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神 第150章 人族落户

不周山的轮廓，在天际线上如同支撑天地的巨人脊梁，沉默而巍峨。

即使隔着遥远的距离，那源自盘古脊柱的、无意识散发出的淡淡威压，依旧让空间都显得格外凝实。

后土凌空而立，人身蛇尾的真身完全展现，与脚下无边厚土气机紧密相连。

她看着下方平原上那密密麻麻、如同受惊雏鸟般簇拥在一起、茫然四顾的十二万九千六百人族，心中轻叹。

这些新生的人儿太过脆弱，若不周山威压再近几分，恐怕真的会气血沸腾，承受不住。

她双手虚按，周身浑厚无比的大地之气如同水波般荡漾开来，与远方不周山地脉遥遥呼应。

下一刻，整片平原连同其上所有的人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温和地“捧”了起来。

空间泛起水纹般的涟漪，却没有丝毫剧烈的波动。

这是土之祖巫独有的、借助地脉进行的大范围挪移，平稳而迅速。

视野中的景物模糊了一瞬，又迅速清晰。

依然是平原，但地貌已变，远处可见起伏的丘陵与更远处隐约的山峦轮廓。

这里距离不周山主峰已有相当一段缓冲，那股天然的威压减弱到几乎无法察觉。

但空气中游离的灵气，却因靠近不周山而比东海之滨浓郁、纯净数倍。

脚下土地肥沃，河流蜿蜒，草木丰茂，更难得的是，神识扫过，方圆千里之内，竟无什么强大的妖兽盘踞。

只有些懵懂未开灵智的寻常野兽，算得上是一处极为理想的繁衍生息之地。

后土将这片土地轻轻“放”下，大地传来沉稳的接纳感。

玄冥也随之落下，收敛了大部分寒气，只是以神念警惕地扫视四周，确保没有隐藏的危险。

刚刚落地的人族，被这突如其来的“搬家”弄得有些晕眩，东倒西歪，好在落地平稳，并无损伤。

他们适应了片刻，便又被这新的环境吸引了注意力，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丘陵、河流与远处的山影。

平原上，丘陵边，河滩旁，到处都是他们小小的身影，咿咿呀呀，充满了一种初生牛犊般的懵懂活力。

没过多久，天边接连传来数道破空之声，强悍的混元金仙气息毫不掩饰。

光芒敛去，帝江、祝融、共工、句芒、蓐收、强良、烛九阴、天吴、翕兹、奢比尸，其余十位祖巫，几乎同时赶到。

他们接到后土玄冥的传讯，立刻放下手中事情，赶来汇合。

“后土妹子，玄冥妹子，怎么回事？急急忙忙叫俺们过来？”

祝融嗓门最大，周身火气缭绕，铜铃大眼扫过下方平原。

直接忽略了那些在他感知中如同蝼蚁般微弱的生命气息，看向后土。

“女娲成圣的动静俺们感觉到了，你们没受伤吧？”

共工也瓮声瓮气道：“那些金光闪闪的是啥？功德？你们俩傻啊，怎么往外扔？”

他显然感知到了后土玄冥将功德赠予人族的举动，觉得难以理解。

其他祖巫也都围了上来，目光带着询问。

后土与玄冥先简单将女娲造人、功德成圣、托付人族的过程说了一遍。

当听到女娲竟是用了父神血池中的血液作为人族根基时。

所有祖巫的脸色都变得严肃起来，看向下方那些小人儿的目光。

也多了几分难以言喻的审视与……一丝极其微弱的血脉牵连感。

“父神之血所化……”帝江喃喃重复，眼神复杂。

他作为空间速度之祖巫，感知最为敏锐，此刻仔细感应。

确实能从那些人族微弱的气息深处，捕捉到一丝与盘古殿血池同源、但稀薄了无数倍的古老韵律。

“然后呢？”

烛九阴蛇瞳中时光碎片流转，他更关心后续，“你们传讯中说，与‘大伯所言’有关？”

后土深吸一口气，目光扫过兄弟姐妹们，缓缓道：“女娲妹妹创造人族之前，大伯曾有一道意念传入我心，让我等‘准备好’。”

当时不明所以。直至人族诞生，看着他们新生孱弱，茫然无依。

我与玄冥妹妹方才隐约觉得，大伯所说的‘准备’，或许……便是要我等，准备迎接并庇护这个新生的种族。

“啥玩意儿？！”

祝融第一个跳起来，火红的头发几乎要根根竖起，指着平原上那些光溜溜、瘦巴巴、正试图用树枝戳地上蚂蚁、或者因为饥饿而低声哭泣的小人儿，“就他们？”

