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动乾坤林动 第282章 绝地求生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幽暗的海底，被无形的乱流撕扯、拖拽。林动感觉自己在一片破碎的时空中漂浮，无数光怪陆离的碎片从身边掠过：燃烧的城池、哭泣的面孔、崩塌的山岳、还有那双始终冰冷注视的猩红眼眸……

痛。深入骨髓、撕裂灵魂的痛。那是强行引动乾坤图梳理上古禁制、打开空间通道所承受的反噬。经脉寸寸欲裂，识海摇摇欲坠，连与乾坤图、石符的联系都变得微弱而断续。

“……动……林动……”

谁在喊他？声音很遥远，带着焦急。

“……醒醒……不能睡……”

不能睡……是的，不能睡。睡了，可能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一股温润中带着锐金之气的暖流从胸口传入，勉强护住他即将溃散的心脉。是灵岩。

林动用尽全身力气，与那沉重的黑暗抗争，一点点找回对身体的控制。眼皮仿佛有千钧重，他艰难地睁开一道缝隙。

入眼是破碎的天空，光怪陆离的颜色涂抹其上，如同打翻的调色盘，又像濒死巨兽的内脏。空气燥热与冰寒交替，刮在脸上如同刀割。身下是坚硬硌人的晶体地面，散发着微弱的、混乱的能量波动。

“你醒了！”灵岩布满血污和疲惫的脸上露出喜色，他正盘坐在林动身旁，一手抵在林动胸口，将自己所剩无几的金属性灵力渡过去，稳定他的伤势。灵岩自己的状况也极糟，左肩那个被煞气洞穿的伤口周围肌肉呈现出不祥的灰黑色，虽然在金属性灵力压制下没有蔓延，但也无法愈合，右臂无力地垂着，显然骨骼受了重创。

林动想说话，喉咙却只发出嗬嗬的声响，干涩疼痛。他微微转动眼珠，看向四周。这是一片由黑色和暗红色晶体构成的崎岖地带，晶体尖锐嶙峋，形态扭曲，仿佛某种疯狂生长的矿物森林。远处，可以看到扭曲的能量风暴如同接天连地的灰色巨柱缓缓移动，所过之处，空间泛起涟漪，地上的晶体被轻易撕碎、卷起。更远处，天空的裂缝中偶尔有诡异的流光坠落，在地面炸开一团团混乱的能量火花。

死寂、荒芜、危险，充斥着狂暴与混乱。这就是坠神山脉的深处，上古大战遗留的伤痕之地。

“我们……暂时安全了。”灵岩见林动清醒，松了口气，收回手，自己也虚弱地喘息着，“你昏迷了大概两个时辰。这里……很怪，我的神识几乎无法离体，灵力恢复极慢，而且空气中游离的能量太狂暴，无法直接吸收。”

林动微微点头，他感受更清晰。识海中，乾坤图的光芒黯淡了许多，静静地悬浮着，表面似乎多了一些细微的裂痕，显然之前强行梳理禁制受损不轻。石符依旧沉静，但散发出的苍茫气息似乎也微弱了一些，似乎在默默抵抗着外界混乱法则的侵蚀。

他尝试运转小乾坤术，仅仅一个周天，就感到经脉传来针扎般的刺痛，灵力恢复的速度微乎其微，而且从外界汲取的能量斑驳不堪，夹杂着大量混乱、暴戾的因子，需要花费更多心神去炼化、剔除。

伤势太重，环境太恶劣。

林动挣扎着，在灵岩的搀扶下缓缓坐起。他看向灵岩肩头的伤口，眉头紧锁。那灰黑色煞气极其歹毒，不断侵蚀生机，若不是灵岩金属性灵力刚猛，勉强压制，恐怕早已蔓延全身。

“你的伤……”林动声音沙哑。

“死不了。”灵岩咧嘴想笑，却牵动了伤口，疼得龇牙咧嘴，“倒是你，之前那一下，我看你差点把自己搞没了。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行……死不了。”林动用同样的话回应，目光却投向这片诡异的晶体森林深处。乾坤图虽然受损，但依旧能隐约感知到，在这片绝地的更深处，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吸引着它，那是一种同源的、浩大却又破碎的波动。

“我们不能一直待在这里。”林动喘息着说，“这里的能量太混乱，长期待下去，伤势不仅不会好转，还可能被侵蚀根基。而且……那些追杀我们的人，虽然暂时进不来，但绝不会放弃。我们必须尽快恢复一些实力，然后……找到出路，或者至少找到一个相对安全的地方。”

