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你提的，我说话算数怎么了？ 第4章 你要学会知足

成亲第三日了，今日是回门日。

一大早，白七夜又被薅起来打扮了。

只是也没啥打扮的，她自己没有首饰，嫁妆里就几件不值钱的东西，昨日也没买成，还好套上了婆婆送的玉镯子。

上官羽到府中领了回门礼，用过朝食，就带着白七夜坐上马车回白府。

白府在枫林路，距离京南路上的上官府坐马车也得近一个时辰。

马车上，上官羽和白七夜面对面坐在小桌的两边。上官羽又在假寐，这次白七夜也没说话，坐在那里喝茶看话本。

马车上很是安静，上官羽有点不习惯，他便开口问道：

“今日怎的不说话了？”

白七夜抬头：“看话本呢，而且我没什么要说的。”

上官羽：“你难道不用提醒我，到了白家表现得对你好点？这样显得你受夫家重视，他们也会对你好点。”

“不用。”这次白七夜头也没抬。

上官羽突然意识到问题所在，好像发现了什么新大陆，兴奋问道：

“你是不是就指望我对你不好，然后回家问我要银子？”

“随你怎么想。”白七夜回答。

回完，白七夜重新继续看话本。

马车行驶着，大约半个时辰的样子，经过了西凤街，听到街上的嘈杂声，白七夜撩开帘子朝外看。

她突然喊了一句：“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

白七夜指着外面一家糕点铺子对上官羽说：

“大人，是松鹤轩，昨日看到里面有好多漂亮的点心，大人，给我买。”

一路上，白七夜没怎么说话，上官羽还觉得她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这会儿子好像恢复正常了。

但他没有答应：

“回来的时候再买吧，我们还得先赶回你家，去晚了不好。”

白七夜没有再说什么，继续低头看话本。

“走吧。”上官羽喊前面的陶正，陶正继续驾车。

上官羽观察着白七夜，觉得她今日好像很反常，居然没有反驳他，是不是不高兴了？

于是上官羽清了清嗓子，对白七夜说：

“咳咳咳，那个，我不是不给你买，现在我们还在赶路，不好误了时辰。

等回程的时候，时间充足，可以在松鹤轩多逛一下，多挑选一些。”

白七夜合上话本，抬头对他笑了笑，滋着牙说：

“好的哦，谢谢大人。”

被白七夜盯着有点害羞，上官羽避开了她的眼神，回了一句：

“不用谢。”

白七夜看他躲避的眼神，突然又想找他说话了：

“大人，你还没告诉我你大哥怎么回事儿呢？”

“你不知道吗？京都应该都知道吧。”上官羽回。

白七夜一点不觉得难看，直白回答：

“大人忘了，我是庄子上长大的，两岁就被送到了庄子上，还是要跟你成亲才回到京都的，故而，我对京都的事一无所知。”

上官羽可能是怕伤害到白七夜的自尊心，没有接她的话题，直接回复了关于大哥上官巍这事：

“我大哥从小聪慧，文武双全，但更偏爱习武，昭历十四年，他才16岁，背着父亲母亲去了战场，就是咱们大晟国与几个边陲小国的战役，大哥年少轻狂，过于轻敌，回来时折了一条腿。”

“腿断了？”白七夜大呼。

上官羽满脸黑线：

“那倒是没有，只不过膝盖错节，脚也跛了，大哥觉得自己走路太难看，自此不爱出门了。”

白七夜评价道：“那还是蛮矫情的哈。”

上官羽生气了：

“你怎可说这话，你四肢健全，身体康健，怎可随意评价一个残缺之人？”

白七夜立马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我再也不说了，是我没注意分寸。”

“算了，以后别再说了。”上官羽睨了她一眼就结束了话题。

两人安静了一会儿。

白七夜举起一只手，小声地说：

“那个，我弱弱问一下，大哥今年多大了呀？”

上官羽回答：

“大哥30了，所以大哥16岁时，我才6岁，大哥受了伤，只得弃武从文，但他那时候劝我习武，走武行。”

“所以你就真的习武了？哇，你真厉害啊，所以你花了12年的时间，成了咱们大晟的武状元。”白七夜夸夸。

“是10年。”

“怎么算的啊，不是说你18岁时中武状元吗？”

“就是10年。”

“好吧，10年就10年。”

两人沉默了一阵后，白七夜又问：

“我不是来冲喜的嘛？怎么没让我去见祖父？”

上官羽回答：

“祖父病重，卧床不起，有专人照料，若是想见谁，会遣人来叫的。”

“哦，知道了。”

两人又沉默一阵，白七夜又找话说：

“那大人，现在可以说说你的心上人了吗？”

上官羽抬头瞪了她一眼。

“好好好，我不问了，大人，您继续睡。”

........................