让俺们十二祖巫，‘准备好’？准备啥？准备给他们当奶妈子吗？！

他气得在原地转了个圈，一脚踩在地上，轰出一个焦黑的坑洞：“大伯是不是弄错了？”

还是说……这些小人儿有啥俺们没看出来的名堂？

说着，他又狐疑地低头，神念如同探照灯般仔细扫过最近的一群人。

结果依旧——筋骨虽因盘古血而异常牢固（相对其弱小而言），但体内空空如也。

无一丝法力，神魂初生，蒙昧脆弱，除了那点灵性，简直一无是处！

甚至连毛鳞甲都没有，光溜溜的在风里瑟瑟发抖。

其他祖巫闻言，也纷纷放出神念探查，脸上都露出了和祝融类似的表情——困惑，不解，甚至有点荒谬。

共工挠了挠他那如同蓝色水藻般的头发：“保护他们？他们自己打个雷估计都能吓死一片。”

这平原上随便蹿出头野猪，都能拱死几十个吧？

句芒看着远处几个因为争抢一枚掉落野果而推搡哭闹的小人，摇了摇头：“心性也如稚子，不通教化，不懂协作。”

奢比尸感应了一下气候，闷声道：“天气稍变，冷热交替，怕是就要病倒一片。”

十二祖巫站在丘陵高处，俯瞰着下方平原山川间。

那如同原始画卷般铺开的人族初生景象：有的在河边笨拙地掬水，弄得浑身湿透；

有的试图爬上低矮的果树，却摔得鼻青脸肿；

有的因为饥饿和寒冷，蜷缩在一起低声啜泣；

更多的则是漫无目的地游荡，眼中充满了对这个庞大世界的新奇与茫然。

他们赤身**，毫无凭依，与这苍茫洪荒的壮阔与危险，形成了触目惊心的对比。

这就是大伯让他们“准备好”迎接的？

怎么看，也只是一群极度脆弱、需要时刻照看、否则随时可能团灭的“小麻烦”啊。

后土看着兄弟姐妹们脸上毫不掩饰的困惑与些许不以为然，心中却比他们多了几分笃定。

她亲身参与了人族诞生，看到了女娲以何等郑重虔诚的态度创造他们。

看到了天道降下何等浩瀚的功德，更感受到了自己将那部分功德赠予人族时，心中那份自然而然升起的责任与触动。

“大伯所言，必有深意。”

后土声音平稳，却带着力量，“女娲妹妹以无上造化之功，聚九天息壤、三光神水、父神精血，方得此族。”

其形为先天道体，暗合大道。

或许……其不凡之处，不在今朝，而在未来。

大伯让我等‘准备好’，或许并非让我等事无巨细、如保姆般照料。

而是……为他们提供一个能存活、能成长的最初‘土壤’，并在我等能力范围内，给予一线生机。

玄冥在一旁冷冷补充：“既已承诺女娲，便当做到。何况，他们体内，确有父神之血。”

提到父神之血和承诺女娲，其他祖巫的神色稍缓。

巫族重诺，更敬父神。

帝江作为大哥，沉思片刻，开口道：“后土妹子所言有理。大伯之命，不可轻忽。”

女娲圣人亦有所托。此人族虽眼下孱弱不堪，然既与父神有渊，或许真有我等未能看透的潜质。”

他目光扫过平原，做出了决定：“此地已算安全，灵气充裕，无大妖威胁。”

吾等便依后土之言，为他们准备好这最初的‘土壤’。

祝融还是有些不服气：“那具体咋整？真给他们盖房子、找吃的、教他们生火啊？俺们还修不修炼了？”

烛九阴蛇瞳中光阴之力流转，幽幽道：“或许，大伯之意，本就不是让我等替代他们生存。

只是‘准备好’一个让他们能够自己学会生存的环境。

过度的庇护，反而可能扼杀其本性。

不如……划定此片区域，驱赶或警告可能威胁到他们的强大存在，稍改地形气候，使其更宜居住。

余下的，便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能否学会取火、筑巢、觅食、御寒……皆是其族成长必经之痛。”

这番话，让众祖巫陷入了思考。

确实，如果什么事都替人族做了，那他们还是独立的种族吗？

或许，真正的“准备”，是创造一个相对公平的起跑线，然后放手。

“烛九阴说得在理。”

帝江点头，“那便如此。

吾等各展其能，稍作布置便是。往后，若无灭族之祸，便不必过多干预。”

