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神 第152章 大道在上

不周山脚，被祖巫们悄然改造过的平原丘陵地带，夜色如墨。

最初的恐惧与慌乱，在黑暗中总是被无限放大。

人族聚拢成大大小小的群落，依偎在背风的岩石下或浅穴中，用粗陋的树叶勉强遮蔽身体。

却无法抵御那深入骨髓的寒意与对无边黑暗的本能畏惧。

小人的啼哭细弱无力，人们的叹息沉重压抑。

只有远处偶尔传来的、不知名野兽的嚎叫，提醒着他们这个世界的真实与危险。

就在这片压抑的黑暗与绝望即将达到顶点时。

平原中央偏东的一处较大聚集地边缘，那簇颤巍巍的橘红色火苗。

终于在一双伤痕累累却异常稳定的手掌呵护下，彻底燃烧起来！

“火……是火，祖巫口中的火！”

“亮了！暖和！”

模糊但充满惊喜的呼喊，如同投入死水中的石子，迅速荡开涟漪。

周围的人纷纷围拢过来，哪怕不敢靠近。

只是远远看着那跳跃的、散发出温暖与光亮的神奇存在。

心中的恐慌便如同被阳光照射的冰雪，开始一点点消融。

最初点燃火焰的是一个瘦削却眼神坚毅的青年。

他的手掌被燧石锋利的边缘划破多处，虎口因为长时间用力撞击而肿胀。

但他此刻完全忘记了疼痛，只是小心翼翼地护着那越来越旺的火堆，脸上混合着难以置信的狂喜和一种近乎神圣的虔诚。

是他，在无数次的失败后，终于掌握了那“碰撞生热，引燃枯草”的奥秘！

他尝试着，将一根干燥的细枝伸入火中。

树枝尖端迅速变黑、碳化，然后“噗”地一声，燃起了一朵新的、更小的火苗。

“火……可以传递！”

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惊天秘密，激动地举起那燃烧的树枝，向周围的族人示意。

火光映亮了他脏污却明亮的脸庞，也映亮了周围族人眼中那逐渐亮起的好奇与希望之光。

这个简单的举动，这个小小的、由人类自己亲手创造并掌控的“光明”与“温暖”，在这一刻，对人族而言，其意义不亚于开天辟地！

它不仅仅是驱散了黑暗和寒冷，更是在他们蒙昧初开的心灵中，点燃了第一缕“认知世界、改造世界”的智慧火种！

“教……教我！”有人忍不住靠近，伸出了手，眼中充满了渴望。

“用这个石头，还有干的草……”

青年也不藏私，立刻开始用简单的音节和手势，比划着传授经验。

越来越多的人开始尝试，平原上，一点点新的、微弱的火光开始零星亮起。

如同黑夜中苏醒的星辰，虽然依旧稀疏，却顽强地宣告着存在。

然而，无论是那点燃第一簇火焰的青年，还是其他所有见证者。

乃至整个洪荒所有关注此地的强大存在，都绝没有想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混沌深处，大道宫。