马车到了白府。

两人下车，白府门口一群人已经在迎接了。

白七夜父亲白章、夫人王氏，大哥白云峥及其夫人梁氏、三妹妹白令容都在。

看到白七夜下车，王氏立马迎上来：

“七夜啊，回来啦，这几日过得可好啊。”

另一边白章在迎接上官羽：

“上官大人来啦，快里边请。”

上官羽颔首行礼：“小婿拜见岳丈大人，岳丈大人唤我名字即可，不必客气。”

“哎，好好好，快进去吧。”

这么多人在呢，白七夜也没有戳穿王氏的虚伪，跟着一起进府了。

进去后，王氏招待众人在大堂坐下，一起聊天吃茶。

王氏拉着白七夜的手嘘寒问暖，白七夜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而另一边，白章和上官羽聊着，热火朝天的样子。

白七夜听到了什么？白章叫上官羽“羽儿”？上官羽一口一个“岳丈大人”？

上官羽还跟白章说她贤良淑德、蕙质兰心？

白章还交代上官羽要好生疼爱自己的爱女？

白七夜内心一整个大呵呵。

很快到了午膳时间，王氏又招呼大家到餐室用餐。

一大家子围坐了下来，白章喊道：

“今儿个高兴，云峥啊，来给羽儿倒酒，我们翁婿俩聊得投机，喝点酒继续聊。”

上官羽忙站起身来，摆手拒绝：“别别别，怎能让大舅哥为我倒酒。”

说着接过酒壶，给白章和白云峥倒起了酒。

白章露出“哈哈哈哈”的爽朗笑声，直夸到：“没想到羽儿年少得意，却不轻狂，依然如此懂礼谦卑，我有个好女婿啊啊哈哈哈。”

“岳丈大人过奖了！”上官羽客气道。

男人们推杯换盏，关系很好的样子，上官羽在喝酒间隙，还不忘时不时给白七夜夹菜，白七夜已经翻了一万个白眼。

但看着氛围挺好，白七夜也饿了，顾不得那么多，随他们装去吧，她也不管不顾饱饱吃了一顿。

只是余光注意到，这白令容一脸假笑，根本不开心的样子。

用完午膳，白章说府上新来了一批护院，让上官羽这个武状元去看看并指点几招，便喊王氏带白七夜到后院休息休息。

白七夜顺势提出：

“父亲，我正想去后院呢，还得麻烦母亲拿一下库房钥匙，女儿核对嫁妆时，发现少了我娘亲留给我的一些首饰，许是下人的疏漏，我得去找找。”

白章看着王氏说：“行，你带七夜去找找吧。”

说完带着上官羽就要往外走，上官羽被白章搭着肩膀，他边走边回头跟白七夜说：

“娘子，我先陪岳丈大人去瞧瞧，稍后过来找你一起回府。”

“好的，夫君，你去吧，这是我自己家呢，你放心便是。”白七夜巧笑嫣然地回道。

白七夜又回头对着王氏说：

“母亲，快陪我去库房吧。”

白七夜带着自己的嫁妆单子，还有亲母黄颂娴的嫁妆单子，逼着王氏到了库房。

进了库房，她库库一顿狂翻，和夏阳把剩余的黄颂娴的物品全部翻了出来，用几个箱子装了出来。

东西太重，搬不动，白七夜让夏阳去喊陶正，陶正进来帮忙，把这些物品全部搬到了大堂。

白七夜没动，就坐在那里喝茶吃瓜子点心。

坐了没多久，白章和上官羽回来了。

白章进了大堂，看到箱子，疑惑问道：

“这是？”

白七夜从善如流：

“父亲，这是今儿个找出来的遗留的我娘亲的东西，按照娘亲的嫁妆单子，这里面的东西还少了许老多，也不知去哪里了？”

当着上官羽的面儿，白章脸色有点微变，但白七夜也没有想下他面子，而是说：

“唉，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哥也23了，白府里里外外要打点的事情太多，忙中出错，也是自然的，所以少了就少了吧，娘亲也不会计较。”

白章应道：

“是，七夜说得没错，总会有错乱之时。”

又转头对王氏说：

“以后管家，还是要多仔细些。”