计议已定，十二祖巫不再犹豫，各自行动起来。

帝江身形一晃，没入虚空，以空间之力悄然驱赶或警告了方圆数千里内几头侥幸开了灵智、实力接近妖将级别的妖兽，让它们远离这片区域。

祝融与共工难得地没有斗气，联手来到那条贯穿平原的主要河流旁。

祝融张口吐出一缕精纯的南明离火，落入河流上游一处深潭，并非煮沸河水，而是以其火力永恒调和，使潭水常年保持温暖，且驱散了水中的阴寒煞气与一些微小毒虫。

共工则引动水元之力，梳理河道，使其水流平缓，并在几处关键位置留下浅浅的滩涂，便于人族取水。

后土蛇尾轻摆，大地发出低沉的轰鸣。

她调整了部分地形，将一些过于陡峭的丘陵变得平缓，将几处低洼易积水的地方填高，又让几片土地变得更加肥沃松软。

同时，她以大地之道，在不影响地脉的前提下，于平原几处关键节点，埋下了微弱的“守护”意念，能隐约震慑一些邪祟与低等凶魂。

玄冥飞到空中，张口轻吹，凛冽的寒气并非冻结万物，而是化为一道无形的屏障。

弥散在平原上空，调节着此地的气候，使其昼夜温差减小。

减少了突如其来的寒潮或酷热的威胁，也让空气更加清新。

句芒挥手间，无数草木种子如同雨点般撒向平原边缘与丘陵。

在浓郁的木灵之气催动下，迅速生根发芽，长成一片片果树林与浆果灌木丛。

其中结出的果实虽非灵果，却也能果腹，且无毒。

他特意让几种生长周期短、易于采集的植物生长得格外茂盛。

蓐收则点化了平原与丘陵接壤处裸露的几处岩石矿脉。

使其中的燧石、普通铁矿石等更加显眼，质地也稍微脆了一些，易于敲打。

又让几条浅浅的溪流冲刷出细腻的粘土沉积。

强良操控雷电，在天际留下几道微弱的、持续的雷电气机，既能净化空气，驱散一些喜阴的瘴气。

其残留的法则波动，也隐隐刺激着下方生灵（包括人族）的生机活力。

天吴唤来和缓的、定向的清风，常年吹拂平原，带走浊气，带来远方的湿润与水汽，也让人族能更早地感知到风的变化。

翕兹与奢比尸则联手，略微压制了此地对人族而言过于“浓烈”的日月精华与煞气流转。

使其更加平和，避免人族因不适应而出现大面积的身体异常。

十二位站在洪荒顶端的祖巫，各施神通，于无声无息间，便为这新生的人族，改造出了一片堪称“新手村”的完美环境。

温暖的水源，丰富的食物来源（野果、小型野兽），适宜的气候，相对安全无大威胁的区域。

甚至“无意中”留下了易于获取的“燧石”（取火）、粘土（制陶）、易碎矿石（制作粗陋工具）的线索。

做完这一切，十二祖巫重新汇聚在最高的那座丘陵上，再次俯瞰。

平原上的人族，对刚刚发生的、足以改天换地的伟力毫无察觉。

他们依旧在凭本能活动。

但细心观察，便能发现不同：有人偶然走到了温暖的潭水边，惊喜地发现水不凉。

有人被果林里掉落的果子吸引，开始尝试采摘；

有对兄妹因为好奇，捡起了被溪水冲刷得圆润的燧石互相敲击，溅出了点点火星……

他们依旧脆弱，依旧茫然，但在这片被悄然改造过的天地里，那种纯粹的、挣扎求生的本能，似乎开始一点点被激发出来。

“好了。”帝江收回目光，“我等能做的，便到此为止。

余下的，看他们自己了。

后土，玄冥，你们既受女娲圣人直接托付，便多留意一二，但切记烛九阴所言，不可过度。”

后土与玄冥点头应下。

祝融看着下方一个因为钻木取火（模仿看到的火星）失败而气得把木头扔出去的小人，撇了撇嘴：“行吧，反正地方给他们弄好了。”

能不能活，能活成啥样，就看他们自己的命了。

俺们也算是‘准备好’了。

共工看着蜿蜒平缓的河流，难得没有反驳祝融，只是嘀咕：“要是这样还活不下去，那也没办法。”

十二祖巫不再停留，化作十二道流光，返回不周山深处的盘古殿。

他们心中对“准备好”的困惑并未完全消散，但至少，他们已经按照自己的理解，执行了大伯模糊的指令。

也为这体内流着父神一丝微薄血液的新生种族，铺下了一块最初、或许也是最关键的基石。

平原上，风继续吹，日头西斜。

十二万九千六百个人族，在这片被洪荒最顶尖存在亲手“准备”过的土地上，开始了他们跌跌撞撞、充满未知的跋涉。

第一个夜晚即将来临，篝火尚未点燃，但某种微弱而坚定的生机，已然在这片丘陵山川之间，悄然扎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