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似水流年 第48章 听真话比吃屎还难受

什么叫树欲静而风不止，我总算是见识到了。原以为李威和荆虹出了这样的大事，大家身为同事就算不去慰问，起码不会在背后再捅上一刀。然而事实却恰好相反，整整一个下午的时间，大华生物销售事业部都沉浸在一种诡异的狂欢中。

与此相反的是，作为整件事亲历者的我却选择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来了个彻彻底底地置身事外。期间薄小宁以各种借口进来过几次，汇报工作的同时，却又话里话外都想要从我这里打听点什么出来，但全都被我翻着白眼给赶出去了。

职场八卦是一把典型不过的双刃剑，若是能玩得得心应手还好说，可万一一个不小心，立马就会伤到自己。明知前面是个大火坑，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远远绕开。

快到下班的时候，我接到了华子的电话。电话刚一接通，这家伙就开门见山地问我晚上是否有空，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的话，就让我过去名流一趟。我懒懒地问华子有什么急事，这家伙在电话里叽叽歪歪了半天，这才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宝妈那点事。那个叫龙龙的健身教练你还记得吧？”听我嗯了一声，华子就深深地叹了口气。“这小子真不是个东西，原来是hIV携带者。”

我被华子这话吓得当即就是“啊”了一声，接着就着急忙慌地说：“你说什么，这个小子竟然有艾滋病？我去，你给我说清楚，这里面到底怎么回事。”

按照华子的说法，宝妈已经彻底疯球了，天天跟那个龙龙黏糊在一起，店里的事压根不过问。那个龙龙大概看出宝妈离不开他，因而就提出各种要求。宝妈也是吃屎迷了心眼，那股子警惕劲儿也不知去哪儿了，就天天陪着那个龙龙大撒币。

“这甜蜜的日子过了才几天啊，就好死不死地让宝妈发现了那个龙龙在偷偷吃药。起初那个混蛋还辩解说是维生素，健身后吃了用来补充体力和营养的。可宝妈是谁啊，硬是抢过来一查，这才发现是传染病医院免费配发的抗艾滋病药物。”

我心说这一天天的都什么玩意儿，非要折腾成这样，就不能安安稳稳过日子？

“要说也是宝妈自己作死，压根怨不得别人。按说也是闯荡江湖多年的老前辈了，而且还是上海滩数一数二的妈妈桑，安全观念应该比谁都强才对。可他老人家被这场爱情冲昏了头，竟然跟那个龙龙早就无套过了，而且还不是一两回。”

我恶狠狠地骂了句脏话，但又赶忙追问宝妈有没有去防疫部门做过检查。

“暂时还没有，他自己买了试做了检测，目前结果是阴性。”华子很用力地咂摸了一下嘴，“不过我总是觉得不太妥当，因为现在这些试纸的质量说实话都不咋样。那结果准确不准确先不说，三个月的窗口期可还在那儿摆着呢。”

我心说可不就是这样嘛，宝妈也真是昏了头，遇上个喜欢的就没了主意。

“得了，我了解整件事的情况了。”我吸了一下鼻子，“说吧，要我做点什么？”

华子在电话里很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我猜他此刻也很无奈。宝妈这是属于老革命遇上了新问题，先不说有没有感染上艾滋病，单就这事传出去就够他丢人的。

“我想请你好好说说宝妈，这老登现在竟然还想着要跟那个龙龙继续处下去。宝妈说他已经了解过了，hIV携带者只要终生按时服药，就不会有传染性。他还说自己好容易才找到一个真心喜欢的，不想因为这点小事就轻易放弃。”

我呸，就这点小事？这是一点小事吗？先不说那个龙龙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才接近的宝妈，单单就他隐瞒自己是hIV携带者这事来看，这家伙就不是个好东西！

*

等晚上见到宝妈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吓了一跳。这才多大会儿的工夫，这个老登就已经憔悴得不像个样子。我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人，眼前这位跟那些农村老妇女压根就没有任何区别，蓬头垢面的样子就像是刚经历了一场家暴。

“海洋，你说宝妈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宝妈拉着我手，一个劲地诉说着。“好不容易才找到了一个我非常喜欢，而且还真心对我好的人，偏偏得了这病。”

若是放在以往，我铁定会立刻好言宽慰。然而今天却不同，我直接就冷哼了一声。

“是吗？我可没看出他怎么真心了。他要是真心，为什么不说他是hIV携带者？他要是真心，为什么还要跟你无套？他是真心吗？我看他是想害你才对。”

大概是被我的这番连珠炮给吓到了，宝妈好半天都没说话，只是呆呆地盯着我发愣。直到我把一瓶冰镇科罗娜塞到他手里，这个老登才恢复了意识。

“他怎么害我了？”宝妈明显还有点不服气，“再说了，他害我能有什么好处？”

我很不客气地切了一声：“把艾滋病传染给宝妈你啊，到那个时候你也只能认命，乖乖地跟他继续过日子。等把你的钱榨得差不多了，他就可以另寻新欢了。”

话音刚落，我就看见宝妈整个人狠狠地晃了一下，几乎就要从高脚凳上摔下去，于是赶忙伸手扶住了他。话糙理不糙，我这个人说话做事向来不喜欢拐弯抹角。何况请我来的目的就是为了劝说宝妈就此打住，那说实话就是最有效的选项。

“不会的，不会是这样的，龙龙是真心爱我的。”宝妈像一只得了瘟病的鸡，一个劲地不停摇头。“海洋你这样是不对的，不能总是把人想得那么坏。”

我把手里的啤酒瓶重重地放在桌上，厉声喝道：“宝妈，你老人家清醒点行不行。你是老江湖，心里很清楚我说的全都是真的，可就是不愿意承认。”

这话一说完，我就后悔了，因为我看见两行眼泪此时已经从宝妈的眼里滚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