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第一女相 第82章 羁绊（下）

在经历了艾虎的“热情洗礼”之后，樊星澜对开封府的活力有了深刻认知。

晏安为了安抚她，信誓旦旦地保证：“别怕，我带你去见包大人，他最为沉稳威严，定不会……”

话音未落，书房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

晏安立刻收声，给了樊星澜一个“看，说曹操曹操到”的眼神。

樊星澜瞬间进入一级戒备状态，脑海里立刻浮现出金超群老师那不怒自威的经典形象，以及自己笔下那些让他背锅的“罪证”……

门开了。

包拯身着官服，面色沉肃地步入书房，他刚处理完一桩棘手的案子，眉宇间还带着一丝未散的威严，那强大的气场瞬间充斥了整个房间。

樊星澜 ：“！！！”

她“噌”地一下从椅子上弹起来，站得笔直，全身肌肉都僵硬了，大脑疯狂运转：

“黑脸！真的是黑脸！比电视上更有压迫感！我完了我完了！他是不是知道那些锅都是我让他背的了？他会不会用那三口铡刀给我来个下马威？！”

“包包包大、大、大人……”她本想问个好，一张口不由自主结巴起来了，尴尬地低下头，眼睛死死盯着自己的鞋尖，根本不敢抬头。

包拯的目光落在她身上，略微停顿，他早已从晏安和展昭处知晓了樊星澜的存在与特殊，此刻见她如此紧张，心下明了。

他本想放缓神色，说一句“樊先生不必多礼”。

然而，他刚向前迈出一步，正准备开口时，樊星澜在极度紧张之下，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

她想给包大人让路，又想行礼，结果手脚完全不听使唤，竟然真的……同手同脚地往旁边挪了一步！

晏安不忍直视地别过脸。

展昭迅速低头，肩膀几不可察地抖了一下。

艾虎猛地捂住嘴，死命压住差点脱口而出的笑声。

包拯：“……”

那张向来波澜不惊的黑脸上，肌肉似乎微微抽动了一下，他看着眼前这个据说拥有创世之能、此刻却像个犯错学生般的姑娘，再联想到八贤王那几次莫名其妙的斥责，心中忽然一片雪亮。

破案了。

所以让他背黑锅的“元凶”，此刻就站在这里，并且因为见到他，紧张到同手同脚。

包拯的心情，一时之间复杂难言。

有几分无奈，有几分好笑，或许，还有那么一丝……终于找到正主的释然？

他沉默了几秒，这沉默对樊星澜而言如同酷刑。

最终，他什么也没问，什么也没说，只是极其沉稳地、仿佛什么也没看见一般，走到书案前，拿起一份卷宗。

然后，他用那标志性的、洪钟般沉稳的嗓音，对樊星澜说了一句她绝想不到的话：

“樊先生。”

“往后……安安若再有什么惊世之举……”

他抬起眼，那双洞察人心的眸子看向樊星澜，语气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沉重的包容：

“可否，提前告知本府一声？”

“也好让本府……有个准备。”

樊星澜瞬间脸红到爆炸：(′°Δ°`)

完了！他知道了！他果然什么都知道了！他这是在点我！这是在优雅地谴责我！

而一旁的晏安，终于忍不住，把脸埋进掌心，发出了压抑的、快乐的笑声。

从此，开封府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任何可能引发“八贤王斥责包大人”事件的发明创造，其预警级别，等同于边境军情。

而包拯最大的愿望，也从“开封府永无冤案”，悄悄增加了一条：

“但愿樊先生……能早日适应，莫要再同手同脚了。”

在经历了“同手同脚”事件后，樊星澜与开封府众人的关系进入了一个微妙的新阶段。

尤其是包拯，他似乎默默接受了自己“创世级项目首席背锅官”的定位。

这日，晏安见樊星澜已逐渐适应，便决定带她去一个地方——开封府公堂。

“星澜，我带你去看看……呃，办公环境。”晏安的语气有点微妙的闪烁。

当樊星澜踏入那庄严肃穆的公堂，看到“明镜高悬”的匾额下，那三口寒光闪闪的龙、虎、狗头铡时，她瞬间明白了晏安的用意。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被最中间那尊雕刻着蟠龙、气势最为威严的龙头铡所吸引。

那一刻，属于“创世主神”的遥远记忆仿佛在灵魂深处苏醒，一种难以言喻的、对于“规则具象化”的欣赏与共鸣，让她下意识地，用一种打量自家收藏品般的目光，轻轻点了点头，低声喃喃道：

“嗯……说起来，我身为创世主神，用这个龙头铡……好像也不算过分吧？”

她的声音很轻，但在落针可闻的公堂里，清晰得可怕。

话音落下的瞬间。

“哐当！”

这是王朝马汉大刀脱手落地的声音。

“嘶……”

这是张龙赵虎倒抽一口冷气的声音。

站在一旁的展昭，虽然身形稳如泰山，但按在巨阙剑上的手，指节微微泛白。

而刚刚迈入公堂的包拯，脚步猛地一顿。

他那张黑脸上，瞬间浮现出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三分震撼，三分“果然如此”，外加四分“本府的铡刀终究还是被盯上了”的沉重。

