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障手机 第61章 重织认知

---

图书馆的寂静被一种笨拙而重复的尝试打破。李哲盘膝坐着，眉头紧锁，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掌心那三缕微弱的光丝上。他试图让它们像之前那样交织、舞动，但意念如同生锈的齿轮，光丝只是杂乱地颤抖、缠绕，毫无章法。

“不对……”他喃喃自语，声音干涩，带着显而易见的挫败感，“它们……不听我的。”

林莎坐在他对面，耐心地引导着：“不要急着让它们做复杂的动作。试着先感受它们，就像感受你的手指一样。它们是你的一部分。”

李哲依言闭上眼，努力去“感受”。片刻后，他困惑地睁开眼：“我感觉不到……它们好像在那里，又好像不在。像……像隔着毛玻璃看东西。”

一直在不远处擦拭匕首的影刃，头也不抬地突然开口：“本能，不是思考。”她的声音依旧简短冰冷，却点出了关键。

李哲愣了一下，似乎有些不解。

林莎连忙解释：“影刃的意思是，不要用脑子去‘想’该怎么控制，试着放空，让你的身体，或者说你残留的那些感觉，自己去引导它们。就像你刚才喝水、握住我的手那样。”

李哲似懂非懂，但他决定尝试。他不再试图下达具体的指令，而是放松下来，将注意力从“控制”转移到“连接”上。他想象着这些光丝是他延伸出去的触须，是他呼吸的一部分。

渐渐地，那三根光丝的颤动平复了下来，不再是无序的抖动，而是开始随着他悠长的呼吸，极其轻微地、同步地起伏。虽然依旧没有编织出任何结构，但至少，它们不再抗拒，与他建立了一种更和谐的联系。

一丝微弱的成就感，如同火星，在他空洞的意识中闪烁了一下。他抬起头，看向林莎，嘴角极其生硬地向上扯了扯，试图模仿一个“笑容”。

这僵硬的笑容却让林莎眼眶一热。她用力点头，鼓励道：“对！就是这样！你感觉到了吗？它们和你是一体的！”

就在这时，Z的声音通过通讯器传来，打破了这短暂的平静：

“李哲的状态如何？”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林莎拿起通讯器，走到稍远处回应：“比刚才好一点，能初步感应和控制那三根灵能丝线了，但记忆和认知还是空白。怎么了？”

“我们时间不多了。”Z的语气凝重，“根据外围眼线的报告，‘天穹’虽然没有直接定位到这里，但他们显然没有放弃。赵擎调动了‘灵境互联’几乎所有的公开和隐藏资源，正在对整个城市的地下空间进行拉网式排查，尤其是那些拥有异常能量读数或空间畸变记录的区域。‘遗忘回廊’虽然隐蔽，但并非绝对不可能被发现。”

林莎的心沉了下去：“我们还能躲多久？”

“不确定。但被动躲藏不是办法。”Z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李哲现在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他体内融合的力量，尤其是那团‘数据星云’和刚刚被‘远古回响’冲刷过的状态，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变量。我们或许……可以借此做点什么。”

“做什么？他现在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林莎下意识地反驳，带着保护性的情绪。

“正因为他现在是一张‘白纸’。”Z冷静地分析，“‘观测者’的标记被覆盖，他暂时从对方的雷达上消失了。而他对自身力量的控制，虽然退化，却似乎更贴近某种……本源。这也许是一个机会，一个绕过赵擎常规防御模式的机会。”

林莎沉默了片刻，看向依旧在笨拙地与光丝“沟通”的李哲，心中充满了矛盾。她既希望他尽快恢复，又害怕将他再次推入险境。

“你想让他做什么？”她最终问道。

“不是现在。”Z回答，“他需要先‘重新认识’这个世界，以及他体内的‘房客’们。林莎，你需要引导他，不仅仅是引导他的力量，还要引导他去‘感受’他身体里那些东西——那颗渴望进化的‘种子’，那块冰冷沉寂的‘印记’，还有那团充满秘密的‘数据’。让他理解，它们是什么，以及……它们想要什么。”

Z的话让林莎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这不仅仅是恢复记忆，这简直是在重塑一个人的认知和三观！

她走回李哲身边，看着他那双依旧茫然但多了几分专注的眼睛，深吸一口气，决定尝试。

“李哲，”她指着他的胸口，用最平和的语气说道，“在你身体里面，住着几个……‘朋友’。”

李哲疑惑地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又抬头看她：“朋友？”

“嗯。其中一个，像一颗渴望长大的‘种子’。”林莎尽量用他能理解的比喻，“它喜欢规则，喜欢学习新的东西，让你能做一些……普通人做不到的事，比如让东西飘起来，或者改变一点点周围的环境。”她指了指那三根光丝。

李哲若有所思地看着光丝，似乎在消化这个信息。

“还有一个，”林莎继续道，语气稍微凝重，“像一块……冰冷的‘石头’。它很强大，但也很危险。它来自一个……很远很远，很冷漠的地方。我们要小心它，不能让它控制你。”

李哲的脸上露出一丝类似“警惕”的表情，虽然很淡，但确实出现了。

“最后，”林莎指向他的头部，“这里有一团……‘星星’。”她用了李哲之前形容数据星云的说法，“里面有很多很多信息和秘密，有些是关于坏人的，有些是关于……如何保护我们自己的。但它现在很乱，我们需要慢慢把它整理好。”

李哲安静地听着，眼神在林莎和他自己的身体之间来回移动，仿佛在努力将这些东西与他空洞的内在感受联系起来。

“它们……都是我？”他最终问出了一个关键的问题。

林莎用力点头：“对！它们都是你的一部分。就像你的手和脚一样。你要学会了解它们，和它们好好相处，让它们帮助你，而不是伤害你。”

李哲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又感受了一下体内那模糊存在的三角结构和数据星云，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重新抬起头，眼神中的茫然似乎褪去了一点点，多了一丝极其微弱的……责任感？

“我……要学会。”他说道，语气不再完全是空洞，而是带上了一点决心，“和它们……相处。”

林莎看着他，心中百感交集。这只是一个开始，前路依旧未知，但至少，画笔已经握在了他自己手中。

而远在另一端的Z，通过通讯器听着这边的对话，低声对旁边的人说道：

“准备一下。等他能重新织出‘心网’，我们就送他一份‘大礼’——一份只有现在这个状态的他，才有可能安全接收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