“是，老爷。”王氏只得低头。

七夜又问白章：“父亲，母亲的嫁妆按规矩，是不是该大哥和我分的啊？”

“自然。”白章给了肯定回答。

白七夜假装熟稔地拉过大嫂梁氏的手，走到大箱子跟前儿，说道：

“大嫂，大哥的份儿自然有你保管，大哥是男人，以后还要为白家传宗接代，自是要多分一些，七夜想着，不若大哥分七成，我分三成如何？”

梁氏没有回答，而是看向白云峥，白云峥又看向白章：

“父亲，您以为如何？”

白章撩了撩衣袍，在上首坐了下来，说道：

“当初娶妻，已然从颂娴的嫁妆里拿出一部分，不若这些剩下的，你们分六成，七夜分四成，你们可愿意？”

白云峥回答：“都听父亲的。”

白七夜假装很高兴，对白章说：

“多谢父亲疼爱。”

接着，白七夜拉着梁氏说：

“大嫂，你先挑。”

然后又对上官羽说：

“夫君，你可会下棋？去陪父亲大哥下下棋呗，你们几个大男人杵在这里看我们分嫁妆做甚？”

说罢，白章接话：

“哈哈哈，是是是，七夜说得对，羽儿，走，咱们下棋去。”

上官羽跟着走了，走前又对白七夜说：

“娘子，东西收拾好了，等我过来搬，你不必动手。”

“知道了，夫君。”

王氏看着这小两口甜甜蜜蜜，气不打一处来，黄氏的嫁妆还好之前藏了一部分，还好老爷也没追问，不然啥都捞不到。

王氏母女如今就坐在这里看她们分嫁妆。

但凡是大嫂多看了几眼的，白七夜全部都分给了梁氏，梁氏内心非常欢喜，没想到这个小姑子如此大方。

只是她不知道，白七夜想的是，白云峥是黄氏的亲儿子，而她只是占了她女儿身体的现代人，能靠她拿些钱在这个时代生活下去，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这些嫁妆，她独占，王氏只会恨上她，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呢，如今有梁氏分担风险，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最后梁氏分得了三箱，白七夜分得了两箱。

本想分好嫁妆就走，可是上官羽非得扮演好女婿，愣是陪白章下棋到天擦黑。

白章本想留他用晚膳，但是他们坚持回去，白章也就放行了。

白七夜带着箱子和上官羽赶马车回去了。

上官羽得意笑道：

“怎样？今日表现不错吧？无需罚我银子了吧？”

白七夜回答：

“是是是，不用罚，夫君表现相当不错。”

上官羽听到这话，立马板脸：

“白七夜，如今都已经离开白府了，不必再叫我夫君。”

“是是是，知道了大人。”白七夜也不恼。

上官羽这下满意。

白七夜又突然说道：

“那大人以后也别随意唤我娘子，我的小心脏受不了。”

“你！”上官羽气地吹胡子瞪眼，呃，如果他有胡子的话.....“我还不是为了你的面子！”

“是是是，多谢大人。”白七夜捂着嘴笑。

马车经过一家当铺，白七夜叫停了马车，让陶正帮忙把箱子搬下去，拉着上官羽陪她去典当嫁妆。

“你自己去就好了，干嘛非得拉上我？”

“大人，帮个忙吧，您是太尉府的三公子，又是大晟国的武状元、羽林千牛将军，有您坐镇，掌柜地必能给我最好的价钱。”白七夜又开启了夸夸术。

这对上官羽来说，很是受用，竟真的跟去了。

陶正内心：“小将军大人就这么被拿捏了？”

确实，有上官羽在，都是掌柜的亲自接待的，一个一个认真查看白七夜的物品，全部记录下来，给了最好的价格，两千三百两，当场结清。

白七夜拿着银票回了马车上，得了银子，很是高兴。

上官羽问：

“这些都是你娘亲的嫁妆，遗物，你怎的全都当了？”

白七夜：

“斯人已逝，这些东西留着又有什么用？睹物思人吗，她在我心里就好啦？”

上官羽不认同：

“毕竟是你娘亲用过的东西，你怎么舍得？”

白七夜：

“我如今都穷得吃不起饭了，还管舍得不舍得？况且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好的一部分都被王氏偷走了，还有一些分给大嫂了，你看我这两大箱，掌柜的已然给了最好的价钱，不还是只有两千多两吗？”

“上官府何时让你吃不上饭了？”上官羽有点气愤，说得好像上官府苛待她了一样。

“总有一天吃不上不是吗？”白七夜反问。

上官羽自知她的意思，便闭嘴不再说话。

但上官羽想想不对劲，又说：

“和离之后，我不还得把我的私产分给你吗？”

白七夜毫不在意地回道：

“那若是大人到时候说话不算数呢？”

上官羽：“我上官羽自是一言九鼎！”

白七夜切了一声：

“得了吧，到时候再说吧。若是之后你反悔，你们上官家势大，我也拿你们没办法不是吗？”

说完还对上官羽翻了个白眼。

上官羽似是被扼住了喉咙，无话可说，但心里默默在想：等和离，把银子分给她，她自然知道他上官羽是一诺千金了。

...............

