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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月山河永在！大明江山永在！
朱标的声音还在格物坊的上空回荡，每一个字都砸在所有人的心坎上，激起千层巨浪。
奉天殿内外，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死寂。
文武百官，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成了泥塑木雕，张着嘴，瞪着眼，脑子里一片空白。
格物院？
国之重器？
开创盛世？
朱元璋一动不动。
他没有看太子，也没有看那座桥，他的目光，穿过人群，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刻刀，死死地钉在周明身上。
震惊、狂喜、审视、忌惮……无数种情绪在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翻腾、交织，最后化为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
周明感觉自己后背的汗毛都竖起来了。
这老农一样的皇帝，压迫感太强了。
他微微躬身，将头埋得更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更人畜无害一点。
“陛下！”
终于，有人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寂静。
国子监祭酒，大儒宋濂的得意门生，詹事府詹事刘三吾，颤颤巍巍地出列。
这位老臣脸色发白，嘴唇哆嗦，显然还在巨大的冲击中没有回过神来，但他骨子里的儒家信念，还是让他站了出来。
“太子殿下所言……固然……固然振奋人心。然，格物之学，终究是奇技淫巧，是匠人之术。若大肆推行，令天下读书人皆弃圣贤书，逐奇巧之利，恐……恐有动摇国本之忧啊！请陛下三思！”
他的声音，在寂静的院子里显得格外刺耳，也让一些同样心怀忧虑的文臣，下意识地点了点头。
是啊，这些东西是厉害，可要是读书人都跑去当工匠了，谁来治理国家？
周明心里冷笑。
又来了，熟悉的“亡国之论”2.0版本。
朱标眉头一挑，正要开口反驳。
“哼。”
一声极轻的冷哼，从龙椅的方向传来。
朱元璋甚至没有抬眼，只是端起手边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
那声音不大，却让刚刚出列的刘三吾浑身一颤，后面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一股冰冷的寒意，从他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看到，皇帝的目光，根本就没落在他身上。
那是一种彻底的，纯粹的，发自骨子里的无视。
仿佛他刚才那番忧国忧民的肺腑之言，不过是夏日里的一声蚊鸣，连让这位帝王皱一下眉头的资格都没有。
杀人诛心！
刘三吾一张老脸涨成了猪肝色，羞愤欲绝，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朱元璋慢条斯理地呷了一口茶，然后将茶盏重重往案上一放。
“砰！”
一声脆响，震得所有人心里一哆嗦。
“咱没读过几天书，不懂你们那些之乎者也的大道理。”
朱元璋缓缓开口，他终于站了起来，那不算高大的身躯，此刻却投下山岳般的阴影。
“咱只知道，咱的百姓，要吃饭！咱的大明，要安稳！”
他伸手指着那座石桥，又指了指远处那具丰年犁。
“这东西，能让百姓吃饱饭！能让咱的江山固若金汤！这就是最大的圣贤之道！谁要跟咱说这是‘奇技淫巧’，是在‘动摇国本’，那他就是想让咱的百姓饿死！想让咱大明的江山，被外族人踏平！”
“这样的人……”
朱元璋的目光陡然变得森寒，扫过下方战战兢兢的文臣。
“咱看，他才是真正的在动摇国本！”
轰！
话音落下，刘三吾“噗通”一声软倒在地，面如死灰。
其他原本还想附和的儒臣，更是噤若寒蝉，冷汗直流。
诛心之论！
皇帝直接把反对格物院，等同于要造反！
这谁还敢开口？
周明在后面听得直咂嘴。
还是老朱狠啊，这扣帽子的本事，比自己高明多了。
一句话，直接把所有反对的声音，全部扼杀在了摇篮里。
朱元璋看着鸦雀无声的百官，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猛地一挥龙袖，声若洪钟，响彻四野！
“传咱旨意！”
“即刻起，成立‘大明皇家格物院’！院址，就设在东宫之侧！归属东宫管辖！”
“着户部，即刻拨银五十万两！工部，调拨能工巧匠五百人！但凡格物院所需，任何人不得推诿掣肘，违令者，斩！”
五十万两！
五百工匠！
户部尚书茹太素的心在滴血，却一个屁都不敢放。
太子朱标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狂喜之色！
他知道，成了！
朱元璋顿了顿，目光再次落在了周明身上。
“册封永安侯周明，为‘大明皇家格物院提督’！官居正一品！”
“赐，紫金鱼袋！赐，宫中行走！”
“凡格物院事宜，周明可全权处置！！”
“轰！”
如果说刚才的旨意是惊雷，那么这一道，就是天塌地陷！
提督？正一品？
周明一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一步登天，直接站到了大明官僚体系的最顶端！
与三公，平起平坐！
这是何等的恩宠！
满朝文武，看向周明的眼神，彻底变了。
羡慕，嫉妒，骇然，敬畏……
吴王朱橚张大了嘴，看看周明，又看看自己的父皇，感觉自己像在做梦。
周兄这就……一步登天了？
朱镜静用手帕捂着嘴，一双美眸里，异彩连连，全是抑制不住的喜悦和骄傲。
朱标深深地看了一眼周明，对他微微颔首。
一切，都在计划之中，甚至比计划的，还要好！
从今日起，他东宫的威望，将如日中天，再无人可以撼动！
周明自己也懵了。
剧本不是这么写的啊！
他只想当个安静的工具人，闷声发大财。
怎么突然就被架到火上烤了？
正一品提督？
这官位，烫手啊！
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出列推辞。
可朱元璋那道不容拒绝的目光，死死地压着他，让他连抬脚的力气都没有。
册封完毕，朱元璋的心情似乎好到了极点。
他走下台阶，背着手，像个巡视自家田地的老农，绕着那座水泥桥走了一圈，时不时还用脚踹踹，嘴里啧啧称奇。
最后，他走到了周明面前。
“小子，你不错。”
朱元璋上下打量着他，点了点头。
周明赶紧躬身：“皆是陛下洪福，太子殿下领导有方。”
这马屁拍得，中规中矩。
朱元璋不置可否，他忽然凑近了周明，压低了嗓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道。
“咱问你，这‘水凝’，真能让咱大明的黄河大堤，十年不决口？”
周明心头一凛。
来了，正戏来了。
他抬起头，迎上朱元璋那双看似浑浊，实则锐利如鹰的眼睛，郑重地回答：“回陛下，只要用料充足，施工得当，臣敢以项上人头担保，十年之内，黄河大堤，固若金汤！”
“好！”
朱元璋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咱的万寿节，今日就到此为止。从现在起，你这格物院提督，即刻上任！”
“咱给你第一个任务！”朱元璋的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渴望与不容置疑的命令，“用最快的速度，把这‘水凝’给咱造出来！越多越好！咱要你拿出一套详细的法子，告诉咱，这东西，要怎么用到修河堤，筑城墙上去！”
朱元璋说完这最后一句话，便转身，在一众内侍和卫士的簇拥下，大步离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