灵岩点头，他也是这个想法。但谈何容易？两人皆是重伤，灵力枯竭，身处这等绝地，连辨别方向、寻找安全落脚点都困难重重。

林动闭目凝神，不顾识海刺痛，再次尝试沟通乾坤图。这一次，他没有引动其力量，只是传递出寻求“指引”与“庇护”的意念。

受损的乾坤图微微颤动，图卷上那些山川河流、日月星辰的虚影似乎黯淡了一些，但中央的太极阴阳鱼依旧在缓缓旋转，维系着一丝最基本的平衡。它散发出一圈比之前更微弱的清光，笼罩住林动的识海，帮助他抵抗外界混乱法则的侵蚀，同时也将那股来自绝地深处的、微弱的同源波动，更清晰地传递给他。

“那边……”林动指向晶体森林的某个方向，“那边似乎……有点不同。乾坤图有感应。”

灵岩毫不犹豫：“听你的！我们走！”

两人互相搀扶，步履蹒跚地朝着林动感应的方向走去。每一步都异常艰难，尖锐的晶体地面硌得脚底生疼，混乱的能量乱流不时从身边掠过，带来灼热或冰寒的刺痛。空气中弥漫着硫磺、臭氧和某种金属锈蚀的混合气味，令人头晕目眩。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前方景象开始变化。扭曲的晶体逐渐减少，地面变成了焦黑的、如同被烈火焚烧过的泥土，布满了干涸的沟壑。空气中混乱的能量乱流似乎也稍微平缓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甸甸的、如同水银般凝滞的力场，让人的动作变得更加迟缓。

“这地方……重力好像变大了？”灵岩喘着粗气，感觉身上像压了座小山。

林动点头，他也感觉到了。不仅如此，他隐约察觉到，这片区域的混乱法则似乎被某种力量“梳理”过，虽然依旧狂暴，却不像之前那样完全无序。这或许就是乾坤图产生感应的原因。

又向前行进了数百丈，前方出现了一片相对平坦的空地。空地中央，竟有一小池潭水！潭水不过丈许方圆，呈现出一种奇异的乳白色，表面氤氲着淡淡的雾气，散发出精纯而温和的灵气波动，与周围狂暴混乱的环境格格不入！

“这是……灵泉？！”灵岩瞪大了眼睛，几乎不敢相信。在这等绝地之中，竟然存在如此纯净的灵泉？

林动也是心中一震。他走近水潭，仔细感知。潭水中的灵气精纯无比，而且蕴含着一种奇特的“生机”与“净化”之力，似乎能滋养肉身、修复伤势、涤荡邪秽。更让他惊讶的是，这灵泉散发的气息，与他识海中乾坤图散发出的那丝“平衡”与“调和”之意，隐隐有几分相似！

“乾坤图指引我们来这里……”林动心中明悟。这灵泉，很可能与上古乾坤尊者，或者与这片绝地形成的原因有关。或许是当年大战残留的某个“生”之节点，或许是乾坤尊者一脉留下的后手。

无论如何，这无疑是他们目前最需要的东西！

“快，先处理伤口！”林动率先走到潭边，掬起一捧乳白色的泉水。泉水入手温润，蕴含着勃勃生机。他小心翼翼地清洗自己身上各处的伤口，尤其是那些被煞气侵蚀、被空间乱流割裂的地方。泉水接触伤口，带来一阵清凉舒爽之感，灰黑色的煞气如同遇到克星，发出细微的“滋滋”声，被迅速净化、驱散，伤口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结痂。

灵岩见状大喜，也顾不上许多，直接将自己受伤的左肩浸入潭水中。只见伤口处灰黑煞气剧烈翻腾，与乳白色泉水激烈对抗，但很快便败下阵来，被一点点冲刷、净化。伤口周围的坏死组织脱落，新鲜的肉芽开始缓慢生长。

“这泉水……神了！”灵岩感受着伤口传来的麻痒愈合感，惊喜道。

两人不敢耽搁，各自吞服下最后的疗伤丹药，然后盘膝坐在潭边，开始全力运转功法，吸收灵泉散发出的精纯灵气，修复己身。

林动运转小乾坤术，惊喜地发现，在这灵泉附近，不仅灵气精纯温和易于吸收，连外界混乱的法则都被削弱了许多，功法运转顺畅了不少。灵泉中蕴含的奇特生机与净化之力，随着灵气一同进入体内，滋养着受损严重的经脉与脏腑，甚至连识海的刺痛都缓解了许多。

