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和十五年,七月二十,扬州,钦差行辕。
夜雨敲打着檐瓦,如 千万颗 玉珠 滚落 青石板。书房内烛火 通明,陈静之 独坐 案前,面前 摊开 一张 巨幅 舆图,上面 用 朱砂、墨笔 密密麻麻 标注 着 无数 符号。
他 指尖 蘸 了蘸 砚台 里将干 的墨,在 “南昌” 与“成都” 之间划 了一条 殷红 的线。又 在 “南京”、“扬州”、“苏州” 等地 画 了圈,用 细线 连 成一片。最后,笔尖 悬 在舆图 上方“北京” 二字处,久久 未落。
窗外 雨声 淅沥,他 的心 却 比 这 雨夜 更 沉。
“大人。”沈炼 无声 息 地推门 而入,身上 带着 夜雨 的寒气。他 手中 捧 着一 卷 用 油布 包裹 的竹筒,脸色 凝重:“‘ 影子 ’ 急报,蜀中 来的。”
陈静之霍然 抬头,接过 竹筒,验看 火漆 完好,迅速 拆开。里面 是 一 张 薄如蝉翼 的绢纸,用 密文 写 就。他 取 出怀中 一 枚 特制 的水晶 片,凑 近烛火,仔细 辨认。
越 看,他 的 脸色 越 沉,眉头 紧锁,最后 几乎 拧 成一个 川 字。
“好 一个 陈恪……好 一个 ‘ 秋水 ’……” 他低声 自语,声音 冰寒 刺骨。绢纸 上的 情报 简单 却 惊心:陈钦 入蜀,遇袭,被 “ 影卫 ” 救走,已 入 蜀王府。蜀王 陈恪 与 宁王 信使 密会,得 太后 密旨 与 “ 如朕亲临 ” 金牌,约定 八月十五 中秋 起兵,东西 夹击,“ 清君侧 ”。
“八月十五……东西 夹击……太后 密旨……金牌……” 陈静之缓缓 将 绢纸 凑 近烛火,看 着它 在 火焰 中蜷曲、焦黑、化 为灰烬。“他们……是 要 逼宫 啊。”
“大人?” 沈炼见 他神色 不对,小心 问道。
陈静之没有 回答,只 是走 到窗前,推 开窗户。夜风 夹 着冷雨 扑 在脸上,让 他 灼热 的头脑 稍稍 清醒。太后……皇帝……宁王……蜀王……“ 清流会 ”……这 张 网,比 他 想象 的还要 大,还要 深!深 到足以 将 整个 大燕 的 天,都 捅 出一个 窟窿!
“沈炼。” 他忽然 开口,声音 平静 得可怕。
“卑职 在!”
“我们 在 江南,抓 了多少 人?抄 了多少 家?”
沈炼一愣,随即 躬身 道:“回 大人,自 六月 至今,共 锁拿 涉 徐逆 案 及 附逆 官员、士绅、商贾 一千 三百 七十四 人。其中,三品 以上 七 人,五品 以上 三十 九 人。抄没 田产 二百 余 万亩,宅邸、商铺 无算,金银 古玩 折银 约 五百 万 两。已 处决 首恶 及 顽抗 者 二百 四十一 人,余者 皆 下狱 待审。”
“五百 万 两……” 陈静之低低 笑 了一声,笑声 里却 没有 丝毫 温度,“江南 富庶,甲 于天下。这 五百 万 两,不过 是 九牛一毛。真正 的大鱼,还 藏 在水底 呢。” 他转身,目光 如 鹰隼 般盯 着沈炼:“我 问 你,这些 被 抄家 的人 里,有 多少,是 与 京中 勋贵、藩王,尤其 是宁王、蜀王,有 生意 往来 的?又 有 多少,是 通过 ‘ 清流会 ’ 的 路子,走 的私?”
沈炼浑身 一颤,冷汗 瞬间 湿 了后背:“大……大人,此 事……牵涉 太广……有些 账册……还 在 核对……”
“是 不 敢查,还 是查 不到?” 陈静之逼近 一步,目光 如 刀,“我 让 你 盯 着‘ 汇通 ’、‘ 四海 ’、‘ 隆昌 ’ 这 几 家 钱庄,你 盯 出什么 了?”
“回 大人!” 沈炼噗通 跪 下,“‘ 汇通 ’ 钱庄,表面 上是 扬州 盐商 李 百万 的产业,实际 上背后 东家……是 京里 英国公 府 的二 管家。这 半 年,有 三 笔 总计 八十 万 两 的银票,从 南京 汇出,经 ‘ 汇通 ’ 转 到江西 ‘ 德丰 ’ 票号,最终……最终 流入 了南昌 宁王 府 的外 库!”
“‘ 四海 ’ 钱庄,背后 是 苏州 织造 太监 刘瑾 的干儿子,与 宫内 采买 有 勾连。近 两 年,有 不下 五十 万 两 的‘ 宫中 用度 ’,经 其 手,流 入了 四川 的 几家 商号,最终……去向 不明。但 其中 最大 的一家 商号 ‘蜀锦阁’,明面 上做 丝绸 生意,暗 地里……是 蜀王 侧妃 娘家 的产业。”
“‘ 隆昌 ’ 钱庄……更 复杂。” 沈炼声音 发干,“其 在 南直隶、浙江、江西、湖广 皆 有 分号,背后 东家 成谜。但 我们 查 到,其 与 多 位致仕 的京官、地方 大吏 有 秘密 银钱 往来。而且……而且 其 所用 的一种 特殊 的‘ 水印 笺’和 ‘ 乌金 墨’,与 我们 在 徐辉祖 密室 中 发现 的那种……一模 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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