樊星澜说完就后悔了，社恐本能瞬间回笼，她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可怕的话，脸颊“唰”地通红，慌忙摆手，声音都带了哭腔：

“啊不是！我我我……我就随口一说！我不要！真的不要！摆着看就好！这太吓人了！”

看着她从“创世主神”秒变“受惊仓鼠”的巨大反差，整个公堂里紧绷的气氛瞬间冰消雪融。

包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走上前，目光扫过那口龙头铡，又看向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的樊星澜，用他那特有的、带着一丝纵容的沉稳嗓音说道：

“樊先生不必惊慌。”

“此铡……乃法度之象征，非把玩之物。先生既无此意，便让它继续在此……震慑宵小便可。”

他顿了顿，仿佛想起了那些由他背负的、来自八贤王的“关爱”，又意味深长地补充了一句：

“况且，先生若真动用了此物……”

“只怕下次八贤王驾临，斥责本府的罪名，便要加上一条‘管理铡刀不力’了。”

樊星澜猛地捂住脸：(*\/w＼*)

完了，这个梗过不去了！她在包大人心里的形象，算是彻底和“甩锅”绑定了！

而这件事的后续是——

开封府内部多了一条不成文的规定：严禁在樊先生面前讨论铡刀的保养与使用。

樊星澜获得了一个由晏安亲自设计、格物院出品的迷你木质龙头铡镇纸，上面刻着四个小字：“仅作观赏”。

包拯发现，自那以后，八贤王再来“关心”晏安时，樊星澜总会提前躲得无影无踪，跑得比艾虎还快。

开封府后院凉亭，石桌上放着公孙策沏好的清茶，和由女子学堂膳食科厨师试制的现代点心。

公孙策羽扇轻摇，看着对面依旧有些拘谨但已放松不少的樊星澜，温和一笑。

他自然不会冒昧追问什么格物原理，而是如同与一位新结识的文人友士交谈般，起了个话头：

“听安安说星澜姑娘来自另一个华夏，不知那边文风如何？可也有诗词歌赋，才子佳人？”

樊星澜一听，眼睛微微一亮。

这个她会！

“有的有的！我们那里……也流传很多美丽的词句。”她小心地斟酌着用词，“比如，我特别喜欢一位姓苏的词人，他有一句‘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写得极好。”

她话音刚落，公孙策摇扇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与探究。

“哦？苏姓词人？‘千里共婵娟’……此句意境高远，情致绵长，确为上佳之句。不知这位苏先生名讳为何？可是一位文坛泰斗？策似乎未曾听闻。”

樊星澜 ： (⊙?⊙)

完了！说漏嘴了！苏轼这会儿还没出生呢！

她的脸颊又开始升温，眼神开始飘忽，大脑飞速运转寻找解释的理由：“呃……他，他是我们那儿一个比较……冷门的词人，对，冷门！可能……可能刚好想到了类似的意境……”

公孙策是何等人物，他立刻察觉到了樊星澜的慌乱与掩饰，但他只是了然地笑了笑，非但没有追问，反而流露出一种“我懂”的神情。

他轻轻为樊星澜续上半杯茶，语气带着一种安抚的温和，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原来如此，看来文章华彩，果真是天下同源，不分畛域。”他顺势问道，“那星澜姑娘平日除了诗词，可还喜欢读些什么？史册传记，还是志怪传奇？”

樊星澜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感觉终于活过来了。

“喜欢看些历史故事，还有……嗯，一些关于妖魔鬼怪、精魅仙神的话本。”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就是觉得有趣。”

听到这话，公孙策眼底闪过一丝极淡的、找到同好的光芒，他羽扇轻摇，压低了声音，带着点分享秘密的语气：

“不瞒姑娘，策……亦好此道。府中藏书阁的东侧书架，最上层，有几卷《酉阳杂俎》与《博物志》的孤本，其中所载光怪陆离之事，颇可一观，若姑娘有兴趣……”

这一刻，什么创世主神、什么文胆智囊的身份都消失了。

凉亭下，只剩下两个凑在一起分享 “小众阅读癖好” 的书友。

而躲在廊柱后偷偷观察的晏安，看着能把天聊死的樊星澜，终于和公孙策找到了共同的文史兼志怪频道，并且相谈甚欢的样子，终于欣慰地松了口气。

她默默记下：

与星澜交谈，请优先选择文史话题。

绝对！绝对不能问她任何数学、物理、化学问题！

或许可以怂恿她和公孙先生一起为《山海经》做注，这将是格物院一个全新的、安全的研究方向。

从此，开封府的文化生活出现了一道崭新的风景线——

创世主神樊星澜，最大的社交成就，是与公孙策结成了稳固的“下午茶书友联盟”，主要活动内容包括：

交换阅读笔记、讨论苏轼及其他暂不能透露姓名的未来词人词作的精妙之处，以及共同研究那些被包大人视为“不务正业”的志怪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