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稠,铁皮屋内鼾声此起彼伏,如同垂死者的最后喘息。林晚悄无声息地起身,像一道融入阴影的流水。她没有丝毫犹豫,最后一次检查了身上的“装备”——腕上紧缠的红绳,内衬里那块冰冷组织,袖口暗藏的碎玻璃和铁丝,还有裤腰处别着的那截磨薄的塑料片。
冰冷,坚硬,是她此刻唯一的铠甲。
她避开守卫半眯的视线,如同熟悉自己掌纹般,利用建筑物和废弃物的掩护,再次潜入那条通往B区的、散发着不祥气息的通道。空气里弥漫的机油味和那股若有若无、却始终萦绕不散的腐臭,此刻闻起来竟像是一种奔赴战场的号角。
通道比昨夜更加寂静,只有她自己被刻意放得极轻的呼吸声。她像一只壁虎,紧贴着冰冷粗糙的墙壁,迅速靠近那扇暗红色铁门附近的区域。
那几个黄色的、印着骷髅标志的塑料废料桶依旧靠墙放着,旁边堆叠的黑色防水布包裹似乎又多了一些,散发着更加浓烈的新鲜血腥气和防腐剂味道,令人作呕。那辆手推平板车也停在原处。
时间不多了。运输车很可能在天亮前或者清晨就会出发,以避开可能的耳目。
林晚的目光锁定在其中一个看起来相对干净、盖子虚掩着的空桶上。她深吸一口气,强压下生理性的恐惧和恶心,蹑手蹑脚地靠近。
桶内残留着刺鼻的化学药剂味和一丝淡淡的血腥。她蜷缩起身体,尝试着钻进去。桶内空间狭小逼仄,她必须极力蜷缩,才能勉强容纳。冰冷的塑料内壁贴着她的皮肤,那截藏在袖口的碎玻璃硌得生疼。
她轻轻拉上桶盖,没有完全扣死,留下一条极其细微的缝隙,确保空气流通。黑暗中,她只能听到自己如同擂鼓般的心跳和压抑的呼吸声。逼仄的空间,浓烈的气味,几乎要摧毁她的理智。她死死咬住嘴唇,舌尖尝到一丝血腥味,用疼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接下来,就是等待。等待装车时的混乱。
时间在黑暗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般漫长。她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能凭借声音判断。
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传来了脚步声和粗鲁的交谈声。
“快点!妈的,这批货要赶在天亮前送到第一个点!”是那个声音粗哑的守卫。
“催什么催!这玩意儿死沉!”另一个守卫抱怨着。
手推车的轮子发出吱呀的摩擦声。林晚感觉到自己所在的桶被粗暴地搬动,与其他硬物碰撞,发出沉闷的响声。她被颠簸着、摇晃着,与其他“货物”一起,被扔上了车。
“哐当!”沉重的车厢门被关上,落锁的声音清晰传来。
世界陷入一片更加深沉、更加移动的黑暗和颠簸之中。发动机轰鸣起来,车辆开始行驶。
成功了!第一步!
但林晚没有丝毫放松。车厢内空间密闭,血腥味、防腐剂味和她自身的汗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令人窒息的恶臭。颠簸极其剧烈,她的身体不断撞击在冰冷的塑料桶壁和周围那些坚硬的“包裹”上,带来阵阵钝痛。
她小心翼翼地,通过那条细微的缝隙呼吸,每一次吸气都带着浓烈的死亡气息。她紧紧攥着腕上的红绳,弟弟的笑容和那堆白骨在脑海中交替闪现,成为支撑她在这移动地狱中保持清醒的唯一力量。
车辆似乎行驶在极其崎岖不平的道路上,颠簸了很长一段时间,然后路面变得相对平稳,速度也快了起来。应该是离开了园区所在的偏僻区域,驶上了某种公路。
时间依旧难熬。闷热、缺氧、恶臭和持续的颠簸,不断消耗着她的体力和意志。她感到头晕目眩,几次差点昏厥过去,都靠着手臂上自我造成的刺痛强行唤醒。
不知道过了多久,车辆的速度慢了下来,似乎拐下了一个岔道,路面再次变得颠簸。外面隐约传来狗吠声和模糊的人语。
勐古镇?三岔路口?第一个交接点?
林晚的心脏猛地提了起来!机会可能来了!
车辆停下。发动机熄灭。车厢外传来脚步声和交谈声,似乎有人靠近车厢。
就是现在!
她深吸一口那污浊的空气,用那截磨薄的塑料片,小心翼翼地、竭力不发出声音地,撬动着并未完全扣死的桶盖边缘。汗水顺着额角滑落,滴进眼睛里,带来一阵刺痛。她不敢眨眼,全部精神都集中在手上细微的动作上。
“咔哒。”
一声极其轻微的响动,桶盖被她从内部撬开了一条更大的缝隙!清凉的、带着泥土和植物气息的空气瞬间涌入,让她精神一振!
她透过缝隙向外窥视。天色已经蒙蒙亮,车辆停在一个荒凉的三岔路口旁边,周围是茂密的树林。两个押运的守卫正在车头方向,与另外两个穿着便装、但面相凶悍的男人交谈着,似乎在核对什么单据。
车厢门没有打开?他们不在这里卸“货”?
林晚的心沉了下去。如果不在这个交接点卸货,那她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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