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似水流年 第107章 读心术

有时候你不得不相信，墨菲法则真的很奇妙。用我们中国话来说，就是好的不灵坏的灵。第二天一上班，我便能明显感受到整个部门的诡异气氛。不管是之前认识我的还是不认识我的，都开始在背后对我指指点点，并且对我避之不及。

我当然明白这一切都是拜那封邮件所赐，就像浩然说的那样，此刻的我已经是销售事业部的公众人物，接下来各色人等都会用不同的态度来对待我。有的是奉承，有的是巴结，但更多的则是刻骨铭心的记恨。

“哥们你太牛了，做了一件我一直想做却不敢做的事情。”薄小宁拼命压低着声音，但是脸上的表情却是激动不已。“昨晚微信群里的情况你是不知道的，用炸了锅来形容都是轻的。你小子胆子可真大，不过未来一定前途无量。”

我心说还前途无量了，就看眼前的架势，能保住现在职位都不错了。不过一想到浩然说过会在暗中保护我，心里的那份忐忑立马就又减轻了不少。

“这还得感谢哥们你，说到底这是你想出来的主意。”我装作很无奈地哎哟了一声，抱歉之意溢于言表。“事前没跟你商量，真是不好意思。但是我的本意是不想把你给牵扯进来，这种事究竟是福是祸，咱们谁也说不清。”

薄小宁嗨了一声：“说什么呢，哥们，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这个主意是我想出来的不假，可我没胆量去实施啊。再好的主意不能用于实践，那他么就是个屁。你肖海洋现在代替我把它提出来了，等于是帮了我一个忙，好让我有机会亲自测验一下自己的眼光究竟准不准。”

之前我最担心的事情之一，就是薄小宁看到邮件之后的反应，毕竟我的行为往深里说是属于剽窃。看到他现在的反应，我的一颗心才算是真正踏实了下来。原以为职场里顶多是同事，没想到我却很幸运地交上了一个朋友。

我正想说今晚好好请薄小宁吃一顿，就看见李威总监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在环顾了一圈办公区后，他直接就对着我招了招手。

“肖海洋，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

看着眼前这个帅哥销售，李威拼命压抑着内心深处的那一片激动。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一个刚入职没几天的新人菜鸟，竟然凭借一己之力掀翻了整个销售事业部的既有格局。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李威根本不敢相信真有这样的人。

“你写的那封邮件我看了，也转发给了事业部的所有同僚。”李威皱了一下眉头，“实话实说，这件事太大了，所以我同时也抄送给了几位高管。”

原以为自己的话会让肖海洋乱了方寸，没想到对方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仿佛正在听一件跟他自己毫无关系的事情一样。之前李威就从hR总监韩建那边得知，当初是韩坤总经理亲自出面打了招呼，让hR把这个肖海洋给招进来的。可蹊跷的是，在过去的这段时间里，李威并没有发现肖海洋有什么过人之处。不仅如此，他对医疗行业几乎是一窍不通，真不明白韩总经理到底看中了他哪一点。

事出反常必有妖，李威这几天一直在细细琢磨这件事。原本他猜想肖海洋十有**是韩总经理安插进来的暗桩，不过转念一想似乎又不太对。假如这个肖海洋真的是暗桩，那韩总经理向hR打招呼不等于是昭告天下此人是他的亲信了吗？hR那地方就是个情报集散中心，完全没有秘密可言。

思来想去，李威最终相信是自己想多了，这个肖海洋就是个菜鸟新人，估计是他家的亲戚七拐八弯地认识了韩总经理，所以才拜托他把这小子弄进公司。这种事情李威之前见过很多，也做过不少，实在没什么新鲜度可言。

“你在邮件里的分析很独到，也很有道理，这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想法吗？”李威笑吟吟地问道，“还是说有别人给你出谋划策。”

肖海洋轻咳一声道：“没，完全是我个人的一点看法。我只是从公司利益出发，觉得从众大药房这一单由总监您来操刀是最合适的，同时也是最安全的。”

李威思考了一会儿，平静地问道：“可你有没有想过，这样一来，荆虹经理还有高云光经理就会不高兴了。而且弄不好的话，她们还会联手给你小鞋穿？”

