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高中开始的除魔师 第23章 阴气的“灯塔”

夕阳的余晖宛若熔金，将青阳高中的每一寸土地都镀上了温暖的色泽。

白日的喧嚣如潮水般退去，校园里逐渐沉淀下一片宁和。胡一背着略显沉重的书包，独自走在通往宿舍楼的林荫道上。

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投下交错的阴影，晚风拂过，带来草木清新的气息，轻轻掠过他的面颊。

这本该是一天中最令人放松的时刻，但他的神经却绷得如同拉满的弓弦，丝毫不敢松懈。

自从那只鬼手被强行嫁接到他身体上以来，他眼中的世界彻底颠覆了以往的认知。

在普通学生看来宁静美好的校园黄昏，在他因鬼手而进阶的阴阳眼中，却呈现出一幅诡谲莫测的景象。

丝丝缕缕淡薄的灰色气息，如无形的薄纱，从老旧教学楼的墙角、废弃自行车棚的阴影里，以及排水沟的缝隙中悄无声息地升腾、弥漫。

那是校园中日积月累沉淀下来的阴气，如同房屋角落积攒的灰尘，大多惰性而无害，仅散发着陈腐与冰冷。

偶尔，一两个极其稀薄、近乎透明的人形轮廓在角落茫然徘徊——那是因微小执念滞留人间的游魂，它们懵懂无知，浑浑噩噩，对生人并无威胁。

胡一的目光下意识地避开这些如同“背景噪音”的存在，脚步未停。然而，当他经过西区那栋被枯藤缠绕的废弃实验楼时，一股截然不同的寒意猛地攫住了他！

那绝非寻常的阴冷，而是一种粘稠的、仿佛具有生命般蠕动的恶意！

实验楼黑洞洞的窗口如同野兽深不见底的眼窝，浓得化不开的灰黑色阴气如实质的帷幕，从每一扇窗户、每一道门缝中不断渗透而出。

沉甸甸地笼罩着整栋建筑，令其看起来像一头蛰伏在暮色中的庞然巨兽。

更令人心悸的是，在这片翻滚的灰黑雾气中，胡一清晰地“看”到一缕极其细微、却异常刺眼的暗红色血线，如同毒蛇吐出的信子，在二楼的某个窗口一闪而逝！

一股强烈至极的被窥视感瞬间袭来！那感觉冰冷、贪婪、充满了**裸的恶意！

仿佛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蛰伏在那片死寂的黑暗最深处，跨越遥远的距离，将目光死死地锁定了他！

嗡——！

左肩的鬼手毫无征兆地剧烈震颤！一股冰冷刺骨的洪流顺着嫁接的接口猛地冲入胡一体内！

比以往更强烈的反噬剧痛让他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但伴随着剧痛而来的，还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源自鬼手本能的兴奋与贪婪！

吞噬它！撕碎它！将那强大而充满血腥味的阴气本源据为己有！

这念头如同附骨之蛆，带着难以抗拒的诱惑力，瞬间冲垮了胡一的理智防线。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停下，身体微微转向废弃实验楼的方向，藏在宽大袖管里的鬼手五指不受控制地屈伸、抓挠，隔着厚厚的手套，他似乎都能清晰地感受到那暗红血线散发出的、令人战栗的“美味”气息。

他喉咙发干，呼吸变得粗重，一股暴戾的杀意混合着对力量的疯狂渴望，在他胸腔里不受控制地滋长、蔓延。

“胡哥！发什么愣呢？走啊！饿死了！”杨浩那熟悉的大嗓门如同炸雷，猛地从他身后传来，紧接着，一只温热的大手重重拍在他完好的右肩上。

这突如其来的触碰和声响，如同冰水浇头，瞬间将胡一从那种近乎迷失的吞噬**中硬生生拽了回来！

他猛地一个激灵，瞳孔骤缩，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回想起方才那短暂的失神和狂热的冲动，一阵强烈的后怕席卷了他。

他迅速收敛心神，强行压下鬼手那股躁动不安的吞噬本能，近乎艰难地将自己的视线从那栋散发着不祥气息的实验楼上撕开。

“没……没什么。”胡一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他掩饰性地推了推鼻梁上并不存在的眼镜，努力让脸上的表情显得自然，“看到只鸟飞过去，挺大的，羽毛颜色有点怪。”

