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斯内普帮我处理诅咒 第24章 新的锚点

地牢的空气仿佛从未流动过，沉淀着铁锈、霉菌和一种更深层、更令人不适的绝望气息。

德克·诺特被束缚在一张特制的石椅上，周身环绕着淡金色的锁链将他温和而牢固地禁锢着。他低垂着头，头发散乱，遮住了脸。

比起昨晚影像中的疯狂，此刻的他更像一具被抽空了所有灵魂与力气的空壳，连呼吸都微不可闻。

伊莎站在他面前，身后是如同阴影般沉默的斯内普和邓布利多。

伊莎深吸了一口气，那带着霉味的空气刺得她喉咙发痒，但她强行压下了咳嗽的冲动。

“诺特先生。”伊莎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在地牢中回荡。

石椅上的人没有任何反应。

“我们找到了西奥多。”伊莎微微侧头观察诺特的反应，边用一种清晰声音说道，“你被捕后，他成了‘食死徒之子’，在亲戚家像个不受欢迎的幽灵。没有遗产，没有庇护，只有你留给他的这个……身份。”

伊莎如愿看到“西奥多”“食死徒之子”这些措辞让诺特的肩膀几不可察地颤抖了一下，极其轻微，伊莎灰色的眼眸微微闪动，她捕捉到了这个信号。

她伸出右手，指尖在他太阳穴旁几英寸的地方虚按着。

她的指尖开始散发出极其柔和的、珍珠白色的微光。

“我不会再深入你的记忆，诺特先生。”她轻声说，像是在安抚一个受惊的孩子，“我只是想帮你找到一点……真实的东西。一点属于你自己的，没有被污染过的东西。”

她没有试图去重建那崩塌的信念体系，那太宏大了，对于一个一心求死的人来说，无异于徒劳。

她在做更精细、更基础的工作——寻找情感的“碎片”。

珍珠白色的光芒如同最纤细的触须，探入那片破碎的精神图景。

伊莎的眉头微微蹙起，这不是战斗，却比战斗更耗费心神。

她必须在无数被痛苦、悔恨和虚假仇恨染色的碎片中，分辨出那些原本的色彩。

斯内普站在她侧后方，黑色的眼睛紧紧盯着她的动作和侧脸。

他能看到她额角迅速渗出的细小汗珠，以及她指尖那稳定却明显在消耗着什么的微光。

他下意识地评估着：这种精神层面的精细操作，对施术者的负担极大，尤其对她这样一个本就承担着诅咒的身体。然而，他什么也没说。

时间在寂静中缓慢流淌。

突然，伊莎指尖的光芒稳定了下来。

一小团温暖、柔和的，带着淡淡橙色调的光晕被她小心翼翼地牵引出来。

那光晕中，隐约浮现出一个画面：一个非常年幼的的男孩，正坐在地毯上，笨拙地试图将一块积木搭高，嘴里发出咿咿呀呀的、令人心软的声音，而他身边正是一位棕发面目温和的女子在旁边拍手鼓励他。

那是西奥多·诺特婴幼儿时期的记忆碎片，纯粹、天真，不掺杂任何后来的痛苦与阴谋。

伊莎引导着这团温暖的光晕，轻轻送向诺特的眉心。

“感受它，诺特先生。”伊莎的声音温柔的像是在对孩子低语，“这是你的儿子。也是你的妻子为您留下的珍宝，是你看着他出生，抱着他，你曾经在他哭泣时感同身受的难过，在他微笑时感到无比满足……这是真实的。任何魔法都无法扭曲这份最初的情感。”

那团橙色的光晕没入诺特的额头。

一直如同石像般的诺特，身体猛地一震！

他低垂的头终于抬了起来，浑浊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焦点。

一滴眼泪，毫无征兆地从他眼角滑落，滚过他干瘦的脸颊。

“……西奥……”他嘶哑地、几乎只是气流般地吐出两个音节。

成功了？邓布利多的眼中闪过一丝希望。

但下一秒，那刚刚亮起一点微光的眼神，以更快的速度熄灭了，并被更深的绝望吞噬。

真实的情感回来了，随之而来的，是更加清晰、更加无法逃避的罪孽感。

“不……”诺特的声音陡然拔高，充满了自我厌弃，“我不能……我不能让他有我这样的父亲！一个杀人犯！一个懦夫！一个连自己妻子都保护不了，还忘了她的混蛋！”他猛地挣扎起来，淡金色的锁链发出嗡嗡的声响。“让我死！让我去见她！我求求你们！我不能再活着玷污他的名字！”

