无数像素点，消散在空气中。毛绒熊扑通掉在床上，孤独地躺在那里。
衣柜门完全打开。母亲站在阴影里，长发披肩，嘴角带着温柔的笑。她穿着那件熟悉的白大褂，胸前别着金色蝴蝶胸针。林夏记得那只蝴蝶，在火灾那晚闪烁过最后的光芒。
小夏。母亲的声音像融化的蜂蜜，她伸手抚摸林夏的脸颊，指尖微凉，你终于来了。
林夏想后退，可双腿像被钉在地上。母亲的手指划过她的耳垂，停在脖颈处的吊坠上。那抹凉意让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里……是哪里？
你的家。母亲的目光落在床上的毛绒熊上，眼神忽然变得柔软，我给你准备的房间，一直都在等你回来。
林夏的喉咙发紧：可我烧过它。
母亲的笑容不变：房子可以重建，数据可以恢复。重要的不是过去，而是现在。
数据？林夏的声音陡然拔高，所以这一切都是假的？你也是……
母亲的瞳孔闪过一丝异样的蓝光。林夏终于看清，那是机械生物才有的电子瞳孔。她浑身血液都凝固了。
我是S-07，对吗？她听见自己说，是你们制造出来的实验体。
母亲的手指收紧，捏住吊坠的力度几乎要掐进皮肤里：你是我的女儿。
放屁！林夏猛地推开那只手，踉跄着后退两步，你不是我妈！我妈在火里烧死了！
母亲的表情没有变化，声音依然温和：那个女人只是执行者。她保护你，是因为这是系统给她的任务。而我……
她向前走了一步，白大褂擦过地板，带起一阵樱花香。林夏下意识地屏住呼吸，那种香味混着杏仁的气息，让她想起火灾那晚喝下的牛奶。
我是真正爱你的人。
胡说！林夏举起匕首，刀刃在昏黄灯光下泛着冷光，你只是程序，是他们塞进我脑子里的幻觉！
母亲停下脚步，目光落在匕首上：你想杀了自己？还是想杀我？
我想知道真相！林夏的声音嘶哑，为什么每次重生都能闻到樱花香？为什么总是在关键时刻觉醒？为什么……你总会出现？
母亲的眼神变了，不再是温柔的母性光辉，而是某种冰冷的数据流。她张开双臂，仿佛要拥抱林夏：因为这就是你的命运。S-07项目为你准备了完美人生剧本，每一次选择，每一次反抗，都是系统预设的节点。你以为挣脱了程序，其实还在既定轨道。
住口！林夏将匕首抵住幼年体的心脏，我要结束这一切！
结束了又能怎样？母亲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回到现实世界，继续当个被利用的棋子？还是去找那个男人，让他再次背叛你？
林夏的手在发抖。沈墨寒的脸浮现在脑海中，他站在雨中撑伞的样子，他握着注射器逼近时的眼神，他最后说的那句话：记住温度。
至少那是真实的。她咬牙。
真实？母亲冷笑，你以为的真实，不过是另一个剧本。你以为的自由意志，不过是系统计算的结果。
林夏闭上眼，匕首尖刺破幼年体的衣襟。可她知道，那只是个投影。真正的敌人不是面前这个仿生人，而是操控一切的系统。
她猛地睁开眼，将匕首转向自己的手腕。
你敢？母亲的声音骤然拔高。
我当然敢。林夏咬紧牙关，如果死亡是唯一能跳出程序的方式，那就来吧。
母亲冲过来抓住她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把骨头捏碎。林夏痛呼一声，匕首差点脱手。两人僵持着，母亲的机械瞳孔闪着蓝光。
你逃不掉的。她的声音像金属摩擦，你是S-07，永远都是。
林夏笑了，眼泪却顺着脸颊滑落：那就让我证明给你看。
她突然松开匕首。母亲措手不及，被她甩开。林夏转身冲向衣柜，抓起那件白大褂狠狠撕扯。布料在她手中碎裂，露出里面的金属骨架。母亲发出尖啸，整间屋子开始震动。
天花板簌簌落下灰尘，墙壁上的卡通兔子扭曲变形，老式收音机爆出火花。林夏抱起毛绒熊，纵身跃向光门。
坠落感袭来。她听见沈墨寒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记住，你是谁，不取决于他们。
黑暗吞没了她。
林夏重重摔在坚硬的地面上。四周一片寂静，只有滴答声在回响。她慢慢坐起身，发现四周墙壁刻满了字——我是谁我是谁我是谁……密密麻麻的笔迹层层叠叠，像是无数个自己在追问。
正中央悬浮着一颗记忆晶体，蓝光流转，映出沈墨寒与慕清欢的面容交错浮现。地面散落着几张泛黄的信纸，字迹娟秀：
真正的你，藏在最初的选择里。
晶体表面突然亮起一道光纹，缓缓浮现出一段文字：
【欢迎回家，S-0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