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观世录 第291章 法庭暗涌，战火初燃

众神法庭的裁决犹如一道无形却沉重的枷锁，暂时禁锢了荷鲁斯与塞特之间那沸腾欲喷的岩浆。圣所的决议传遍神界与人间模糊的边缘：双方需保持现状，等待法庭漫长的调查与辩论，最终依据玛阿特的原则作出裁断。然而，这纸裁决非但未能平息风波，反而如同在将熄的炭火上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灰烬，看似压制了明火，内里的高温与毒烟却愈发炽烈、愈发致命。

对塞特而言，这裁决无疑是天赐良机与莫大嘲讽。他表面嗤笑着接受，内心狂喜。“维持现状”？这意味着他非法攫取的疆域、用恐怖建立的统治，在法庭最终判决前，竟获得了某种临时合法性的庇护！他可以继续以“现任统治者”的身份，肆无忌惮地巩固权力，扩张影响，而荷鲁斯只能困在“申诉者”的身份里，眼睁睁看着。塞特立刻将法庭的“调查期”变成了自己的巩固期与宣传期。

他返回自己位于荒漠与混沌边缘的粗犷堡垒，召集了他最忠诚的部下：那些身形高大、皮肤如风化岩石的沙漠巨人；无形无体、能掀起沙暴、散播恐惧的风魔；由混沌能量与塞特神力结合诞生的、形态扭曲的怪兽；以及少数被他的力量或承诺所诱惑、背叛了奥西里斯旧秩序的边缘神只与人类军阀。

“诸神要‘调查’？要‘辩论’？”塞特高踞于他那以巨兽头骨装饰的王座上，声音如同滚动的闷雷，在空旷而阴森的大厅中回荡，“让他们去调查那些早已被风沙掩埋的痕迹，去辩论那些空洞无物的‘律法’与‘正义’吧！我们，要用事实说话——力量，就是最大的事实！”

他颁布了一系列命令：

· 军事上：加强边境巡逻与要塞建设，将触角进一步伸向尼罗河谷地尚未完全控制的区域，以“剿匪”、“维护秩序”为名，进行小规模的蚕食与威慑。他派遣精锐的风暴小队，突袭那些仍暗中祭祀奥西里斯或同情荷鲁斯的村落与绿洲，以最残酷的手段震慑，将反抗者的头颅挂在边界，警告所有人“现状”不容挑战。

· 政治上：在他控制的区域，强制推行对塞特的唯一崇拜，摧毁所有奥西里斯与荷鲁斯的神像、祭坛，焚毁相关典籍，逮捕敢于传播旧日故事的祭司与歌者。他任命亲信担任各级“总督”，建立了一套以告密、连坐与血腥惩罚为特色的高压统治网络。

· 舆论上：利用其掌控的自然异象，宣称这是对他统治的“天象认可”或对“旧秩序余孽”的“天谴”。他麾下的祭司与吟游者四处散播谣言：质疑荷鲁斯出生的“合法性”，贬低奥西里斯为“无能的失败者”，将塞特描绘成“扫除软弱、带来真实力量的革新者”与“世界的必然选择”。

塞特甚至开始尝试影响或贿赂某些可能出席法庭作证的中立神只或自然灵。他派遣密使，携带从征服地掠夺的珍宝、或承诺未来分予权力，去游说那些对现状不满、或本就对秩序与混乱持暧昧态度的存在，试图在法庭内部埋下对他有利的种子。

而对于荷鲁斯，塞特更是毫不掩饰其恶意。他虽不敢公然违反“不得大规模冲突”的裁决直接大军压境，却纵容甚至指使手下，对荷鲁斯及其可能藏身或活动的区域，进行无休止的骚扰、刺探与暗杀尝试。风暴精灵化作无形的间谍，试图窥探伊西斯秘境的方位；沙漠刺客潜入河谷，搜寻荷鲁斯支持者的踪迹；甚至有一些被塞特神力污染的梦魇生物，被悄悄释放，试图在夜晚侵扰荷鲁斯与伊西斯的神魂，消磨其意志。

塞特自己，也时常以强横的神识扫过天地，毫不掩饰地寻找荷鲁斯的气息，并以充满威胁与嘲弄的意念传递挑衅：“躲在哪里呢，小雏鹰？法庭的襁褓温暖吗？不如出来，让叔叔看看你长硬了的翅膀，够不够格接我一击？”

面对塞特咄咄逼人的“现状维持”，荷鲁斯与其母亲伊西斯陷入了极其被动的困境。他们无法像塞特那样，公然以武力扩张或镇压，因为那将违反法庭裁决，授塞特以柄，甚至可能招致拉神与其他中立神只的不满。荷鲁斯空有复仇之志与王权宣称，却只能困守在伊西斯以魔法维持的隐秘浮岛及其周边有限的安全区，眼睁睁看着父亲的旧地被蹂躏，子民受苦，塞特的势力日益膨胀。

伊西斯的智慧在此刻显得至关重要，却也充满无奈。她告诫荷鲁斯必须忍耐，必须将斗争的重心放在即将到来的法庭程序上。

“孩子，愤怒与冲动正是塞特所期望的。”伊西斯在浮岛秘境中，对焦躁的荷鲁斯耐心分析，“他试图激怒你，让你率先破坏裁决，这样他便能以‘扞卫法庭权威’或‘自卫’为名，对你发动全面攻击，甚至赢得一些观望神只的同情。我们绝不能落入此圈套。”

