溶洞深处的暗河突然转向,水流撞在嶙峋的石笋上,激起的水花溅在陈默脸上,带着刺骨的寒意。他攥紧怀里的蚀骨琴,琴身的碎骨随着步伐轻响,像在数着剩余的路程。刚才那声归乡调的口哨已经消失,只剩下水流撞击岩石的轰鸣,在溶洞里荡出层层回音,仿佛有无数人在暗处喘息。
“张队的口哨……怎么停了?”老鬼扶着岩壁喘着粗气,独眼里的光暗了半截。他受伤的左臂用布条吊着,血渍已经浸透了三层纱布,每动一下,伤口就像被钝刀割过,“该不会是……”
“闭嘴!”陈默猛地回头,蚀骨琴的共鸣箱撞在岩壁上,发出一声闷响,琴身里嵌着的碎骨仿佛被震醒,发出细碎的“咔嗒”声。他指着前方一道狭窄的石缝,“水流往那边去了,口哨声肯定是被石缝挡住了。”
话音刚落,石缝里突然飘出一缕白烟,裹着刺鼻的火药味。陈默瞳孔一缩,猛地将老鬼拽到岩壁后——“轰隆”一声巨响,石缝炸开的碎石像冰雹般砸下来,蚀骨琴的琴身被一块尖石划开,露出里面嵌着的半截指骨,那是当年李医生牺牲时,张队亲手嵌进去的。
“是雷区!”军官嘶吼着扑倒身边的新兵,自己的后背被碎石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张队当年就是在这里……”
“他过去了!”陈默突然抓住老鬼的胳膊,指着石缝另一侧晃动的红光,“那是张队的信号弹!他总说,危急时就用红光报平安!”
蚀骨琴突然剧烈震颤起来,琴身的碎骨摩擦着发出尖锐的鸣响,像是无数根细针在刺着耳膜。陈默突然想起张队临走前的话:“这琴里嵌着弟兄们的骨头,遇到同路的人,骨头发热,琴弦自鸣。”此刻琴身烫得像块烙铁,他甚至能感觉到那些碎骨在发烫、在跳动,像是要从琴身里挣脱出来。
“搭人梯!”陈默将蚀骨琴往背上一捆,蹲下身示意老鬼踩上来。老鬼咬着牙踩上他的肩膀,受伤的左臂死死抠住石缝边缘,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快!我撑不了多久!”
陈默猛地起身,老鬼借着力道翻进石缝,紧接着就传来一声惊呼:“是张队的背包!还有……还有他的骨哨!”
陈默的心猛地一跳,抓住石缝边缘奋力攀爬。蚀骨琴的背带勒进肩膀,琴身的碎骨硌得他生疼,却像是有股力量推着他往上——那是李医生的指骨、王班长的肋骨、还有无数不知名弟兄的碎骨,他们都在催他快点,再快点。
翻进石缝的瞬间,陈默被眼前的景象钉在原地:老鬼跪在一具半倚着岩壁的尸骨前,尸骨的手指还保持着握哨的姿势,骨哨掉在脚边,哨口沾着已经发黑的血渍。尸骨旁的背包敞开着,露出里面用油布包着的地图,上面用红笔圈着一个地名:“鹰嘴崖东侧暗河出口”。
蚀骨琴突然发出一声清亮的共鸣,琴身的碎骨剧烈震颤,仿佛在和那具尸骨对话。陈默走过去,捡起地上的骨哨,哨身的纹路和蚀骨琴上的刻痕完美吻合——这正是张队当年吹归乡调的那支骨哨。
“他一直在等我们。”陈默将骨哨凑到唇边,深吸一口气,吹起了归乡调的后半段。哨音穿过溶洞,撞在岩壁上,激起的回音里,仿佛有无数个声音在应和。蚀骨琴的琴弦突然自行颤动起来,和哨音汇成同一频率,琴身的碎骨发出微光,照亮了尸骨旁刻在岩壁上的字:“往前走,别回头。”
老鬼抹了把脸,不知是泪还是水,哑着嗓子喊:“张队的地图上说,过了前面的暗河弯道,就是国境线!”
陈默将骨哨插进蚀骨琴的共鸣箱,琴身瞬间爆发出更亮的光。他扛起琴,率先走向暗河弯道,水流的轰鸣声里,归乡调的余韵还在溶洞里回荡,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烫穿了所有的恐惧和犹豫。
暗河弯道的尽头,隐约透出微光。陈默知道,那是国境线的方向,是张队用命蹚出来的路,是无数碎骨拼起来的光。他回头看了眼老鬼和受伤的军官,蚀骨琴的碎骨还在轻响,像在说:走快点,家里人还等着呢。
“走!”陈默大吼一声,率先冲进那片微光里。身后,老鬼和军官们的脚步声、暗河的水流声、还有蚀骨琴里碎骨的轻响,交织成一支滚烫的歌,劈开溶洞的浓雾,朝着有光的地方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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