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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侍厅中香烟袅袅，玲珑立于厅前，眉头紧皱，目光不时望向外廊。
“去换个衣裳，怎么去了这么久？”她低声嘀咕，心里逐渐升起不祥的预感——
“该不会……走错地方了吧？”
她脸色一变，几乎是瞬息转身，灵息轻闪，已掠出仙侍厅。
外廊光影交错，正对面，一道人影慌慌张张地狂奔而来。
——凌渊泽。
他满身狼狈，发丝乱散，抱着衣裳一路狂冲。
玲珑心头一紧，身形一动闪到他面前。
“啊——！”凌渊泽差点撞上去，惊得双眼圆睁。
玲珑指尖一动，一缕灵光闪出，将他定在原地。
她神情严肃，语气急促：“你刚刚——是不是走错屋子了？”
凌渊泽眼神一虚，支支吾吾道：“嗯……我刚刚看到一个白衣的人进来，背影看着好凶……”
玲珑心头一凉：“他可有看到你？”
“应该……没有吧。”凌渊泽想了想，声音越来越小。
玲珑凝视他片刻，终于长出一口气。
“幸好。”
她抬手一挥，解开定术，声音依旧紧绷：“衣衫不整，你的腰牌，给我看看。”
凌渊泽一怔，下意识摸向腰间：“咦？腰牌？”
他摸了几下，脸色顿时僵住：“……好像不见了。”
玲珑整个人一晃，险些没稳住气息。
她深吸一口气，额角青筋直跳，声音发颤：“——你不会，是落在那间屋子里了吧？”
凌渊泽小声道：“有、可能吧……”
玲珑只觉胸口一紧，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
她仰头望天，咬牙低声骂道：“昊天在上……这是何等灾星！”
“那……怎么办？”凌渊泽挠挠头，神情又慌又无辜。
玲珑深吸一口气，险些没忍住想掐他的冲动。
“你是想被神君打死，还是想被我打死？——自己选一种死法！”
她语气平静，却带着堪比天罚的气势。
凌渊泽整个人僵住，嘴角抽了抽：“刚、刚刚那人……是神君吗？”
玲珑斜眼瞥他一眼，冷笑：“你最好祈祷不是。若真被神君看见你乱闯——他罚死你，连灰都剩不下！”
“啊？！”凌渊泽差点原地跪下，双手抱头：“那、那你还是打死我吧，玲珑姑姑……”
那一声“姑姑”叫得可怜又真诚，听得玲珑一噎。
她气得想笑，笑着又气，半晌叹道：“你嘴还真甜。”
心里却暗暗盘算：——那腰牌，若真被遗落在屋内……以神君的性子，或许不会在意一个小侍的物什。而且这小子慌慌张张跑出来，神君八成没看清脸。
想到这里，她的表情终于稍稍缓和，伸手拍了拍凌渊泽的脑袋：“算了，命大。下回再敢乱闯，我真打死你。”
凌渊泽连连点头：“不敢了，不敢了……”
那副快哭出来的表情，看得玲珑也忍不住失笑。
“唉，”她无奈摇头，“你这模样……怎么真像个灾星。”
玲珑看着眼前这灾星，深吸一口气，“走吧，苏尘，你好歹把衣服给我换好吧！”
她心里却在暗暗祈祷——千万别再碰到神君了。
“好嘞！”凌渊泽乖乖应着，抱着那叠洁白仙衣跟在她身后，一副老实模样。
走着走着，他忍不住小声问道：“玲珑姑姑，神君是不是个老头子啊？”
玲珑脚步一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你不是都见过他的背影了？”
“见是见过，”凌渊泽皱着鼻子，“可始终没看过正面啊。”
玲珑一边走一边笑着逗他：“那当然啦，神君可是活了万年的老神了，老得要命，你信不？”
“啊？真是老头啊！”凌渊泽惊呼一声，整个人一脸认真地信了。
