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第一女相 第70章 富国（四）

手工业的繁荣，如同星辰般在各地点亮，但晏安与狄娘娘深知，若没有畅通高效的物流将这些“星辰”串联，富国的光芒便无法普照。

漕运，这条贯穿南北、以水为路的经济命脉，其重要性不言而喻。

运河之上，千帆竞渡，承载着帝国的财富，也掩盖着其下的暗流。

晏安并未被汴京码头的繁华所惑，她案头摆放着两份截然不同的文书：一份是户部呈报的漕运税收稳中有增的奏章，另一份，则是通过开封府秘密渠道收集的、来自底层船工血泪控诉的陈情。

“驿站如冰窖，铺盖霉烂，口粮克扣，病无所医……更有胥吏层层盘剥，名曰‘辛苦钱’、‘泊船费’！”

晏安合上卷宗，眉宇间凝结着寒霜，她深知，漕运之弊，已非简单的效率问题，而是动摇国本的吏治**与民生疾苦。

她即刻召见了开封府府尹包拯。

“包大人，漕运之弊，积重难返，户部文书歌舞升平，而船工实际处境堪忧。此非修缮一两个驿站所能解决，需以国策之力，正本清源。”晏安语气沉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请包大人助我，彻查漕运驿站实情，收集铁证。本相需要最真实的情况，以制定方略。”

“晏相心系黎庶，臣必竭尽全力。”包拯肃然领命。

开封府这台精密的机器立刻高效运转起来，展昭等人受命，开始暗中查访。

当一份份带着运河湿冷气息、记录着船工真实苦难的调查报告摆在政事堂的案头时，晏安知道，推行变革的时机到了。

然而，她更清楚，此事牵涉众多地方利益，仅凭丞相府政令，恐难穿透层层阻碍。

她再赴南清宫，不是求助，而是携带着详实的数据与清晰的方略进行战略协同。

“娘，漕运之弊，已伤国脉。女儿欲革除积弊，改善船工生存境遇，然恐地方阳奉阴违。”晏安将开封府的调查报告呈给狄娘娘，“需借娘与父王之威仪，绕过贪腐官僚，直接将恩泽施于船工，同时为女儿后续的雷霆手段，奠定道义基础。”

狄娘娘翻阅着那些触目惊心的记录，指尖发凉，眼中燃起怒火：“国之基石，竟被蠹虫啃噬至此！安安，你放手去做，这‘体恤之恩’，娘来给你铺路。若有那冥顽不灵者，娘与你父王，便是你最坚实的后盾！”

一条双线并行的战略就此展开。

明线由狄娘娘主导，以“感念漕工运送供奉之劳苦”为由，奏请仁宗，动用内帑并协调太医院，直接向主要漕运驿站赐发棉衣、药品，设立由宫廷管辖的‘膳堂’供应热食。

此举绕过漕运衙门，将温暖直接送达船工，瞬间赢得了民心，也为改革树立了“仁政”的旗帜。

暗线由晏安主导，在狄娘娘赢得民心的同时，晏安以丞相府名义，迅速起草并推动颁布《漕运驿站整饬令》与《漕工权益保障新规》

新规以开封府的调查为据，明确驿站设施、饮食、医药标准，并规定将由朝廷直接派员考核，将驿站状况纳入地方官及漕运官员的考成，一票否决。

除此之外，她授予包拯及开封府全权，对漕运系统进行监察整顿：“凡有违新规、苛待船工、贪墨渎职者，无论品级背景，一经查实，开封府可先行拿问，依律严办”。

包拯得令，立刻调派精干力量。

展昭率开封府精锐，持丞相府与开封府双重令牌，明察暗访，收集证据。他们目睹了官差勒索，但并未当场发作，而是隐忍不发，只为揪出幕后更大的黑手，力求一剑封喉。

四大护卫则分赴各主要驿站，亲自监督新政落实。他们带人清运霉烂稻草，砌起新灶，确保每日有足量的热土豆汤与红薯干粮供应，将御寒衣物直接发放到船工手中。

当查实某个驿丞顶风作案、克扣船工伙食银并勾结地方胥吏勒索时，包拯毫不犹豫，下令当场拿下，革职查办，并追回赃款，在船工面前公开处置，以儆效尤。

开封府的虎头铡虽未搬出，但其森然寒意已传遍漕河。

晏安在朝堂之上，面对守旧派“操之过急”“有辱斯文”的质疑，以详实的数据和狄娘娘的背书，从容应对，稳住了大局。

狄娘娘则在南清宫内，通过内侍渠道，了解新政推行细节，并在适当的场合，向仁宗灌输“体恤漕工即是稳固国本”的理念，化解了潜在的皇室内部阻力。

公孙策则协助晏安核算新政成本，确保赏罚、物资发放皆有章可循，不至于成为新的财政负担。

这套“皇室施恩揽民心，丞相立法定规矩”的组合拳，效果立竿见影。

船工归心，效率暴增，漕运时间缩短，运力提升。

更深远的是，稳定的漕运使得南方的新粮种、格物院的新农具得以快速北运，北方的特产也能顺畅南销，真正盘活了全国经济，商贾信心大增，漕运税收激增。

船工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从“贱役”变成了有保障、受尊重的职业。无数家庭因此受益，社会底层拥有了稳定的上升渠道。

而高效、可靠的漕运体系，也成为了真正的战略力量。

当展昭将查获的、与漕运贪腐集团有勾结的边境官吏名单秘密交给穆桂英时，这位镇国元帅抚掌大笑：“晏相与娘娘此计，不仅暖了船工的心，更如同利剑，为我边军剔除了蛀虫！有此漕运，何愁粮饷不继，何惧奸细作乱！”

站在汴京东门码头，看着船工们终于能捧着热汤、住在干燥温暖的驿站里，晏安对身旁的包拯感慨道：

“包大人，若非开封府铁证如山，若非娘恩泽先行，此法推行，必是阻力重重。如今方知，破局之道，在于民心与律法，缺一不可。”

包拯颔首：“晏相明鉴。娘娘播撒仁德，晏相执掌律法，方能收此奇效。开封府，唯愿做这律法最锋利的剑。”

至此，漕运改革的第一步，在清晰的权力结构与角色分工下，得以扎实、高效地推进，为后续更深刻的变革铺平了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