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蒙大神 第16章 忍不住了

混沌青莲之上，酒气熏天。那由星辰醉道果酿造的灵酒，后劲远比想象中还要绵长霸道。

空了的酒坛七倒八歪地滚在莲叶边缘，残留的醇香与烤肉的焦香混合在一起，构成一幅混沌中绝无仅有的、带着烟火气的画面。

盘古坐在地上，背靠着青莲粗壮的莲梗，原本如同日月般璀璨的眼眸，此刻蒙上了一层厚重的迷离。

他庞大的身躯有些摇晃，手里还死死攥着一个空了的石碗，嘴里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好……好酒……大哥……再……再来一碗……”

鸿蒙坐在他对面，看着弟弟这副罕见的醉态，心中却没有半分笑意，反而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沉甸甸地发疼。

他比谁都清楚，以盘古半步大道巅峰的修为，万毒不侵，万法不磨，区区灵酒，本应如清水过喉，岂能醉人？

唯一的解释，是心醉。

是那积压在心底、日益沉重、几乎要将他撑爆的使命感和压抑感，借着这酒意，终于冲垮了堤防，汹涌而出。

“二弟……”鸿蒙轻轻唤了一声，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

他看着盘古那因醉酒而显得格外纯真、却也格外脆弱的脸庞，心中涌起无限酸楚。

谁愿意天生就只为一件事而活？谁愿意从诞生起，就被打上“工具”的烙印，注定要为了一场辉煌的毁灭而存在？

他的二弟，看似憨直霸道，内心却承受着这混沌中最沉重、最残酷的枷锁。

就在这时，原本醉眼朦胧的盘古，身躯猛地剧烈一震！他手中的石碗“啪”地一声被他无意识捏得粉碎。

他豁然抬头，那双迷离的眼眸深处，仿佛有两簇混沌色的火焰在疯狂燃烧，充满了挣扎、痛苦，以及一种近乎失控的暴戾！

“不……不行……忍不住了……”盘古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他猛地站起身，庞大的身躯带起一阵混乱的气流。

鸿蒙心中警铃大作，也跟着站起：“二弟！你怎么了？”

盘古没有回答，或者说，他已经无法用理智来回答。

他猛地伸出那双足以握住日月星辰的大手，速度快得超出了鸿蒙的反应！并非攻击，而是缠绕！

一股凝练到极致、蕴含着镇压与束缚意味的力之大道规则，如同无形的混沌神铁锁链，瞬间从四面八方缠绕而上，将鸿蒙死死捆住！

这束缚之力强大无比，远超寻常混元无极大罗金仙的层次，更是带着盘古自身本源的烙印，让鸿蒙一时之间竟难以挣脱！

“二弟！你干什么？！快放开我！”

鸿蒙又惊又怒，周身鸿蒙紫气爆发，紫光大盛，冲击着那无形的枷锁，却感觉那枷锁如同扎根在混沌本源之中，坚韧异常，一时间竟是纹丝不动！

盘古看着挣扎的大哥，那巨大的、棱角分明的脸上，泪水竟如同决堤的江河般汹涌而出，混合着酒气，滚烫地滴落在混沌之中，发出“嗤嗤”的声响。

他噗通一声，竟是朝着鸿蒙跪了下来，庞大的身躯在混沌中颤抖，声音嘶哑，充满了无尽的痛苦与哀求：

“大哥！对不起！对不起！我控制不住了！我每天……每天头脑里都有个声音！

它在催我！它在逼我！它让我开天！它让我劈开这混沌！我快忍不住了！大哥！”

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头颅，发出沉闷的巨响，仿佛想要将那个声音从脑子里驱逐出去。

“我好难受啊大哥！我看着你，我就想……就想把你推开，推得远远的！

我怕……我怕我到时候控制不住自己，会伤到你！

会连你也……”盘古泣不成声，那模样，就像一个即将被拖入深渊的孩子，在向唯一的亲人做最后的诀别和忏悔。

“大哥！你就原谅弟弟吧！原谅弟弟这最后一次！你就在这儿……就在这里等着我……别过来！千万别过来！”