鸿蒙、盘古、兮嫣的目光，正聚焦在水镜中那簇逐渐扩散的火焰上。

鸿蒙眼中带着欣慰，盘古满脸新奇与“吾家小子还不错”的得意，兮嫣则是冷静的观测。

就在那青年成功点燃第一簇真正意义上的“人造火”，并将其意义通过传递火种的方式，初步“启蒙”给周围族人的刹那——

大道宫中，那亘古流淌、仿佛永恒不变的本源道韵，忽然极其轻微地波动了一下。

是源自更高层次的、那已然隐退、代表混沌与“道”之本源的——“大道”的涟漪！

一直静倚云台的兮嫣，那朦胧的身影极其轻微地震颤了一瞬。

她万道沉浮的眼眸，第一次露出了清晰可见的讶异之色，看向了鸿蒙。

作为大道化身，她对“大道”的动静最为敏感。

这丝波动，并非源自她自身意志，而是那已然隐没的“大道”本身。

对洪荒中发生的某件事，产生了极其微弱的“认可”或“标记”！

这种“认可”，在三千混沌、无尽试验场中，都极其罕见，往往只出现在触及某些最根本法则、或引发某种深远“变数”契机的时刻。

她瞬间明了这波动的指向——正是那新生人族中，第一个掌握并传播了“人造火”这一关键生存技艺的青年。

以及他所代表的那种“主动认知并利用自然规律”的“智慧”雏形！

鸿蒙也立刻感应到了这股不同寻常的波动，他眼中混沌漩涡微微一凝，心中也翻起波澜。

他比兮嫣更清楚这意味着什么…在前世的神话与历史中，“火”的掌握与使用，正是人类文明脱离动物性、迈向智慧种族的最关键里程碑之一！

这一世怎么这么早就掌握了！！

其意义，绝对超乎寻常！

兮嫣的目光与鸿蒙的目光在空中交汇一瞬。

她看到了鸿蒙眼中那抹了然与隐约的期待。

罢了。

清冷的眸光微微流转，一丝几乎无法察觉的意念，从她那万道凝聚的身躯中发出。

并非命令，更像是一种……默许的指引，接引着那丝来自隐没“大道”的微弱涟漪，将其导向洪荒。

下一刻——

不周山脚，平原上空，异变陡生！

没有漫天金云，没有仙音缭绕，没有天道功德降临时那种煌煌赫赫、威压众生的气象。

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古老、更加苍茫、更加接近世界本源的“感觉”！

无声无息间，天穹仿佛变得无比高远、深邃，日月星辰的光芒似乎都在瞬间黯淡了一刹。

一股难以形容、仿佛来自开天之前、鸿蒙未判之时的“意”，笼罩了这片平原！

没有光华，没有实体，但所有生灵，无论是下方懵懂的人族。

还是暗处被祖巫驱赶后残留窥视的小妖，甚至是不周山盘古殿中、刚刚返回不久、正在议论“准备”之事的十二祖巫。

都在这一刹那，心有所感！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面对“起源”与“根本”的渺小与悸动，不由自主地升起！

紧接着，一点“光”，自那无限高远的虚无中诞生。

它不是金色，不是玄黄，而是一种混沌初开般的灰蒙色泽，却又仿佛蕴含着世间一切色彩的可能。

它只有拳头大小，却给人一种重逾洪荒大地的错觉！

这缕“光”看似缓慢，实则无视了时空距离，悠然落下。

目标明确…正是平原中央，那个依旧跪坐在火堆旁，向族人兴奋比划着取火之法的瘦削青年！

“那……那是什么？！”

祝融第一个冲出盘古殿，指着天边那落下的灰蒙蒙光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他从那光点上，感受到了一种比父神血池更加古老、更加本源，却又截然不同的恐怖气息！

“不是天道功德！绝对不是！”