而灵岩，则发现这泉水对他金属性体质的锤炼也有意想不到的好处，那温润中带着一丝锐意的能量，似乎能剔除他灵力中的杂质，让他的金身更加纯粹。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绝地之中似乎没有昼夜之分，天空始终是那副破碎的模样。林动和灵岩沉浸在疗伤与恢复之中，浑然忘我。

不知过了多久，林动率先睁开眼睛。他长长吐出一口浊气，眼中精光一闪而逝。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最危险的伤势已经稳定，经脉初步修复，灵力恢复了约莫三成，识海的创伤也被灵泉之力滋养缓解了大半。更重要的是，他感觉与乾坤图的联系重新变得清晰稳固，图卷表面的细微裂痕似乎在灵泉气息的浸润下，有了缓慢弥合的迹象。

灵岩也随后醒来，他肩头的伤口已经结痂脱落，留下粉红色的新肉，右臂的骨折也在金属性灵力和泉水的双重作用下基本愈合。虽然脸色依旧苍白，但气息比之前强盛了不少。

“这灵泉，真是救命了。”灵岩感叹道。

林动点头，目光却投向灵泉深处。潭水清澈见底，可以看到池底铺着一层细密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砂砾。而在池底中央，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隐约有玄奥的符文流转。

“这灵泉，恐怕并非天然形成。”林动沉吟道，“池底可能有东西。我下去看看。”

“小心。”灵岩提醒。

林动深吸一口气，纵身跃入潭中。泉水温润，并无任何不适。他下潜到池底，靠近那发光处。只见那里镶嵌着一块巴掌大小、非金非玉的白色残碑，残碑上刻着寥寥数行古字，字迹古朴，散发着与乾坤图同源的“乾坤”道韵。

林动仔细辨认，轻声念出：

“乾坤逆乱，神魔喋血。留此‘一元净泉’，涤煞净秽，蕴养灵机。后辈得之，善加利用，莫负吾道。——乾元子留。”

乾元子？林动心中一动。这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对了！他在乾坤尊者遗留的意念中，似乎提及过其师尊或前辈的名号，隐约就有“乾元”二字！这乾元子，恐怕是比乾坤尊者更古老、更强大的存在，或许正是乾坤一脉的祖师级人物！这“一元净泉”，竟是他在这片上古战场留下的后手！

林动心中涌起敬意，对着残碑郑重一礼。随即，他尝试以神识沟通残碑。残碑微微一亮，一股信息传入他脑海：这“一元净泉”不仅能够疗伤、净化、提供精纯灵气，其核心（那块残碑）更是一件异宝，可以缓慢汲取周围混乱暴戾的能量，转化为纯净平和的“一元灵气”，只是转化速度极慢，且无法移动。

“无法移动……可惜。”林动略感遗憾。若能带走这净泉核心，无论是对修炼还是日后应对幽魂殿的煞气功法，都有巨大帮助。

但转念一想，能在此绝境中找到这样一处疗伤宝地，已是侥天之幸。而且，这净泉的存在，本身就是一个线索——乾元子既然在此留了后手，那么这片被称为“坠神山脉”的上古战场，是否还有其他乾坤一脉的遗迹或馈赠？

林动浮出水面，将发现告知灵岩。

“乾元子……一元净泉……”灵岩也是啧啧称奇，“这么说，我们算是因祸得福，找到了自家祖师爷留下的补给站？”

“可以这么说。”林动目光变得深邃，“但这更说明，这片绝地，与上古那场劫难，与我们乾坤一脉，渊源极深。我们或许……可以在这里找到更多东西，不仅仅是疗伤，还有可能找到关于那场劫难、关于‘他们’的线索，甚至……找到离开这里的方法。”

两人商议决定，暂时以这一元净泉为核心据点，一边继续疗伤、恢复实力，一边探索周围相对安全的区域，寻找其他线索或出路。

有了净泉的支持，他们的恢复速度大大加快。林动开始尝试更深入地炼化、修复乾坤图，并参悟从乾元子残碑中得到的一丝关于“一元初始”、“净化万物”的古老道韵。灵岩则借助净泉灵气淬炼金身，稳固刚刚突破不久的境界。

绝地之中，危机四伏，却也蕴藏着意想不到的机缘。林动和灵岩，如同两株在废墟中顽强生长的野草，在这片被遗忘的战场上，开始了他们的绝地求生与探索之旅。

而坠神山脉之外，幽魂殿的罗网正在越收越紧。风暴，并未远去，只是在积蓄力量，等待着猎物再次现身的那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