“鸟？哪儿呢？毛都没见着一根啊。”

杨浩伸长脖子，狐疑地朝胡一刚才凝视的方向张望了半天，随即撇撇嘴，显然一无所获，“快走快走，别磨蹭了，再晚小卖部的泡面都要被那帮饿狼抢光了！红烧牛肉还是老坛酸菜，今天必须整两桶！”

他不由分说，极其自然地伸出手臂搂住胡一的肩膀，半推半拉地带着他往宿舍楼的方向走去。

胡一被他带着往前走，但身体依旧有些僵硬。

鬼手虽然暂时被压制下去，但那深入骨髓的冰冷感以及对实验楼方向的强烈“饥饿感”却并未消失，反而像一头被意外唤醒的凶兽，在他意识的黑暗深处发出低沉而不甘的咆哮。

反噬带来的余痛也如同无数细小的冰针，持续不断地刺激着他的神经，提醒着他那不容忽视的存在。

回到略显嘈杂的宿舍，杨浩立刻开始翻箱倒柜地寻找他的泡面库存。胡一则在书桌前坐下，右手无意识地伸进衣领，摩挲着清虚子临终前留下的那枚玉佩。

玉佩触手温润，紧贴着他的胸口皮肤，散发出的微弱却持续的暖意，如同黑暗中的一点微弱烛火，艰难却执着地对抗着从鬼手接口处不断蔓延开来的森森阴寒。

他闭上双眼，尝试凝神调息，但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反复回放着刚才在废弃实验楼窗口惊鸿一瞥的那道暗红血线。

那东西……绝不是什么普通的阴气聚集或者低级的怨灵！

那种粘稠得如有实质的恶意、那种冰冷贪婪的被窥视感……其本质，像极了柳溪村古井中那怨煞的气息，只是显得更加内敛，也更加……饥饿难耐。

鬼手对它产生了如此强烈而直接的反应，足以说明那东西所蕴含的阴气本源极其强大而纯粹，正是鬼手极度渴望的“养料”。

但胡一的理智清楚地告诉他，以自己现在的状态，就像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童意外握住了一柄锋锐无匹的神兵利器，空有宝刀，却全然没有驾驭它的力量和气魄。

贸然靠近，别说吞噬对方，更大的可能性是被那股强大而邪恶的阴气和恶意反过来轻易撕成碎片，或者更糟——彻底引爆鬼手的反噬，让自己沦为一头只知杀戮和破坏的怪物。

“这麻烦的手……”胡一在心底暗叹一声，烦躁地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头发。

这只鬼手，不仅仅是一个沉重的负担和痛苦的源泉，它更像是一个时刻散发着特殊信号的灯塔。

在这片寂静的校园夜色中，持续不断地吸引着那些潜伏在黑暗最深处的、饥渴而危险的“掠食者”的注意，同时也将他自身毫无保留地暴露在那些未知存在的感知之下。

那个躲在实验楼黑暗深处的东西，显然已经注意到了他这个突然亮起的“光源”。

“胡哥！红烧还是香辣？赶紧的，选一个！”杨浩举着两桶不同口味的泡面，转过身大声问道，打断了胡一越来越沉重的思绪。

“香辣吧。”胡一几乎是下意识地应道，强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从西区、从废弃实验楼的方向拉回来。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控制，是适应，是想尽一切办法先活下去。那个阴气森森的地方……对他而言，无疑是暂时的禁区，绝不能轻易踏足。

他动作略显迟缓地撕开泡面桶的包装纸，将各种调料包一一撒入，然后注入滚烫的开水。

蒸腾而起的热气带着浓重的人工香精味道，瞬间弥漫在小小的宿舍空间里。

这廉价而直接的温暖，搭配上杨浩在旁边毫无形象吸溜面条发出的呼噜声，共同构成了宿舍里最平凡不过的背景音。

然而胡一心中却无比清明，此刻的平静如同覆盖在深渊之上的一层薄冰，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这只身不由己的“阴气灯塔”，已然引来了第一道来自无边黑暗深处的、充满恶意的注视。

校园静谧的阴影之下，看不见的危机正在悄然滋生、蔓延。他必须更快地适应这只鬼手，更快地找到掌控甚至利用它的方法，更快地变得强大起来。

否则，下一次当那道注视再次降临之时，他恐怕连挣扎和逃跑的机会都不会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