帝江空间感知最强，脸色剧变，“这种感觉……是‘道’！

是更本源的……难道是……大道？！

“大道？！”所有祖巫都惊呆了！

大道隐退，天道掌权，这是洪荒共识！自开天辟地以来，何时见过大道直接显化，降下“东西”？

后土和玄冥更是心中巨震，她们刚刚还在说大伯的“准备”可能关乎人族未来。

转眼间，这刚接回来的人族，就引动了传说中的大道显化？！

在十二祖巫，以及洪荒所有被这宏大“道”韵瞬间惊动、将神念投向不周山方向的顶尖大能三清、接引准提、帝俊太一、镇元子、冥河等等。

那难以置信的注视下，那缕灰蒙蒙的“光”，轻飘飘地，没入了那瘦削青年的眉心。

青年身体猛地一僵，脸上兴奋的表情凝固，双眼瞬间失去了焦距，仿佛神魂被拉入了某个无尽深远的地方。

无声的蜕变，在他体内发生。

那缕“大道功德”（姑且如此称呼）并未粗暴地灌注力量，而是以一种润物细无声的方式，洗涤着他的肉身。

梳理着他初生的、蒙昧的灵魂，并以一种超越天道法则范畴的“道理”，为他重塑根基，开拓识海，点燃道火！

他那原本因盘古精血而异常牢固、却空空如也的经脉窍穴，开始自发地疯狂吸纳周围天地间最精纯的先天灵气！

速度之快，形成了一个微型的灵气漩涡！

他的肉身在轰鸣中变得更强，杂质被排出，散发出玉石般的光泽。

灵魂迅速壮大、澄澈，一种名为“智慧”与“感悟”的光芒，在他眼中重新点燃，并且比之前明亮了千百倍！

炼精化气……炼气化神……炼神返虚……炼虚合道……

地仙……天仙……真仙……玄仙……金仙……

他的修为，以一种令所有旁观者瞠目结舌、完全违背洪荒修炼常识的速度，疯狂暴涨！

没有瓶颈，没有心魔，仿佛那大道功德本身，就是最高品阶的“道果”，直接为他铺平了通往更高境界的道路！

最终，在无数道震撼到麻木的神念感知中，青年的气息如同火山喷发般冲破了最后的关隘，稳稳地停驻在——大罗金仙之境！

而且根基扎实无比，道韵圆融，毫无强行提升的虚浮感！

从一介毫无修为的凡俗肉身，到大罗金仙，洪荒长生久视、初步跳出三界五行外的“大能”之境。

仅仅用了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全因那一缕“大道功德”！

更令人震惊的还在后面。

那团由他亲手点燃、此刻依旧在他身前燃烧的普通篝火。

似乎也受到了那大道功德的残余气机侵染，或者说，作为这“智慧启蒙”事件的直接载体与象征，同样发生了奇异的变化。

橘红色的火焰，颜色逐渐转向一种温润而恒定的赤金色。

火焰不再像凡火那样需要柴薪持续添加才能维持，而是自行缓缓燃烧。

散发出恒定而柔和的温暖与光明，却不再灼热逼人，仿佛拥有了自己的“灵性”。

火焰核心处，隐隐有一个极其微小、玄奥莫测的灰蒙蒙符文一闪而逝，那是大道功德留下的印记！

这簇火，已非凡火，甚至超越了普通的灵火，成为了一簇蕴含一丝大道功德气息、永恒不灭、可驱邪祟、可启智慧的“功德圣火”！

青年，或者说，这位新晋的、因火得道的大罗金仙，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眼神，不再有丝毫迷茫与稚嫩，取而代之的是经历大道洗礼后的清明、睿智，以及对自身、对世界更深的认知。

他看了看自己蕴含着磅礴力量的双掌，又看了看身前那簇已变得不同的赤金火焰，仿佛瞬间明悟了许多。

他起身，对着那簇火焰，也对着冥冥中降下功德的无上存在，郑重地躬身一拜。

然后，他转向周围早已吓傻、跪伏了一地的族人们，声音平稳而有力，带着一种自然的威信：“此火，乃智慧之光，希望之火，温暖之源。”

得无上存在恩赐，已成圣火，当永镇我族，启迪后人！

他的话语，如同带着某种法则力量，清晰地印入每一个人族心底。

驱散了他们因刚才天地异象而产生的恐惧，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莫名的安心与归属感。

整个洪荒，死一般寂静。

天庭，凌霄殿，帝俊手中的酒樽“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琼浆玉液洒了一地。

他脸上狂喜早已消失，只剩下极致的震撼与一丝……惊疑不定。

“大……大道功德？这……这怎么可能？女娲娘娘造人，引动天道功德成圣，已是旷古烁今。”

这新生人族，仅仅生了个火……就引来了大道功德？！还直接造就了一位大罗金仙？！

太一死死盯着混沌钟虚影中映出的景象，面色阴沉如水：“大哥……此事，恐怕没我们想的那么简单了。”

人族……人族……

他心中第一次对人族生出了浓重的忌惮，而非仅仅是看在女娲面子上的“庇护”。

昆仑山，三清道场。

老子手中的扁拐第一次停止了规律的叩地，他抬头望天（虽然看不到不周山方向）。

清癯的脸上古井无波，但眼底深处，那抹惊愕终于无法掩饰。

“大道……竟为此等‘小事’显化？此人族……究竟有何特殊？”

元始天尊面色铁青，手中玉如意捏得咯咯作响。

“僭越！僭越天道！区区新生蝼蚁，何德何能，受大道垂青！”