肖海洋用力摇了摇头：“那是她们的事，跟我没关系。在我眼里只有公司的利益，其他一切都不过是浮云。要是这二位姑奶奶真的容不下我，那我辞职不就得了。反正我来大华生物也只是为了积累一下工作经验，也不靠这个养家糊口。”

听到这里，李威的嘴角边悄悄闪过一道上扬的弧线。看来自己猜得没错，这小子就是韩总安排进来的一个关系户，而且听肖海洋刚才说话的口气，他家里应该还有一份不大不小的产业。有了退路的人果然不一样，到哪儿都活得够硬气。

“那么我再问你，关于从众大药房这一单，你有没有什么想法或者说计划？”李威的眼神中已经带上了鼓励的意味，“如果有就说出来，我们一起聊聊。”

肖海洋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对不起啊总监，我还没有想得这么深。我只是觉得时间不等人，与其在如何分配这一单上来回蹉跎，还不如来个一劳永逸。”

终于，李威长舒了一口气。该测试的都测试了，自己给这个肖海洋打了九分。而那缺的一分，恰恰就是自己对他最欣赏的地方，也是将来可以利用他的地方。金无足赤，人无完人，这人要是太完美了，也就成了人人都避之不及的圣人。

“好吧，那我们今天就先谈到这里。回去后你好好想一想，接下来从众大药房的单子该从哪里着手。”说着李威就站起了身，对着肖海洋伸出了右手。“很感谢你的建议，希望以后大家能合作愉快。”

肖海洋缓缓起身，看了一眼李威伸过来的手，接着很用力地握了上去。

*

吃完午饭，我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薄小宁，随后在距离公司两个街区远的地方找了个冷饮店坐了下来。今天上午跟李威总监面谈的一幕不停地在我脑海中播放，直到这一刻，我才真正意义上感觉到了后怕。

如果说之前在名流的时候编造各种谎言是为了谋生，那现在则是为了发达。其实从上班的第一天起，我就一直担心hR那边会把我入职的前后情况传出去，因为那样一来很多人，尤其是李威总监和另外两位经理，就会处处防我。之后在跟贾亚娟，也就是高云光经理安排给我的那个所谓师傅的日常接触中，通过种种迹象，我判断这些人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既然事已至此，那就必须换个思路来应对了。

为此我考虑了很久，最终决定来个反其道而行之。你们不是怀疑我是坤少安插进来的暗桩吗？那我就自爆身份，让你们都相信我其实是个家里有点产业的小富二代，来大华生物是为了积累点工作经验，等待有朝一日能继承家业。

这个人设是我推敲良久才定下的，唯一可能需要担心的地方就是李威总监会不会真的去查一下我的底细。不过想了想又不担心了，他自己现在都焦头烂额，哪里还能分配出时间来查我。再说小有产业四个字的范围可就太大了，家里有商业帝国可谓之为有产业，有一家小卖部也能称为小有产业，就看你怎么理解了。

应该说我今天的表演还是可圈可点的，因为我已经从李威总监的眼里看到了一点东西，那就是这家伙真的心动了。其实仔细想想就明白了，李总监现在的处境可谓是前有狼后有虎，一不小心就会坠入万丈深渊。从众大药房的单子不管是交给高云光还是荆虹，都会得罪另一方。而做成功这一单的人就有可能成为副总监，成为距离他只有半级的重大威胁。可是这一单要是做不下来，他李威估计就得直接下台了。这样算来，只有李威总监自己做这一单，才是唯一的万全之策。

而我就是那个帮他临门一脚，助他心想事成的关键人物。而更重要的是，我这个关键人物还是个职场菜鸟！

想到这里，我整个人激动得直发抖。职场宫斗游戏真的太好玩了，跟当初我在名流的时候跟人斗心眼比起来，不知道高出了多少个层次。估计再假以时日，我也能有机会成为坤少那样的人，从而可以抬头挺胸地站在浩然的身边。

我用力吸完最后一口烟，又喝完了杯子里的蓝色冰镇液体，这才拿出手机打算给浩然拨个电话。这个男人不但是我的金主，更是我的神主牌，这么大的消息怎么能不在第一时间跟他分享呢？

随着电话铃声的响起，我的一颗心又重新悬了起来。说不好这是一种什么感觉，既像是等待命运的判决，又像是渴望得到他人的赞美。可现实却恰恰相反，浩然竟然拒接了我的电话，只从听筒里传出一个AI般的女声：“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