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争储起波澜,帝心暗属密调兵病榻上的刘宏,在经历了前日的惊厥之后,仿佛被骤然抽去了大半精气神,整个人迅速衰败下去。太医的汤药和针灸勉强维持着他清醒的意识,但身体的虚弱和内心的恐惧交织,让他夜不能寐。死亡的逼近,让他对身后事的安排变得前所未有的急迫和固执。
翌日,他强撑病体,在德阳殿侧殿召见几位重臣,本想商讨一些紧急事务,也顺便看看各方动向。然而,他刚刚坐下,气息尚未喘匀,以大将军何进为首,太傅袁隗、司空张温、司徒崔烈等数十位文武重臣,便联袂入殿,齐刷刷跪倒在地。
“陛下!国不可一日无储君!今陛下圣体欠安,为江山社稷计,为天下黎民安,臣等斗胆,恳请陛下速立太子,以定国本,安天下之心!” 何进声如洪钟,率先开口,语气看似恳切,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逼迫意味。
刘宏心中咯噔一下,脸色更加难看。他料到何进会有所动作,却没想到对方如此迫不及待,而且拉拢了如此多的朝臣!这分明是逼宫!
他强压怒火,目光扫过跪了一地的臣子,声音虚弱但带着一丝冷意:“立储之事,关乎国本,朕自有考量。诸卿不必心急。”
“陛下!” 太傅袁隗抬起头,白发苍苍,神情恳切,“储君乃国之大计,一日不定,则人心一日不安。皇子辩,乃陛下嫡长,性情宽厚,可为守成之君。恳请陛下,遵从祖宗法度,早定名分,以安社稷!”
“是啊陛下!当立皇子辩!” “请陛下速下决断!” 众多大臣纷纷附和,声浪几乎要掀翻殿顶。
刘宏看着眼前这“众口一词”的局面,心中又怒又急,更感到一种深深的无力。他知道,这些人嘴上说着祖宗法度,实则大多是何进的应声虫,或者是不想招惹麻烦、随大流的墙头草。一股逆反心理和对自己宠爱的皇子协的偏袒,让他忍不住脱口而出:
“祖宗法度,朕岂能不知?然,为君者,当择贤而立!皇子协,聪慧仁孝,朕心甚慰……”
他话未说完,立刻被更激烈的反对声淹没了。
“陛下三思!” 司空张温大声道,“皇子协虽聪慧,然年幼,且非嫡长!废长立幼,取乱之道也!昔日幽王、厉王之鉴不远!”
“陛下!万万不可因私爱而乱国本啊!” 又有大臣叩首进言。
刘宏气得浑身发抖,指着下面:“你们……你们……” 一口气没上来,又剧烈地咳嗽起来,脸色涨得通红,几乎背过气去。旁边的宦官慌忙上前拍背顺气。
何进等人见状,虽不敢再逼,但都梗着脖子,没有丝毫退让的意思。
良久,刘宏才缓过气来,他靠在御座上,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眼前阵阵发黑,心知今日难以达成目的,更知自己的身体已无法支撑长时间的争执。他疲惫地挥了挥手,声音沙哑而无力:
“朕……朕身体不适,立储之事,容后再议……你们都退下吧……”
“陛下……” 何进还想再言。
“退下!” 刘宏猛地提高声音,用尽力气吼道,随即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
何进等人见皇帝如此,知道再逼下去恐生不测,只得叩首,悻悻退去,但眼中都闪烁着不甘与忧虑。
殿内恢复了寂静,只剩下刘宏粗重的喘息声。他靠在龙椅上,望着空荡荡的大殿,心中充满了悲凉与愤恨。他知道,自己恐怕等不到“容后再议”的那一天了。何进等人绝不会给他时间。
“张让……” 刘宏有气无力地唤道。
一直侍立在旁,眼观鼻鼻观心的中常侍张让,立刻小步上前,躬身道:“奴婢在。”
刘宏盯着张让,这个伺候了他几十年,最懂得他心思的宦官头子,缓缓问道:“方才朝堂之事,你都看到了。关于立储……你以为,朕当立谁?”
张让心中一凛,知道这是皇帝在试探,也是最后的选择。他心思急转,皇帝偏爱皇子协,这是明摆着的。何进势大,但与自己这些宦官向来水火不容。若是皇子辩继位,何进掌权,他们这些宦官绝无好下场。而皇子协年幼,且生母已逝,若能扶持其登基,自己这些“从龙功臣”,权势必将更上一层楼,甚至能彻底压过外戚!
电光石火之间,张让已有了决断。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以头触地,声音带着无比的恭敬与忠诚:
“陛下!立储乃天子家事,亦是国事,唯陛下圣心独断!奴婢等阉人,只知伺候陛下,忠于陛下!陛下属意谁,谁便是大汉未来的天子!奴婢等必誓死效忠陛下,谨遵陛下一切旨意,绝无二心!”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又清晰地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只听皇帝您的,您说立谁,我们就支持谁!
刘宏闻言,蜡黄的脸上终于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满意。他知道张让等人与何进不和,支持协儿,既符合他们的利益,也符合自己的心意。有这些掌握着部分宫禁和皇帝印玺的宦官支持,至少在皇宫内部,协儿有了基本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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