他无法接受，他们三清盘古正宗，鸿钧亲传，尚未得享大道功德（除了自身携带的大道功德），这人族一个无名小子，竟先得了！

通天教主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妙！妙啊！生火之举，看似微末，实乃智慧开化之始！竟能契合大道本源，降下功德！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功德之道，并非只有补天治水、教化万灵这等‘大事’，这等直指智慧与文明本源的‘开创’。

同样功莫大焉！吾道见矣！

他似乎从中得到了巨大的启发，对自身的道有了新的想法。

西方灵山，接引准提先是目瞪口呆，随即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那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无比炽热的渴望！

“大道功德！竟是大道功德！”

准提声音都在颤抖，“师兄！若能寻得契合大道本源之善举、之宏愿……吾等成圣机缘，或许就在其中！”

血海冥河，杀意与贪婪交织；五庄观镇元子，抚须长叹，神色复杂；北冥鲲鹏，目光闪烁不定……

而震动最大的，莫过于不周山盘古殿前的十二祖巫。

他们一个个呆若木鸡，看着平原方向那道刚刚稳定下来的大罗金仙气息，看着那簇散发着淡淡功德气息的赤金圣火，脑子都有些转不过弯来。

“大……大道功德？直接灌出个大罗金仙？”

祝融说话都有些结巴了，指着那个方向，“就……就因为他钻木头生了堆火？！”

共工狠狠揉了揉眼睛：“俺是不是修炼出岔子了？出现幻觉了？”

后土妹子，玄冥妹子，你们刚才不是说，他们弱得一阵风都能吹跑吗？这……这怎么回事？

后土和玄冥也是心潮起伏，难以平静。

后土看着那簇圣火，感受着其中那一丝与大地迥异、却同样浩瀚的“道”韵，喃喃道。

“大伯……这就是您让我们‘准备好’的原因吗？人族……他们引动的，不仅仅是天道，还有……大道？”

玄冥冰冷的脸上也满是凝重：“此事，已非吾等能全然看透。”

但……庇护之责，恐怕比预想中，更重了。

一个人族大罗金仙的诞生，意味着这个种族不再是无力的羔羊，也意味着他们正式进入了洪荒各方势力的视线中心，福祸难料。

帝江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沉声道：“无论缘由如何，大道功德降临人族，已成事实。

此人族，已非凡俗。

传令下去，巫族各部，未得允许，不得靠近人族栖息地，更不得有任何滋扰挑衅之举！一切……待观察清楚再说！

他看着平原上那簇在夜色中格外醒目的赤金圣火。

以及火旁那道新晋大罗的挺拔身影，心中对大伯那句“准备好”的分量，终于有了全新的、沉重的认知。

混沌大道宫中，水镜前的鸿蒙，轻轻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

他也没想到，兮嫣会在这个节点，直接引动（或者说默许接引）了大道功德的降临。

这虽然大大加速了人族崛起的进程，但也将人族彻底推到了洪荒所有势力的风口浪尖。

“多谢。”他看向兮嫣，诚心道。

兮嫣朦胧的身影微微一动，清冷的声音响起：“非吾之功，乃其行契合一丝大道本源中‘文明演进’之初始法则，引动隐没大道之自然回响。吾只是……未加阻隔。”

她顿了顿，看向鸿蒙，“此族变数，看来比你我所感，更为核心。”

盘古则乐呵呵地拍着大腿：“哈哈哈！好小子！有出息！没白费俺的血！这就大罗金仙了！嗯，看着顺眼多了！”

他完全没想那么多，只觉得“自家”的人争气，高兴。

鸿蒙笑了笑，目光重新投向水镜。

镜中，那簇赤金圣火在人族聚集地中央静静燃烧，如同黑夜中的灯塔。

火旁，那位新晋的人族大罗，正开始尝试运用自己的力量，帮助族人搭建更坚固的窝棚。

寻找更多食物，并试图理解那脑海中突然多出来的、关于修炼与天地的玄奥知识。

人族的第一夜，尚未过去。

但洪荒的历史，却因这一缕大道功德，这一簇不灭圣火，以及这第一位自行“觉醒”的人族大罗，掀开了全新的一页。各方暗流，必将因此汹涌澎湃。

而“准备好”的巫族，乃至整个洪荒，都不得不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由女娲圣人创造、受天道与大道先后“眷顾”的、名为“人”的种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