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神 第108章 三族落幕

大道宫内，万道流转的韵律似乎都被那来自洪荒的冲天煞气与悲意所凝滞。

鸿蒙不知何时已彻底结束了参悟，负手立于虚空，目光沉静如水，穿透无尽时空，落在东海之滨那片血色炼狱。

他眉宇间不见波澜，唯有眼底深处，掠过一丝几不可察的叹息。

盘古早已站起，紧握着洪荒斧的大手青筋暴起，铜铃大眼中怒火与不忍交织。

他看着那如同下饺子般坠落的龙、凤、麒麟尸骸。

看着那被染成猩红、漂浮着无数残肢断臂的东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疯了！都疯了！停下！都给俺停下！”

然而，他的怒吼传不到那已被杀戮和魔念充斥的战场。

兮嫣依旧侧卧，但周身那朦胧的道韵却泛起了一丝冰冷的涟漪。

她注视着那场惨烈的终局，清冷的声音如同寒泉：“劫数至此，已非外力可阻。魔道将成，清算在即。”

洪荒，东海之滨。

厮杀已持续了不知多久，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原本浩瀚无边的东海，海平面都因无数尸骸的堆积和神通的轰击而剧烈下降。

露出大片被鲜血浸透、冒着焦烟的淤泥与礁石。

龙族的咆哮带着力竭的嘶哑。

凤族的清鸣满是翎羽残破的悲音。

麒麟族的怒吼亦失去了往日的雄浑。

三族大军，早已不复最初的鼎盛。

亿万之众，如今十不存一，且个个带伤，气息萎靡，眼中除了疯狂的杀意，更多了一种麻木的绝望。

九天之上的皇者之战，也同样接近尾声。

祖龙那万丈龙躯上，布满了被南明离火灼烧出的焦黑坑洞和被麒麟角撕裂的狰狞伤口，龙鳞剥落大半，露出下面暗红色的、业力缠绕的血肉。

他吞噬了太多驳杂本源，此刻反噬剧烈，龙息紊乱，每一次呼吸都喷吐出带着腥臭的黑气。

元凤华美的翎羽残破不堪，一边翅膀甚至呈现出不自然的弯折，周身阴阳道韵黯淡，南明离火也失去了之前的灵动与炽烈，显得后继乏力。

始麒麟最为凄惨，它那承载大地的厚重身躯上，遍布深可见骨的爪痕与灼痕，一只前蹄几乎被龙息冻碎，玄黄色的本源之光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

三位皇者，皆已是强弩之末。

就在祖龙凝聚最后力量，准备发动殊死一击，元凤与始麒麟也咬牙准备硬接之时…

祖龙那赤红的龙瞳，无意间扫过下方血海。

他猛地一怔。

不对劲！

那些先前战死、堆积如山的龙、凤、麒麟尸体……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风化！

仿佛有无形的大口在贪婪地吮吸着它们残留的精气与血肉！

那漫天的血雾，那染红海水的血液，也在悄无声息地变得稀薄，如同被某种存在悄然汲取！

不仅仅是尸体和血液，就连战场上逸散的怨气、煞气、乃至陨落者残存的神魂碎片，都如同百川归海般，朝着西方某个方向流逝！

一种毛骨悚然的寒意，瞬间沿着祖龙的脊梁骨窜上天灵盖！

“住手！！！”

祖龙发出一声震耳欲聋、却带着无尽惊怒与悔恨的咆哮，强行中断了即将发出的攻击，巨大的龙躯因力量反冲而剧烈颤抖。

元凤和始麒麟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住，下意识地停手，顺着祖龙的目光望去。

下一刻，元凤的凤眸骤然收缩，始麒麟的瞳孔也猛地一缩。

他们也看到了！

看到了那无声无息消失的尸体，看到了那被无形之力抽走的血液与精气，看到了那汇聚成流、涌向西方的磅礴煞气与怨念！

一瞬间，所有的猜忌，所有的愤怒，所有的疯狂，如同被一盆冰水当头浇下！

他们不是在与彼此战斗！他们是在为他人做嫁衣！

是在用自己的血肉和族人的性命，喂养一个隐藏在幕后的恐怖存在！

“圈套……都是圈套……”