玲珑险些被他噎笑，强忍着没笑出声，心想：等哪天你真看见神君那张脸——怕是能当场吓晕过去。
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半真半假道：“少乱说，等会儿要是再闯祸，我可真救不了你。”
凌渊泽忙不迭点头：“我乖，我真乖！”
玲珑无奈地摇头叹息。
“昊天在上，”她心里暗暗想，“求你别再让他撞上神君了吧——这小祖宗要是真遇上，怕是真能把神君气出心魔来。”
“我什么时候伺候神君啊？”凌渊泽紧跟在玲珑身后，脚步几乎贴到她衣摆上。
玲珑只觉脑壳疼得像被雷劈，头也不回地说道：“虽然我答应了月尊让你伺候神君——但我还不想这么早死，懂吗！”
她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先熟悉下昊天殿的规矩，这几日不许乱跑，更不许瞎转，听见没？”
“哦……”凌渊泽老老实实地点头，又小声嘀咕：“我就是想看看神君到底多老嘛。”
玲珑差点被气笑：“再乱说一句，我现在就送你去见他。”
“别别别！”凌渊泽连连摆手，讪讪地笑了笑，又换了个话题：“那我住哪儿呀？仙侍不是都要排房的吗？”
玲珑揉了揉额角：“你比较特殊，月尊吩咐给你独立房间，如何？”
“我还有独立房间？！”凌渊泽眼睛一亮，“我的待遇这么好啊！”
玲珑看着他那副天真的模样，笑意微敛：“就在昊天殿里。”
“啊？？”凌渊泽一愣，满脸震惊，“不是吧，为什么要让我住这地方？”
“——月尊吩咐的。”玲珑语气淡淡，却藏不住几分苦意。
凌渊泽嘴角一抽，心中隐隐发凉，“那……那神君住哪？”
“昊天殿内的无眠宫。”玲珑答得极平静。
“不是……神君也住这里？”凌渊泽彻底傻了，声音都变了调。“这合理吗？！”
玲珑看着他那副要哭的表情，实在憋不住笑，拍了拍他肩膀：
“合理不合理我不管，反正你现在是‘昊天殿特例’。”
“完了完了完了……”凌渊泽抱着头，一脸绝望。“我这日子，还没开始就要没了。”
玲珑无奈地摇摇头，叹道：“月尊真是好手段——给我塞了个要命的小祖宗。”
玲珑领着凌渊泽绕过云廊，终于停在一处清静的小院前。
院中植着两株灵桐，檐下风铃轻响，灵息微动，倒也温雅。
玲珑指了指院门，语气带着一贯的干练与不容拒绝。
“这里，就是你日后住的地方。”
她顿了顿，又特意叮嘱道：“白天不要乱跑。昊天殿地方虽大，但若一不小心——就可能遇到神君。”
凌渊泽缩了缩脖子，怯生生地“哦”了一声。
玲珑从袖中取出一卷玉册，递到他手中。
“这几日，你先在屋内熟读昊天殿的侍神规矩。我会不定时来抽背，若背不出，抄十遍。”
“啊？还要背啊？”凌渊泽苦着脸，“这么麻烦，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出去逛逛嘛，不然好闷的。”
玲珑瞥了他一眼，思索片刻，才低声道：“晚上。神君通常不在昊天殿，你若真想散步，夜内，应该碰不着他。”
“真的？”凌渊泽眼睛一亮。
“真的。”玲珑叹了口气，“但别闹出动静，更别往无眠宫的方向去。”
“无眠宫是哪个方向？”凌渊泽好奇地问。
玲珑面无表情地抬手，指向院外那一轮沉默的光——“——你窗外那一边。”
凌渊泽：“……”
玲珑见他脸色僵硬，终于笑出声，拍了拍他的肩：“乖乖看书，别作死。”
说罢，衣袂一掠，已化作一缕灵光远去。
院中只余凌渊泽一人，他抱着玉册，怔怔望着那道被风吹动的帘，心中暗暗叹道：
“……神君要是个老头子，我就不怕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