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寒风似刀。
二十余骑如同离弦之箭,撕开沉沉的夜幕,在月光勉强映照出的荒原小径上疾驰。马蹄翻飞,溅起冰冷的雪泥,沉重的呼吸声、皮鞍摩擦声、还有周大树压抑不住的闷哼声,交织在一起。
周大树这辈子(两辈子加起来)都没遭过这种罪。
他被安排与一名叫做哈森的魁梧勇士同乘一骑。哈森在前控缰,他坐在后面,双手紧紧抓着哈森腰间的皮带,整个人像块破麻袋片似的被颠来甩去。粗硬的马鞍边缘不断撞击着他本就有伤的肋骨和大腿内侧,每一次颠簸都仿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震移位。冰冷的夜风像小刀子一样刮过脸颊,灌进领口,冻得他牙齿直打颤。更别提那匹战马奔跑时散发的浓重体味和热气,熏得他头晕眼花。
“霍.....”前面的哈森头也不回地吼了一声,声音被风吹得散乱。又是一记剧烈的颠簸,周大树差点被甩出去,慌忙死死抱住哈森的腰,引来对方一声闷笑。
憋屈!太憋屈了!周大树心里哀嚎。想他堂堂穿越者,手握系统,志向远大,此刻却像个累赘一样挂在别人马背上,形象全无!他偷偷瞥向侧前方,阿如汗一身深青,伏在马背上,身姿依旧保持着一种刻意的挺拔,但频繁的颠簸和寒风显然也让她极为不适,偶尔能看见她抬手擦脸(或许是擦去冰霜或泪水)的动作。
“为了梦想……忍了!”周大树咬着后槽牙,把脸埋在哈森散发着汗味和皮革味的后背,减少风阻,同时也避免被看到自己龇牙咧嘴的狼狈相。
一行人马不停蹄,直到后半夜,领头的苏合才在一片背风的矮坡后勒住战马,打了个呼哨。
“下马!休息!抓紧时间吃喝,喂马!”
众人如蒙大赦,纷纷滚鞍下马。周大树几乎是摔下来的,双腿又麻又痛,特别是大腿内侧,火辣辣地疼,估计早就磨破了皮。他扶着马鞍,哆哆嗦嗦地站了好一会儿,才勉强挪动脚步。
其他人显然早已习惯这种急行军。苏合迅速指挥几名战士从备用马匹上卸下简单的行囊——几卷厚重的羊毛毡,一些风干的肉条和奶疙瘩,还有几个皮囊装的清水和马奶酒。他们手脚麻利地用木棍和毛毡搭起几个极其低矮、仅能容人蜷缩躺下的简易窝棚,更多的是直接在地上铺开羊毛毡,裹紧皮袍,准备和衣而卧。
没有篝火。苏合解释,夜间生火容易暴露行踪,虽然这一带还算安全,但小心为上。
周大树被分到一块铺在冰冷地面上的羊毛毡,又硬又糙,还带着一股浓郁的、混合了羊膻、汗水和尘土的味道。皮囊里的水冰凉刺骨,风干肉硬得能崩掉牙,奶疙瘩更是咸腥得让他直皱眉头。他看着周围迅速吃完简单食物、裹紧衣袍躺下休息的骑士们,再看看不远处那个同样低矮、由其木格专门为阿如汗搭起的小小毡篷,心中一片冰凉。
这就是草原上的急行夜宿?如此艰苦,如此原始。阿如汗,那样一个冰肌玉骨、容颜绝世的女子,也要忍受这些吗?这才半夜,她已经如此憔悴,若再奔波两日,赶到时恐怕她自己也只剩半条命了,还如何支撑局面?
周大树躺在冰冷的毡子上,身下是冻土,身上是难以言喻的味道,腿间火烧火燎的疼,根本无法入睡。他侧耳倾听,除了风声和战马偶尔的响鼻,一片寂静。但他知道,阿如汗肯定也没睡好。
他挣扎着爬起来,想去看看阿如汗的情况。刚挪动几步,一个身影就挡在了面前,是其木格。侍女脸上也满是疲惫,眼窝深陷,但眼神依旧警惕。
“周先生,您要干什么?”其木格压低了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阻拦意味。
“我……我有事要和格格说”周大树也压低声音,指了指阿如汗的小帐篷。
“格格累了,刚歇下。”其木格语气平淡,却带着坚决,“明日还要早起赶路,不能耽搁。先生也请快些休息,养足精神才好。” 她顿了顿,补充道,“苏合大人说了,从此处到部族老营,快马加鞭,至少还需两日。大家都要保存体力。”
两日!周大树心里一沉。这样赶下去,别说救人了,自己能不能撑到都是问题。而且,到了之后,面对一个垂危的病人,自己又该如何“施展秘术”?系统里是有药品,但怎么拿出来?怎么解释?
不行!不能这样被动!必须尽快获得阿如汗的信任和配合,至少要创造一个能单独“施法”的机会!
他看向其木格,脸上堆起诚恳的焦虑:“其木格姑娘,我知道格格心急如焚。但正因如此,我才更担心她的身体!你看她脸色……这样硬撑下去,到了地方,她自己先垮了,如何主持大局?我……我周家古法之中,或有调理元气、暂缓疲乏的方剂或手段,或许能帮格格略作恢复。可否……容我见格格一面,细细分说?”
其木格眼神闪烁了一下,显然也有些动摇。格格的憔悴她都看在眼里。但这个周先生……实在让人难以放心。她犹豫道:“先生好意,奴婢心领。只是格格已经歇下,此刻不便打扰。不如等明日路上……”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