缅北蚀骨 第261章 破雾

老鬼抱着陈默扔过界碑的乐谱，指腹抚过纸页上浸血的音符，突然抓起地上的骨哨——那是陈默最后塞给他的，哨身还带着体温。

“归乡调……”他哆嗦着将骨哨凑到唇边，想起陈默刚才被血藤缠骨时的眼神，突然狠吸一口气，吹了起来。

哨音刚起，界碑内侧的血藤突然剧烈扭动，像是被无形的刀割过，藤叶纷纷焦枯脱落。老鬼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卯足了劲吹得更响——这骨哨是用陈默的指骨磨的，哨音里裹着他的血气，血藤最怕这个。

“三哥！吹得再狠点！”军官趴在界碑上，看着血藤退开的空档，突然拽起老鬼，“陈默给咱开道了！快带乐谱走，去找张队的后人！”

老鬼死死攥着乐谱，骨哨的音调陡然拔高，竟压过了血藤的嘶鸣。他看见血藤退开的地方，陈默的蚀骨琴碎骨正一片片往界碑这边滚，每片碎骨上都沾着血，在阳光下闪着磷光，像无数只引路的萤火虫。

“走！”他咬着牙，将乐谱塞进怀里，反手拍了拍军官的肩膀，“替我告诉张队后人，陈默……他没给咱丢人。”说罢抓起骨哨，边吹边往密林深处跑——那里藏着陈默说的备用路线，是用蚀骨琴的碎骨标出来的。

血藤在哨音里节节败退，却在老鬼身后重新合拢，像一张巨网要将界碑封死。军官看着老鬼的身影消失在密林里，突然想起陈默最后扔乐谱的动作，那不是扔，是递——他早就算好了血藤会反扑，早就算好了谁能带着乐谱冲出去。

蚀骨琴的最后一片碎骨滚到界碑边，突然“咔”地裂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半张照片。照片上是陈默和张队他们的合影，背后用铅笔写着：“过线了，就烧张纸给咱。”

军官将照片小心收好，对着界碑立正敬礼，转身时听见骨哨声还在密林里回荡，混着老鬼断断续续的嘶吼，像一把钝刀在磨着人心。他摸出火柴，将随身携带的归乡调简谱点燃，火苗舔舐着纸页，映得界碑上的“中国”二字发红。

“陈默，”他对着界碑内侧的血藤喊道，“你的调，我记住了！等出去了，教给我儿子！”

血藤突然安静下来，仿佛在听那渐渐远去的骨哨声。蚀骨琴的碎骨在界碑旁聚成一小堆，被火苗映得发亮，像一堆没烧尽的灰烬，却在最后一刻，拼出了个歪歪扭扭的“家”字。

密林里，老鬼的骨哨声突然拔高，惊起一群夜鸟。他低头看了看怀里的乐谱，纸页上的音符像是活了过来，在月光下轻轻跳动——那是陈默用血写的注释：“血藤怕骨哨，更怕归乡调，吹着走，能到家。”

他抹了把脸，加快脚步，骨哨声在林子里穿来穿去，像一根无形的线，牵着他往有光的地方跑。远处隐约传来狗吠，老鬼突然笑了，笑得眼泪直流：“陈默，听见没？是村里的狗！快到了……”

哨音里，归乡调的最后一个音符颤了颤，落在一片刚抽芽的稻田里。老鬼蹲下身，将乐谱埋在稻种下，对着泥土说：“先在这儿扎根吧，等秋收了，就顺着稻子回家。”

风吹过稻田，稻苗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那声骨哨，又像是在唱：“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