鸿蒙看着跪地痛哭、状若疯狂的盘古，听着他语无伦次却字字泣血的哭诉，心如刀绞，目眦欲裂！

他明白了，全都明白了！这是大道意志最后的、最直接的催逼！

它已经不再满足于潜移默化，而是开始直接冲击盘古的心神，要在他彻底执行使命前，清除掉自己这个最大的“变数”和“牵挂”！

“二弟！醒醒！看着我！我是你大哥！”鸿蒙疯狂运转鸿蒙本源，紫气如同狂龙般冲击束缚，试图唤醒盘古的神智，“我们不是说好了吗？

要一起面对的！你忘了大哥给你准备的后手了吗？！快放开我！”

然而，此时的盘古，仿佛被那大道魔音完全占据了主导，他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决绝。

他不再看鸿蒙，而是仰起头，对着那冥冥之中、无形无质却又无处不在的至高存在，发出了他诞生以来，最强烈、最不甘、也是最卑微的祈求与……威胁！

“大道在上！！！”

声如混沌惊雷，炸响在每一寸虚空，引动万千法则哀鸣！

“我盘古！愿遵命开天！！”

“但求你！守护住我大哥鸿蒙！定住他！莫让他靠近我开天之地！护他周全！保他无恙！”

他几乎是嘶吼着，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最后一句，也是他唯一能做的反抗：

“你若不应！我宁可不开这天！不辟这地！宁可……身死道消，归于混沌！！！”

这誓言一出，整个混沌仿佛都凝固了一瞬！

无数蛰伏的魔神惊恐地感受到，那一直推动着一切的大道意志，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剧烈波动！

那是愤怒，是震怒，但似乎……还有一丝被蝼蚁威胁到的愕然，以及一种对“定数”可能被打破的忌惮！

鸿蒙瞳孔骤缩，他想要大喊阻止，却已经来不及了！

下一刻，一股无法形容、无法抗拒、凌驾于一切法则之上的浩瀚伟力，轰然降临！

那不是力量，而是“规则”本身！是混沌的“定”之体现！

鸿蒙只觉得周身一紧，不仅仅是盘古施加的力之枷锁，而是整个混沌，连同他自身的存在，都被一股无形的、绝对的力量彻底凝固、封禁！

他体内奔腾的鸿蒙紫气瞬间停滞，沸腾的鸿蒙珠本源与鸿蒙剑本源被强行压制，连思维仿佛都变得缓慢无比！

他就像是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琥珀中的飞虫，保持着惊怒交加、奋力挣扎的姿态，却被死死定在了原地，连一根手指，一个念头，都无法动弹分毫！

唯有他的眼睛，还能转动，还能看。

他看到盘古朝着他被定住的方向，重重地、带着无尽眷恋与愧疚地，磕了三个头。每一个头磕下，都让混沌为之震荡。

然后，盘古毅然决然地转身。他不再流泪，脸上只剩下一种殉道者的平静与决绝。

他伸手一招，那一直陪伴他的混沌青莲飞到他脚下，莲叶舒展，清辉为他铺路。

造化玉碟悬浮于他头顶，洒下无尽道韵，梳理混乱。

而那柄蕴含着开天辟地无上伟力的盘古斧，也第一次，自他体内，显化出凝实的真形，被他紧紧握在了手中！

斧刃寒光，照破万古混沌！

他最后回头，深深地看了被大道定住、目眦欲裂的鸿蒙一眼，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也没能说出。

下一刻，他脚踏青莲，头顶玉碟，手持巨斧，化作一道开天辟地的流光，义无反顾地，冲向了混沌的最深处，冲向了那注定要他奉献一切的——战场！

而被大道之力死死定在原地的鸿蒙，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看着弟弟的身影消失在混沌深处。

无边的愤怒、滔天的恨意、以及那撕心裂肺的无力感，如同亿万把钢刀，在他被禁锢的躯体里疯狂搅动！

大道！魔神！宿命！

他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咆哮，灵魂都在颤抖。

等着！都给老子等着！我鸿蒙在此立誓，就算拼尽一切，逆转因果，也绝不会让这一切，就这么结束！

混沌死寂，唯有无尽的悲怆与一尊被定格的紫色身影，见证着这开天之前，最残酷的别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