刚刚建立的、脆弱的连接，在更庞大的负罪感冲击下，瞬间断裂。

他甚至比之前更加激动，求死的意志因为这份被唤醒的、真实的爱而变得更加坚决——他爱儿子，所以更不能容忍自己以罪人之身，成为儿子未来的阴影。

伊莎踉跄着后退了一步，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呼吸急促起来。

这次精神的尝试显然对她造成了反噬。

斯内普几乎是下意识地伸手，但在触碰到她之前便僵硬地停在了半空，随即迅速收回，仿佛被什么烫到一样。

邓布利多脸上也蒙上了一层阴影。

他明白了问题的核心：爱可以成为锚点，但当爱引发的自我牺牲和保护欲（认为自己的死亡是对儿子更好的选择）压倒求生欲时，它就会变成加速毁灭的催化剂。

伊莎稳住了呼吸，她看着再次陷入崩溃边缘的诺特，灰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但并没有放弃。她改变了策略。

“德克·诺特。”她的声音不再柔和，而是带上审判者的冰冷，“看着我。”

诺特在挣扎中下意识地望向她。

“你以为死亡是解脱？是忏悔？不，那是对伏地魔最后的、也是最彻底的投降。他夺走了你对妻子的珍贵情感，扭曲你的记忆，让你双手沾满鲜血……现在，你连活下去为自己罪行负责的勇气都要被他夺走吗？你要让他赢得如此彻底，连你作为父亲的最后一点意义都彻底抹杀吗？”伊莎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不，那是最懦弱的选择。”

诺特愣住了，挣扎的力道变小了。

“死亡很容易，活着才难。”伊莎逼近一步，尽管身体虚弱，面色苍白，可她依然脊背挺直，“日复一日地咀嚼你的痛苦和罪孽，那才是你应得的惩罚。而说出你知道的一切，不是在为你自己赎罪。你的罪，或许永远也赎不清。而是在为你的儿子，西奥多，从伏地魔的阴影里，抢夺一个未来。一个他不必一辈子活在‘食死徒之子’这个诅咒下的未来。”

她停顿了一下。

“如果你死了，该忏悔的是不是西奥多，他不知道你的记忆被扭曲，他只知道你是食死徒，那些人诱惑他怎么办？让他也成为一个食死徒？让他的手像你一样沾满鲜血？”

诺特被这可怕的设想所影响，微微颤抖起来，口中似乎在飞快的呢喃着什么。

“那位黑魔王会怎么想呢？你在希尔庄园已经失败了，对于失败品的孩子？他会善待西奥多吗？还是让他去杀害最亲密的人去证明自己的忠诚？或者修改扭曲他的记忆？”

这种恶心的设想，让诺特发出绝望的嚎叫和挣扎“别说了，求、求、你。”

地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诺特粗重、痛苦的喘息声。

“活下去，带着西奥多对你的恨意，承受一切你该承受的，洗清你的罪孽再去见你洁白无瑕的妻子。这是你现在，唯一能为你那可悲的妻子为你留下的孩子、能做的、一件像父亲该做的事。死亡，只是你作为懦夫逃离的借口。诺特。”伊莎的声音依旧冰冷，仿佛刚才那些极具煽动的话语出自他人之口。

诺特眼中的疯狂和绝望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沉的、近乎死寂的痛苦。

那是一种接受了更漫长、更残酷刑罚的绝望。

他不再嚎叫，不再挣扎，只是瘫在石椅上，泪水无声地流淌。

过了很久，他用尽全身力气，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

“……布莱克家族，曾经疯狂的信仰他。”

伊莎静静地看着诺特，脸上没有任何胜利的表情，只有一片淡漠的疲惫。

她成功了，用另一种方式为诺特找到了一个更痛苦、但也更坚固的“锚点”。

她转过身，不再看诺特，而是将疲惫的目光投向两位男巫仿佛在说‘如你所愿’。

然后，她径直向地牢外走去，步伐看似稳定，但斯内普敏锐地注意到，她垂在身侧的手，指尖在无法控制地微微颤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