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第一女相 第116章 威尼斯篇（五）

大宋西洋贸易司迅速成为了地中海西部最繁忙的商业枢纽，不仅威尼斯商人趋之若鹜，来自法兰西香槟地区呢绒商、英格兰的羊毛出口商、佛兰德斯的织工行会代表，乃至莱茵地区的葡萄酒商，都嗅到了前所未有的商机，纷纷携带着样品和契约前来。

贸易司并未直接出售东方的奢侈品，而是扮演着一个更高级的角色——大宗商品交易平台与标准制定者。

来自大宋的优质生丝、特级茶叶、轻薄坚韧的“宋缎”，被明码标价，但优先接受大宋宝钞结算。

同时，贸易司也大量收购西欧的初级产品：法兰西的优质羊毛、英格兰的锡锭与粗铅、瑞典的优质铁矿石、波尔多的葡萄酒。

起初，法兰西和英格兰的商人对精美的大宋宝钞将信将疑。

但当他们发现，持有宝钞不仅能在威尼斯购买到梦寐以求的东方丝绸、瓷器和香料，还能在日益繁盛的西西里、克里特、塞浦路斯三大港口享受优先泊位、快速通关，甚至能以更优惠的价格雇佣到安装了“大宋授权版内燃机”的运输船时，疑虑迅速被实利驱散。

更重要的是，大宋皇家钱庄威尼斯分行提供了可靠的汇兑服务，商人们可以将赚取的宝钞，方便地兑换成当地所需的金银，或者更便捷地直接汇往他们在其他城市的生意伙伴。

大宋宝钞，凭借其背后强大的国家信用和无可比拟的便利性，迅速成为地中海西部贸易的“硬通货”，一船船的英格兰优质羊毛、法兰西粗呢、德意志铁矿原石、西班牙水银被运抵威尼斯，换走的不仅是东方商品，还有厚厚一叠轻便的宝钞。

西欧的商业血液，开始按照大宋制定的金融规则加速流动。

就在贸易司如火如荼地开展业务时，位于威尼斯玻璃工坊区附近的一间由大宋格物院设立的“材料实验室”内，正进行着一场静悄悄的技术革命。

此前樊星澜偶然提及的“萤石助熔”概念，被格物院的材料学博士们高度重视，他们以优厚待遇和接触前沿知识为条件，与当地最顶尖的玻璃工匠合作，系统性地研究萤石（氟化钙）在玻璃熔炼中的作用。

结合大宋本身登峰造极的琉璃烧造技艺，如“铁棒拉坯水淬法”、“套色技法”等，以及对温度控制的精密把握，格物院成功研发出了新一代玻璃产品——“宋威琉璃”。

这种琉璃，不仅彻底解决了威尼斯玻璃常见的色泽偏绿、内含气泡的问题，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晶莹剔透，其硬度、耐热性也远超同时代产品，更令人惊叹的是，大宋工匠能在其上烧制出层次分明、栩栩如生的山水、花鸟、诗词图案，将东方美学与顶级材质完美融合。

当第一批“宋威琉璃”精品，包括薄如蝉翼的酒盏、流光溢彩的花瓶、以及利用凹凸原理磨制的“放大镜”在贸易司展出时，在整个威尼斯乃至前来贸易的西欧商人中引起了巨大轰动。

昔日瞧不起玻璃工艺、只认东方瓷器的西欧贵族，此刻却为这些美轮美奂的“宋威琉璃”疯狂，它们既拥有不逊于宝石的光泽与纯净，又带有神秘高雅的东方韵味，瞬间成为身份与品味的新象征。

这些“宋威琉璃”制品，立刻成为了比丝绸和瓷器更抢手的奢侈品，被西欧各国王室和顶级贵族竞相追逐，价格堪比等重的黄金。

大宋成功地将威尼斯的原始技术，点石成金，并形成了 “西欧原料 → 大宋技术加工 → 宋威琉璃成品 → 反销欧洲牟取暴利” 的完美贸易闭环，利润的大头流入大宋和其控制的贸易网络，而威尼斯工匠则获得了稳定的工作和提升的技艺，但却被牢牢绑定在了产业链的中下游。

技术的优势，在此刻化为了滚滚财源。

然而，在一片繁荣景象之下，暗流悄然涌动。

始终处于最高警戒状态的天道监控网络，捕捉到了不寻常的信号。

几位在之前的谈判中利益受损最重的威尼斯元老，尤其是家族产业与三大港口息息相关的，并未真正甘心，他们表面上遵从盟约，暗地里却通过极其隐秘的渠道，与老对手热那亚共和国的某些实权人物进行了接触。

他们妄图利用热那亚人对内燃机技术的渴望，以及热那亚与威尼斯的世仇关系，达成一项危险的交易：

由威尼斯方面利用在讲习所获得的“边缘知识”和偷偷绘制的部分非核心零件图，结合热那亚可能提供的某些代价，或许是政治支持，或许是共享其他技术，共同尝试破解内燃机的核心秘密。

他们的密会自以为天衣无缝，却不知所有的交谈内容、参与人员、甚至他们书写在加密信笺上的字符，都如同摊开的画卷，实时呈现在晏安面前的光幕上。

“果然，利益受损的鬣狗，总会试图寻找新的狼群。”

晏安看着光幕上传回的影像和译文，眼中没有丝毫意外，只有一片冰冷的了然。

她并未立刻采取抓捕或警告等激烈手段，那只会打草惊蛇，甚至激化矛盾。

“天道，”她平静地吩咐，“将计就计，让他们‘顺利’地传递出一些我们希望热那亚人看到的、经过精心‘修饰’和‘误导’的零件图纸与数据。同时，严密监控热那亚方面的所有反应和后续动作。”

“另外，”她顿了顿，唇角勾起一丝微不可察的弧度，“以‘技术交流进展顺利，需深化合作’为由，邀请热那亚共和国派遣一个‘规格更高’的官方使团，前来威尼斯访问。记住，要以半公开的方式进行，确保威尼斯元老院能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这是一步绝妙的先手。

一方面，用虚假情报将热那亚的研究引入歧途，浪费其时间和资源。

另一方面，利用热那亚官方使团的到来，对那些心怀鬼胎的威尼斯元老进行最直接的震慑，让他们时刻处于“可能被出卖”的恐惧之中，内部必然会产生猜忌与分裂。

晏安端起手边的青瓷茶杯，氤氲的热气模糊了她沉静的面容。

文明的征程从不平坦，阳光之下必有阴影，但她早已习惯，并且总是能提前落下棋子，将一切潜在的风险，都化为巩固大宋优势的垫脚石。

威尼斯的棋盘，依旧在她的掌控之中，向着更辽阔的西方，稳步推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