元凤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清冷的容颜上第一次露出了近乎崩溃的神色。

她想起那些莫名其妙的袭击，想起族内莫名滋生的猜忌与狂躁……原来，早有魔手在暗中操控一切！

始麒麟仰天发出一声悲怆到极致的怒吼，这怒吼中充满了无尽的悔恨与自责。

“吾等……枉为皇者！竟被玩弄于股掌之间，致使族人遭此大劫！吾之罪也！！”

祖龙龙躯盘踞，那疯狂的赤红渐渐从眼中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可见骨的疲惫、绝望与……一丝清醒后的惨然。

他环顾四周，曾经威震洪荒、遮蔽苍穹的龙族大军，如今只剩下稀稀拉拉、伤痕累累的残兵败将。

凤族与麒麟族，亦是如此。

三族……完了。

不是因为彼此征伐而亡，而是被阴谋算计，近乎同归于尽，最终为人所噬！

一种比死亡更沉重的悲哀，笼罩了三位皇者。

继续打下去？已经毫无意义。不过是让那幕后黑手收获更丰盛的“果实”。

仇恨依旧在，但那仇恨的目标，已从彼此，转向了那隐藏在西方的魔影。

元凤看着下方哀鸿遍野、十不存一的凤族子民，眼中滴下两行赤金色的血泪。

她猛地抬头，望向那冥冥中的大道，声音凄厉而决绝，响彻在每一个幸存生灵的心头：

“大道在上！今日我元凤，愿以残躯永镇南方不死火山，梳理地火，弥补业障，非天地大劫，凤族血脉断绝之危，绝不出世！以此誓言，换凤族一线生机，天地鉴之！”

轰隆！大道感应，规则垂落，一道无形的枷锁烙印在元凤的真灵与不死火山之上。

始麒麟看着脚下染血的大地，看着仅存的、眼中带着恐惧与茫然的麒麟族人，发出低沉而庄严的誓言：

“大道在上！今日我始麒麟，愿舍皇者位格，化身瑞兽，行走洪荒，以降祥瑞，赎吾族之罪业！”

“麒麟一族，自此不争不斗，唯祈天地安宁，以此誓言，换麒麟族血脉延续，天地鉴之！”

玄黄之气涌动，大道规则加持，始麒麟那雄壮的身躯开始散发出祥和瑞气，皇者霸意尽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承载祥瑞的厚重道韵。

祖龙看着那依旧在缓慢消失的龙族尸骸，看着那曾经称霸四海、如今却残破不堪的龙族儿郎，龙首低垂，发出了充满无尽萧索与悔恨的龙吟：

“大道在上！今日我祖龙，愿以残魂永镇四海海眼，梳理水元，平息波涛，无量量劫不出！以此誓言，换龙族血脉存续，天地鉴之！”

四海轰鸣，大道规则化作无形的锁链，将祖龙的龙魂与那四海最深、最黑暗的海眼牢牢绑定。

誓言既发，大道认可。

三位曾经叱咤风云、争夺洪荒霸主的皇者，在这一刻，为了各自族群的最后一丝生机，选择了自我放逐与牺牲。

残存的三族生灵，望着各自发下誓言的皇者，发出了震天的悲泣。

那哭声中有劫后余生的庆幸，有对皇者的不舍，更有对这场无妄之灾的无尽悲恸。

战争，以一种谁也未曾预料的方式，戛然而止。

东海之滨，只剩下弥漫的血腥与悲凉，以及那依旧在不断流向西方的、精纯的煞气与能量。

西方，须弥山魔窟。

罗睺看着那虽然依旧庞大，但明显后继乏力的能量流，脸上露出一丝遗憾，但随即被更大的兴奋取代。

“可惜，未能尽全功。不过……也足够了！”

他感受着体内那澎湃到极致、已然触及某个临界点的力量，以及那煞气核心中，已然孕育成型的恐怖杀伐至宝——诛仙四剑！

“哈哈哈！三族已残，皇者自囚！这洪荒天地，合该由本祖执掌！以杀证道，就在今朝！”

大道宫内。

盘古重重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回云台，闷声道：“憋屈！太憋屈了！”

鸿蒙沉默良久，方才轻声道：“能于最终时刻醒悟，为族群挣得一线生机，已属不易。只是……这代价，太过惨重。”

兮嫣清冷的目光从发下誓言的三大皇者身上移开，望向西方那冲天而起的魔气与煞气，淡淡道：“龙凤麒麟之劫已了。然，天地大劫，尚未终结。魔道之劫……将至。”

她的目光再次落在鸿蒙身上，这一次，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