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已经是晚上10点钟。
苏璃插好院门,又用一根粗木棍从里面顶死。
堂屋的灯只拉了一盏最小的,昏黄的光晕勉强照亮桌子一圈。
父母房里早就没了动静,大概是睡了,也可能是醒着,但谁都没出声。
整个家,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敲在空荡荡的屋子里,格外响。
她坐在小马扎上,把那个沉甸甸的旧布包小心翼翼放在脚边。
先是掏出那个铁皮饼干盒,打开,里面是这两天卖凉茶挣的,一堆毛票、硬币,皱巴巴的块票,沾着点茶渍,带着烟火气。
她耐心地,一张一张捋平,一枚一枚数清楚。
“一块,两块……十块……二百二十八块七毛。” 这是第一天的。
数到这数目时,她指尖停顿了一下。
头一天就卖了二百多,除去成本,净利也有一百大几,这在那年月,抵得上工人小半月工资了。
可一想到五万那座大山,这点钱就像往海里扔了颗小石子。
“三块,五块……今天卖得多点,八百零二块五毛。” 这是第二天的。
第二天没了城管骚扰,口碑也传开了,空间里还有存货,收入直接翻了几番。
八百多块,厚厚一沓,攥在手里实实在在。
可心里那秤,却更沉了。
两天加起来,刨去成本,净赚差不多一千零点,快赶上父亲以前辛辛苦苦干一两个月的收入了。
可距离五万,还是九牛一毛。
她把两天的钱合在一起,又拿出那个神秘少年留下的五张崭新的百元大钞。蓝灰色的票子,在这堆零碎钱里,扎眼得像个异类。
手指沾了点唾沫,又开始数。
这次数得慢,每一张都反复摩挲,仿佛要确认它的真实存在。
“一百,两百……加上这五百,一共……一千五百三十一块两毛。”
数完了。
她看着桌上这堆钱。
零的整的,新的旧的,堆在一起,也算是有个小鼓包了。
两天,加上那笔意外之财,挣了一千五百多块。
放在平时,这简直是不敢想的天文数字,足够家里舒舒服服过上好几个月。
可现在,她心里却沉甸甸的,一点也高兴不起来。
一千五。
距离五万,还差着四万八千多块。
像是一座巍峨的大山,她才刚刚刨开山脚的一点浮土。
后天就是最后期限,王老五和二伯苏强那两张阴鸷的脸仿佛就在眼前。
这点钱,连利息恐怕都不够塞牙缝的。
一股冰冷的绝望,夹杂着强烈的不甘,像藤蔓一样缠紧了心脏,勒得她喘不过气。
难道重活一世,拥有了那神秘的空间和灵泉,却连这第一道坎都迈不过去?
还要眼睁睁看着父母再被逼上绝路?
不!
她猛地攥紧拳头,指甲差点刺破掌心,刺痛感让她混乱的脑子清醒了一点。
还有办法。
那个最好的办法。
她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空间那个小铁盒,装着十二根黄澄澄、沉甸甸的金条。
那是她扭转命运的最大本钱,是压箱底的保命符。
动一根,就少一根。她原本想着,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动用。
要用,也得用在刀刃上,作为启动资金,去赚更多的钱。
可现在,就是万不得已的时候了。
提前动用底牌,像是割自己的肉。
心疼得厉害。可比起家破人亡,这点心疼,必须忍下去。
她在黑暗中静静坐了很久,直到双腿发麻,才慢慢站起身。
心神一动,摸出那个冰凉的小铁盒。
打开,十二根金条在昏暗光线下,闪着幽幽的、令人心安的冷光。
她拿起一根,掂了掂。一百克,握在手里,有一种实实在在的、让人镇定下来的分量。
就它了。
天刚蒙蒙亮,苏璃就悄悄出了门。
她没告诉父母要去哪儿,只说去县城看看有没有别的活计。
母亲欲言又止,父亲只是闷头抽烟,最后沙哑地说了句:“早点回来,小心点。实在不行就把卖金条的钱先还了。”
苏璃摇摇头:“不用,我今天就能拿回钱来。”
说完她揣着那根用旧布包了好几层的金条,像是揣着一团火,坐上了最早一班开往市区的破旧中巴车。
车子颠簸着,扬起的尘土从车窗缝隙钻进来,呛得人直咳嗽。
她把怀里的布包在没人注意时偷偷放进了空间里。
眼睛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越来越繁华的街景,心里七上八下。
到了市区,她没心思闲逛,一路打听着,找到了一条看起来比较老派、开着几家金银首饰店的街道。
她没敢进那些门面光鲜、灯光明亮的大金店,而是挑了一家门脸不大、招牌旧得掉漆、看起来有些年头的“老周金铺”。
这种店,或许规矩少点,也或许……更黑。
推开玻璃门,门上的铃铛“叮铃”一声响。
店里光线有点暗,一股淡淡的金属和灰尘混合的味道。柜台后坐着个戴着老花镜、头发花白稀疏的干瘦老头,正拿着个小镊子摆弄一块怀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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