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傍晚,当周石墩、周大牛几人拖着疲惫而沮丧的脚步回到窝棚时,惊讶地发现自家窝棚外拴着一头瘦骨嶙峋、正低头啃食枯草的山羊,而他们本以为仍需卧床休养的大伯(父亲)周大树,正拄着一根木棍,站在窝棚边,脸上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混合着疲惫与兴奋的神色。
“爹!您怎么起来了?这羊……哪来的?”周石墩赶紧上前搀扶,又疑惑地看着那头羊。周水生、周大牛和周铁锁也围了上来,好奇地打量着这意外的“财产”。
周大树借着儿子的搀扶,慢慢挪到窝棚旁一块石头上坐下,喘了口气,这才把早已准备好的说辞缓缓道来:“今儿个觉着身上松快了些,就想着出去透透气,在营区外围远远地溜达。走到北边那片荒坡时,看见一个蛮人汉子,牵着头羊,东张西望的,看样子像是想找买家,又不敢往大集市那边去。”
他顿了顿,继续道:“我琢磨着,咱摊子上粮食不好卖,兴许换个路子?就大着胆子凑过去,比划了几下。那蛮人看我是汉人,起初还挺戒备。反正就是连说带比划,意思是想用东西换他的羊。”
“他一开始直摇头。我估摸的那点东西出来放一起,他才能明白意思。”周大树说“我就赶紧回来一趟。”他指了指窝棚,“把咱家压箱底的一件还算囫囵的旧夹袄,还有一条厚实点的旧裤子拿了出来,又咬牙舀了一小罐咱路上没舍得吃的盐。”
周大树脸上露出“侥幸”的笑容:“嘿,没想到,那蛮人看到盐罐子,眼睛一下子就亮了!比划了半天,最后才点头,愿意用这头羊换我那旧衣裤和那一小罐盐。我怕他反悔,赶紧换了,牵着羊就回来了。”
这番说辞合情合理。用相对“珍贵”的盐巴和衣物换取一头瘦羊,在这边关以物易物的环境下并非不可能,尤其是对方可能急缺盐的情况下。几个年轻子侄听得连连点头,脸上露出了羡慕和钦佩的神色。
“大伯,您运气真好!”周水生羡慕道,“我们守了一天摊,别说羊,连个正经问价的都没有,净受那些闲汉的白眼了。”
“爹,您身子还没好利索,以后可别再一个人走那么远了。”周石墩更关心父亲的身体。
这时,邻居吴亮也收摊回来了,看到周大树和他身旁的羊,也是吃了一惊。听完周大树的叙述,他脸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拱了拱手:“周老哥,真是好胆识,好运气!” 他没提那个双语对照的事,虽然话里带着赞叹,但眼神深处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疑惑。仅仅靠几个词和一点盐、旧衣服,就能从戒备的蛮人手里换到一头羊?这交易听起来顺利得有些过头了。他走南闯北,深知与陌生蛮人打交道的不易。
周大树捕捉到了吴亮那一闪而过的疑虑,心中警醒,面上却只是憨厚地笑笑:“也是碰巧了,那蛮人看样子是真想做成买卖。还得谢谢吴掌柜当日慷慨。”
吴亮笑了笑,没再追问交易细节,目光却似无意地扫过周大树身后那依旧简陋的窝棚内部。他一直惦记着那晚闻到奇异肉香,以及更早前隐约瞥见的周大树身下那非同一般的“铺盖”。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带着几分好奇和试探,开口问道:“周老哥,有句话不知当问不当问……那日我来送钱,隐约瞧见老哥铺上……似乎有些特别的物事?不像寻常被褥,倒从未见过。莫非也是老哥从哪儿得来的稀罕物件?”
来了!周大树心道。他早就料到那晚的睡袋和充气垫可能引起注意,只是没想到吴亮会在此刻问起。他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窘迫”和“珍惜”,叹了口气:“吴掌柜好眼力。不瞒您说,那确实是……压箱底的宝贝了。还是多年前,在青山城赶集时,偶然碰到一个西域来的行商,病困潦倒,我用干粮和一点铜钱接济了他。他临走时,硬塞给我一个旧包袱,里面就是那两件怪模怪样的‘铺盖’,说是他们家乡的奇物,轻便保暖。我一直当个念想藏着,不敢轻易示人,这回受伤,实在冷得受不住,才拿出来应急……让吴掌柜见笑了。”
他这番话半真半假,将东西来源推给虚无缥缈的“西域商人”,既解释了东西的奇特,又避免了深究。
一旁的周石墩听了,想起父亲之前拿出的那件轻薄却刀枪难入的“护甲”(现代防刺服),也是神神秘秘,只让他穿过一次便不知所踪,心中一直疑惑,“我爹总有些压箱底的稀奇东西,藏得严实,连我们都不知道搁哪儿”
吴亮听周大树说得诚恳,又提到“西域商人”,心中的疑惑消解了大半。西域路途遥远,奇物众多,流传出一两件未曾见过的寝具倒也说得通。他脸上露出惋惜之色:“原来如此。西域商路艰难,能流传过来的都是宝贝。可惜不知那商人如今何在,不然……” 他摇了摇头,知道这等机缘可遇不可求,便不再追问,转而聊起了别的。
这时,周水生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兴奋地插话道:“对了,大伯,吴掌柜,你们听说没?明天,堡城里的赵将军要亲自去给霍刚校尉提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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