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障手机 第30章 异变之种

---

安全屋内，时间仿佛凝滞。李哲的呼吸平稳下来，但眉心依旧紧锁，仿佛在沉睡中与某种无形之物搏斗。林莎守在一旁，不敢有丝毫松懈，目光不时扫过李哲紧握在胸口的那个东西——那已不能称之为手机。

它表面的焦黑正在缓慢地、如同蜕皮般剥落，露出底下一种非金非玉、流淌着暗沉光泽的全新材质。裂纹不再是破损的痕迹，反而像是某种复杂电路或能量回路的天然纹路，其深处脉动的微光带着一种生命的节律。

最令人不安的是它的形态。它不再是一个规整的长方体，边缘变得圆润，甚至……微微蜷缩？像是一颗沉睡的种子，又像某种未知生物的胚胎，无意识地汲取着宿主的温暖。

林莎感到一阵寒意。这变化超出了她的理解范畴。她尝试用房间里简陋的仪器检测，但任何探测波靠近都会被一种无形的场扭曲、吸收，得不到任何有效数据。

就在这时，李哲猛地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剧烈地抽搐了一下，双眼骤然睁开！

但那双眼眸中并非清醒的神智，而是充满了无数疯狂流转的、破碎的数据流光和无法理解的几何符号！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异响，不是人类的语言，更像是……系统报错与生物哀鸣的混合体！

“李哲！”林莎惊呼，想要按住他。

但李哲（或者说控制他身体的东西）猛地坐起，力量大得惊人，轻易挣脱了林莎。他手中的“种子”爆发出刺目的幽光，将整个房间映照得光怪陆离！

墙壁上，旧海报的图案开始扭曲、蠕动；桌上的水杯凭空悬浮，里面的水逆流而上；空气变得粘稠，弥漫着臭氧和烧焦芯片的刺鼻气味！

规则干涉！但这次并非李哲主动控制，而是“种子”在他无意识状态下自主引发的、失控的规则泄露！

【……错误……冲突……同化进程……13%……遭遇……未知抵抗……】

【……检测到……高位阶……信息残留…… (‘观测者’印记)……】

【……尝试……覆盖……排斥……失败……】

【……启动……紧急协议……深度扫描宿主意识海……】

断断续续的、冰冷而焦急的意念，不再是传递给李哲，而是如同系统广播般直接回荡在房间里，也冲击着林莎的意识！

林莎瞬间明白了！问题不在“种子”，而在李哲自己！

在与“清道夫”核心和“观测者”注视的直接对抗中，李哲的意识海不仅受到了规则层面的创伤，更可能被烙印下了某种属于“观测者”的、极高层次的信息毒素或精神印记！“种子”正在尝试吞噬、同化李哲，但这个“印记”成了最大的障碍，引发了激烈的排斥反应和系统冲突！

此时的李哲，他的身体成了“种子”与“观测者印记”激烈交锋的战场！

“呃啊啊啊——！”李哲发出痛苦的咆哮，双手抱住头颅，指甲深深抠进头皮，渗出血迹。他眼中的数据流和几何符号疯狂对撞、湮灭，身体表面不时浮现出短暂的、如同电路烧毁般的焦痕，又或是皮肤下闪过非人的金属光泽。

必须做点什么！林莎心急如焚。强行分离“种子”？

她刚升起这个念头，那“种子”仿佛有所感应，幽光骤然锁定她，一股无形的、带着警告意味的冰冷压力将她狠狠推开，撞在书架上，书本哗啦啦散落一地。

不行！它不会允许任何人中断这个过程！

她看着在痛苦中挣扎、逐渐失去人类形态特征的李哲，一个更加绝望的念头浮现：如果“种子”赢了，李哲的意识会被彻底覆盖、格式化，变成一个纯粹的、承载“种子”的容器。如果“观测者印记”赢了，李哲可能会直接意识崩解，或者……被那个冰冷的“观测者”远程接管！

无论哪种结果，李哲都将不复存在！

难道只能眼睁睁看着？

就在林莎绝望之际，李哲挣扎的动作突然出现了一瞬间的凝滞。他眼中疯狂流转的数据流里，极其艰难地、如同溺水者最后探出水面的手，闪过了一丝属于他本人的、熟悉的痛苦和……挣扎！

他还活着！他的意识还在战斗！

林莎猛地扑到床边，不顾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紧紧抓住李哲冰冷而颤抖的手，对着他耳边，用尽全身力气呼喊：

“李哲！听着！你是李哲！一个程序员！你讨厌996！你相亲失败了108次！你怕黑！你……你答应过要请我吃火锅的！想起来！抓住它！你是李哲！”

她语无伦次，重复着那些微不足道、却唯独属于“李哲”这个个体的、鲜活的、带着烟火气的记忆碎片。这些与冰冷的规则、宏大的宇宙真相格格不入的“噪音”，此刻却成了对抗那非人侵蚀的唯一武器！

仿佛是回应她的呼喊，李哲眼中的数据流再次出现了剧烈的扰动，那丝属于“李哲”的微弱光芒顽强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却不肯熄灭。

他紧握着“种子”的手，指关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喉咙里挤出几个破碎的音节：

“林……莎……帮……我……”

与此同时，他手中的“种子”似乎也受到了某种影响，那狂暴的幽光出现了一丝不稳定的波动，传递出的意念带上了罕见的……迟疑？

【……宿主意识……强烈……个体性……干扰同化算法……】

【……逻辑冲突……最优解……重新计算……】

【……建议：暂时……共存模式……观察……】

狂暴的规则泄露开始减弱，房间内异常的物理现象逐渐平息。李哲身体的异变也停滞下来，眼中的数据流缓慢退去，虽然依旧空洞，但至少恢复了人形。他脱力般倒在床上，再次陷入昏迷，呼吸微弱但平稳。

那“种子”上的幽光也黯淡下去，恢复了之前那种缓慢脉动的休眠状态，只是其形态，似乎比之前更接近“生命”了那么一丝。

危机暂时解除。

林莎瘫坐在床边，浑身被冷汗浸透，如同刚从水里捞出来。她看着昏迷的李哲和那颗变得愈发诡异的“种子”，心中没有丝毫轻松。

这不再是简单的共生或利用了。

这是一场在李哲灵魂深处进行的、关于存在与湮灭、人性与神性（或者说非人性）的残酷战争。

而下一次发作，会是什么时候？李哲还能不能撑过去？“种子”的“暂时共存”又能维持多久？

她抬起头，看向窗外。城市依旧喧嚣，但在这喧嚣之下，隐藏着足以吞噬个体存在的恐怖暗流。

她必须找到办法，在下一波风暴来临前，找到帮助李哲，或者说，帮助“李哲”这个存在，活下去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