白七夜撩开窗帘，一直朝外看着。

看到松鹤轩，白七夜又喊了停车。

马车停下，白七夜和夏阳进了店，上官羽也跟着进去了。

结果转了一圈，基本上卖完了，还剩一些碎掉的，掌柜的也正打算关门打烊。

白七夜叹了口气：“唉，来晚了。”

上官羽又心生了一阵愧疚感，说道：

“抱歉，改日我亲自来给你买。”

白七夜：

“算了，原本肚子也不饿，在白府一直喝茶吃点心，走了，回去吧。”

“那是不是回去要补你五十两？”

“不用，大人今天表现不错。”

上官羽松了一口气，这女人还有不罚钱的时候....

马车回到白府，两人去紫竹堂拜见父亲母亲，和他们一起用晚膳，并大概讲了讲在白府的事情。

刘氏见白七夜的打扮还是很“简陋”，就问了一句：

“昨日没有添置首饰吗？”

说着看向了上官羽。

上官羽支支吾吾，“母亲，昨日....”

白七夜接过话头：

“母亲，昨日上街碰到了夫君的好友，他们愣是要拉夫君去聚聚，夫君推脱不掉，临走前还给了儿媳银子，让儿媳自己挑，只是儿媳没逛过京都，自己贪玩去了。”

刘氏问上官羽：“是这样吗？”

“是，母亲。”上官羽答。

刘氏：“记得抽空给七夜补上。”

白七夜又接过话头：

“母亲放心，夫君说，为了补偿我，改日会多给儿媳买几件，到时候我拿来给母亲看。”

刘氏：“好，尽快吧。”

白七夜又回：

“谢谢母亲关心，也谢谢母亲生了个好儿子，让我有了好夫君。”

不爱说话的刘氏被逗笑了。

刘氏原本是从一品骠骑大将军刘仁德的嫡次女，因着上头希望文武相处融洽，便把刘氏许配给了当时还是从三品的御史大夫上官鼎。

刘氏从一个喜欢舞刀弄枪的女子，变成了管理后宅的女子，这些年，她为了上官府兢兢业业，早就失去了自我，没了快乐。

如今来了个无甚规矩却活泼可爱的儿媳妇，刘氏打心眼儿里开心。

继而更加觉得当初坚持让儿子娶颂娴的女儿，是正确的决定。

虽然当时老爷很反对，三儿子算是天之骄子，年纪轻轻已是从三品的羽林千牛将军。

虽现在在京中无甚实权，仅需保卫皇城安全。但若以后上次战场，回来必能加官晋爵，封妻荫子。

而白章仅仅是五品中散大夫 ，更别说他的女儿还是从小在庄子长大，无甚教养。

两人实在不堪匹配，为此老爷还跟她生了很久的气，但她这些年来从未与老爷争执什么，争取什么，老爷最终还是答应了。

二人回到清风苑，洗漱完各自在自己的位置躺下。

上官羽越想越气：

“合着你在母亲面前为我解围，是为了让我给你多买点首饰？”

白七夜：

“大人也可以不买啊。”

上官羽：

“你都说要拿去给母亲看了！”

白七夜：

“你就说原本打算买一件，现在买三件呗。”

上官羽：

“那也太寒酸了，我上官羽是这种人吗？”

白七夜累了，迷迷糊糊道：

“好好好，大人不是这种人，大人最大方了，大人会给我买好多好多的首饰，谢谢大人。”

咦？怎么好像又被套路了？

上官羽气愤道：

“我说呢，今日没有买成糕点，说不用罚我银子，我当是你转性了，原来在这里等我呢？我告诉你，最多买个六七件，比三五件多了不少了，你要学会知足，知道吗？”

白七夜：.....

“白七夜？白七夜？”上官羽喊道。

“.......”回应上官羽的只有平缓的呼吸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