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第一女相 第137章 英格兰篇（五）

戈德温森主庄园巍然矗立于肯特郡起伏的丘陵之间，石墙绵延，其规模远非昨日分支庄园可比。

放眼望去，环绕庄园的是成片的草场，如同绿色的海洋，其间点缀着无数的羊群和负责储存、初加工的仓库，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羊毛气息。

这里，是英格兰南部羊毛产业名副其实的心脏之一。

庄园主人，戈德温森伯爵，是一位身材高大、面容冷峻、眼中透着精明与久居人上傲慢的中年贵族，继承了家族特有的强硬与务实，眉宇间带着久居人上的傲慢。

他率领着十余名全副武装的家族骑士和数位神情精明的管家，在庄园那厚重的主楼大门前迎接，或者说，是审视这支来自东方的队伍。

迎接仪式直接转化为一场别开生面的 “全羊宴” 。

长长的宴会桌上，不见寻常的野味果蔬，取而代之的是烤得金黄的整只羔羊、浓郁的白汁炖羊肉、各种羊奶制成的奶酪和布丁，甚至连面包都隐隐带着一丝羊毛脂的特有气息。

这与其说是款待，不如说是一种无声的宣告与炫耀——

在这里羊毛即是一切，是戈德温森家族的权力、财富与根基。

晏安与狄金鸾从容落座，对眼前的“全羊宴”报以理解的微笑，仿佛在欣赏主人别具匠心的待客之道。

樊星澜百无聊赖地用银匙搅动着羊奶布丁，眼神飘向窗外无垠的草场。

公孙策羽扇轻摇，与身旁的伯爵管家低声交谈，探讨羊毛的成色与市场行情。

宴席撤下，戈德温森伯爵显然失去了周旋的耐心，他将天团引至一间宽敞的、原本用于存放羊毛样品的大厅，直接问道：

“尊贵的东方客人，你们声称能让我的羊毛价值倍增，凭借何在？”

狄金鸾早已准备多时，她微微一笑，并未直接回答，而是轻轻击掌。

等候在外的宋人工匠立刻将一台经过适应性改良、体积适中的脚踏式提花织机抬了进来，同时抬入的，还有一小批戈德温森庄园自产的、品质上乘的洗净羊毛，以及几绞来自大宋、光泽柔亮的生丝。

在伯爵及其手下好奇、怀疑的目光注视下，两位工匠熟练地操作起来，他们将本地羊毛与大宋生丝以特定比例混合，喂入织机。

梭子飞驰，脚踏板规律起落，复杂的提花装置在工匠精准的控制下开始工作。

短短半个时辰不到，一块长约一尺、宽约半尺的织物已然成型，工匠将其取下，双手呈给狄金鸾，狄金鸾则将其直接递到了戈德温森伯爵面前。

那不是普通的羊毛布，也不是纯粹的东方丝绸。

它比纯羊毛织物更加细腻厚实，挺括而有弹性，又比纯粹的云锦多了几分羊毛的温暖质感，更加耐磨实用。

最令人拍案叫绝的是，织物之上，赫然织造着戈德温森家族的雄狮纹章，金线与银线交织，在羊毛的底衬上熠熠生辉，图案清晰，充满立体感。

“此乃羊毛云锦。”

狄金鸾微微一笑，通过天道实时翻译清晰地道出了织物的名字。

戈德温森伯爵几乎是屏住呼吸，伸出手，极其小心地抚摸着这块小小的织锦，指尖传来的触感，细腻中带着绒暖，视觉上的华丽与质感上的扎实完美结合。

他见过佛兰德斯的呢绒，见过东方的丝绸，但从未想过，自己领地出产的羊毛，竟能化身为如此……尊贵而独特的艺术品！

他眼中的傲慢迅速被震惊和贪婪取代，紧紧攥着那块织锦，仿佛攥着通往金山的大门。

狄金鸾适时开口，声音如同诱人的魔咒：

“伯爵阁下，您手中此物，若销往巴黎、佛兰德斯、乃至君士坦丁堡，其价值，将十倍、甚至数十倍于您如今售卖的原始羊毛。

我朝愿意提供这化腐朽为神奇的技术，与您共同在此建立‘戈德温森?大宋联合织造工坊’。

所得利润，您占七成，我朝只取三成，如何？”

巨大的利益让戈德温森心脏狂跳，但他毕竟是历经风雨的枭雄，强行压下激动，灰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警惕：

“尊贵的东方客人，您的提议确实诱人。

但羊毛是我戈德温森家族立身之本，若这工坊的核心技术、乃至销售命脉都掌握在你们手中，我岂不是将家族的喉咙，送到了东方的刀下？”

一直静观其变的公孙策此时轻摇羽扇，从容接话：

“伯爵阁下所虑，合情合理。

请放心，合作方式可细细斟酌。

工坊就建在您的庄园内，用地、工人，皆由您选派、管理，我朝只负责提供核心技术指导、关键部件供应，以及……最重要的，通往整个欧洲大陆的销售渠道。”

他微微前倾，压低声音：

“而且，所有交易，我们将统一使用大宋宝钞结算。

您随时可以凭这些宝钞，在任何与大宋联通的贸易站或圣殿骑士团分部，兑换成足色的金银，绝无风险。

不仅如此，使用宝钞进行贸易，还能享受额外的关税减免，这其中的便利与实惠，阁下是聪明人，自然明白。”

就在这时，安静品尝着餐后水果的樊星澜，用锦帕优雅地擦了擦嘴角，仿佛不经意地开口，空灵的声音却让戈德温森伯爵心中一凛：

“财富的流转，需有神明庇佑，方能长久。

汝与东方大宋的此番合作，乃是顺应规则之举，已得吾之关注。”

她目光淡淡扫过窗外仓库的方向：

“昨日，吾已感知到汝分支庄园仓库的虔诚，略施祝福。

未来三年之内，只要汝恪守盟约，汝名下所有庄园产出的羊毛，将免受大规模霉变之苦。

此乃神意，信与不信，皆在于汝。”

“三年！免于霉变！”

戈德温森伯爵猛地想起分支庄园管家快马传来的、关于那神奇烘干架和“祈福”的话语，再结合眼前这超越想象的织锦技术，以及公孙策提出的、看似将他风险降至最低的合作模式……

所有的疑虑，在技术碾压、利益共享、神佑保障三重攻势之下，终于土崩瓦解。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做出了一个重大的决定，重重地将银杯顿在桌上，酒液飞溅：

“好！就如诸位所言！戈德温森家族，愿与大宋，共图这羊毛织锦的大业！”

肯特郡的羊毛版图，至此，已被大宋巧妙地撕开了一道巨大的、流淌着黄金与规则的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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