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东郊,旧码头仓库区,深夜。
陈墨站在三号仓库的铁门外,抬手敲了三下,两重一轻。
门内传来插销滑动的声音,厚重铁门向外推开一条缝。
穿深蓝唐装的老者侧身而立,对陈墨点头:“来了。”
仓库内部与上次交易时截然不同。两百平米的空间被清理得干干净净,地面用朱砂混合某种矿物粉末画出一个巨大的八角形阵图,
阵图八个方位各点一盏青铜油灯,灯焰是少见的青白色,燃烧时没有烟,只散发极淡的草木香气。
阵图中央摆着一张紫檀木供桌,桌上整齐放置:
四块未经雕琢的玉石胚料,颜色质地各异;一碗清水,水色澄澈见底;
一方石砚,内盛暗红色朱砂;三支新笔,笔毫在灯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供桌旁,另外四位老者安静站立。
算上开门的,一共五人,皆穿深色唐装,年纪都在六十以上,最年长的白发苍苍,脸上褶皱深刻如刀刻。
他们站姿随意,但站位暗合五行,将供桌护在中央。
陈墨走进仓库,铁门在他身后合拢。
他没有多看那些老者,径直走到供桌前,从怀中取出一个巴掌大的紫檀木盒,双手捧到那位白发老者面前:
“大长老,苏小姐要的东西,齐了。”
被称为大长老的老者接过木盒,没有打开,只用手掂了掂,又凑到鼻尖嗅了嗅,点头:“是百年以上的老料。她倒识货。”
另一位面色红润的老者哼了一声:“百年老料加三件古物,换十件灵物的承诺,她占尽便宜。”
“便宜?”靠左的老者摇头,声音沙哑,
“老四,你看过她用边角料刻的云纹。完整,流畅,灵性自生。
那枚玉佩我戴了三天,心悸的老毛病再没犯过。
咱们手里那些残篇,加起来抵不过她随手写的一张纸。”
“但她要的这三样东西,”红面老者指着供桌上那碗水、那方砚、那三支笔,
“水是玉龙雪山顶的‘无根雪水’,砚是歙州老坑的‘金星眉子’,笔是湖州‘雪狼毫’。
哪样不是库藏里的精品?她口气不小。”
“她有那个本事,自然有资格开价。”大长老缓缓开口,声音不高,但一出声,其余人都安静下来,
“窥天所三百年,等的就是这一天。有人能续上断掉的路,别说这些外物,就是要我这把老骨头去填阵眼,我也去。”
仓库里安静下来。青铜灯的青白火焰跳动,在众人脸上投下晃动的光影。
陈墨垂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
他想起苏璃那条回复:“合作贵在诚,乱伸手,会断。”
那女人说这话时,是什么表情?平淡的,陈述事实的语气,却让人脊背发凉。
铁门再次被敲响,节奏一样,两重一轻。
门开,苏璃走进来。她穿了身简单的黑色运动服,长发扎成马尾,脸上没化妆,看着像个晨跑的大学生。
但当她踏进仓库,目光扫过阵图和供桌时,那五位老者的背都不自觉挺直了些。
“苏小姐。”大长老上前一步,微微欠身。
这个动作让陈墨眼皮一跳——大长老在窥天所地位超然,便是面对几位顶尖人物,也从未行过礼。
苏璃点头回礼,目光落在供桌上:“材料齐了?”
“齐了。”大长老将紫檀木盒递上,“百年雷击桃木心,库藏只剩这一块,按您的要求,未做任何处理。”
苏璃接过,打开。木盒内衬红绸,躺着一截手臂粗细、通体黝黑的木头。
木头表面布满细密的皲裂,裂缝深处偶尔闪过一丝极淡的紫光。
雷击木常见,但能在雷击后保留完整生机、孕育出雷纹的,万中无一。
这块木心,够她做三枚“雷符”的载体。
“水是玉龙雪山巅的无根雪水,砚是金星眉子,笔是雪狼毫。”
大长老一一介绍,“都按您的单子备的。”
苏璃没说话,走到供桌前,先看那碗水。水色清透,在灯光下泛着极淡的蓝,碗底沉着几粒未化的冰晶。
她伸出一根手指,指尖探入水中。
指尖触水的刹那,碗中水无风自动,漾开一圈涟漪。
涟漪扩散到碗壁,反弹回来,在碗心激起一个极小的漩涡。
旋涡旋转三周,平息。整个过程,苏璃的手指始终干燥,没沾一滴水。
“水是真的。”她收回手指。
五位老者交换了一个眼神。无根雪水性寒,触之如冰,且有一种特性——只润灵物,不沾凡尘。
苏璃这一手,是验货,也是示威。
苏璃又拿起那方石砚。
砚台入手温润,表面有天然的金色星点,在灯光下闪烁。她屈指,在砚面一叩。
“叮”
声音清越悠长,余韵不绝。砚台内部隐隐传来回响,像空谷钟鸣。
“砚也是真的。”苏璃放下砚台,拿起一支笔。
笔杆是紫竹,笔毫银白,根根挺立。她将笔尖凑到鼻前,轻轻一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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