她开始为法庭斗争做周密准备：

· 证据收集：她运用其强大的魔法与预言能力，尝试复原或记录塞特谋杀奥西里斯的蛛丝马迹。她召唤那日在神圣集会现场可能残留的“记忆回响”，询问当时在场的低级自然灵或侍从。她也秘密联络那些从塞特暴政下逃出、藏匿起来的奥西里斯旧部与人间祭司，收集塞特暴行的证言与物证。

· 法理构建：伊西斯深入研究天地初开以来模糊的“神族惯例”与“玛阿特原则”，结合奥西里斯生前建立的早期律法雏形，精心构建荷鲁斯王权诉求的法理基础：嫡子继承权、暴君放逐论、秩序恢复责任。她将这些论点编撰成严谨的陈述，教导荷鲁斯如何在法庭上清晰、有力地表达。

· 争取支持：伊西斯深知，法庭裁决不仅看证据与法理，也看众神的倾向。她开始谨慎地活动，利用其作为智慧女神与奥西里斯遗孀的身份，私下拜访那些可能保持中立或对塞特心存不满的神只。她拜访舒与泰芙努特，陈述塞特暴行对天地平衡的破坏；她哀恳盖布与努特，唤起他们对长子奥西里斯的哀思与对孙儿荷鲁斯的血脉亲情；她甚至试图接触一些掌管技艺、医疗、家庭等领域的次级神只，阐述秩序与仁政的重要性。但她的活动必须极其隐秘，避免被塞特斥为“幕后操纵”或“拉帮结派”。

然而，争取支持的过程困难重重。许多神只态度暧昧，不愿过早卷入这危险的纷争。拉神的相对沉默，更是让众神摸不清最高意志的底线。一些神只私下同情荷鲁斯，却忌惮塞特的力量与报复；另一些则认为塞特虽残暴，但其“强者统治”的逻辑在混沌威胁未除的当下，或许有其“现实必要性”。更有甚者，可能已被塞特暗中收买或威胁。

荷鲁斯在浮岛上，除了跟随母亲学习法理与策略，便是更加刻苦地磨砺战斗技艺与神力。他将对塞特的怒火与对现状的焦灼，全部化为训练的汗水。他在模拟战中与母亲召唤的魔法幻象对战，适应塞特可能使用的各种狂暴战术与狡诈伎俩；他翱翔于结界允许的最高空，锻炼鹰目与飞行技巧，感受与天空、太阳之力的深层共鸣。他知道，法庭辩论或许能决定“名分”，但最终的“现实”，很可能仍需要力量来奠定。

就在这种紧绷的、充满猜忌与暗流的“和平”维持了相当一段时间后，众神法庭的第一次正式听证会，终于在拉神模糊的意志推动下，于那永恒圣所召开。

诸神再次汇聚，气氛比上次更加凝重肃穆。拉神的光影高悬主位，其光芒似乎比往常更加内敛，仿佛将更多能量用于维持自身与对抗阿佩普。舒、泰芙努特、盖布、努特、奈芙蒂斯等主要神只依序列席，还有许多次要神只、自然灵体作为旁听与潜在证人出席。

荷鲁斯与伊西斯盛装出席，荷鲁斯英姿勃发，伊西斯沉静睿智，母子二人光芒交相辉映。塞特则带着一股蛮横的气势而来，身后跟随着几名形貌狰狞的沙漠巨人侍卫，他的目光扫过诸神，充满挑衅。

听证会由一位相对中立、以记忆与记录闻名的古老神只托特主持。程序缓慢而繁琐：双方陈述诉求，提供初步证据，传唤第一批证人。

荷鲁斯在伊西斯的指导下，陈述清晰有力，援引法理，出示了部分显示塞特统治区域苦难与祭祀奥西里斯者被迫害的影像证据。塞特则粗暴地否认一切指控，斥责证据为“伪造”，证人为“被收买或胁迫”，并反复强调自己统治区域的“稳定”与“力量”，讥讽荷鲁斯一方只会“哭诉”与“玩弄文字”。

法庭辩论很快陷入僵局。塞特一方胡搅蛮缠，避重就轻；荷鲁斯一方虽有道理，却缺乏一击致命的铁证。托特与诸神陪审团频频休庭商议，进展缓慢。

更令荷鲁斯与伊西斯心寒的是，一些神只在发言中，流露出对“稳定现状”的偏好，或对塞特“力量贡献”的某种认可，暗示或许可以考虑某种“分治”或“权力分享”的妥协方案。这无疑是变相承认塞特篡权的部分成果。

听证会断断续续进行了数次，除了积累大量互相矛盾的口供与越发对立的情绪，并无实质性突破。塞特越发嚣张，甚至在一次休庭时，公然在圣所外拦住荷鲁斯，低声威胁：“看到了吗？法庭救不了你。这些老朽的神只只会和稀泥。最终的答案，在这里——”他狞笑着握紧他那缠绕着电光的拳头，“我会等你等不及的那天。”

就在法庭程序陷入泥潭、塞特气焰日益嚣张、荷鲁斯一方越来越感到绝望与不公之际，一件突发而惨烈的事件，彻底引爆了压抑已久的火药桶。

塞特麾下一支由风暴精灵与沙漠巨人组成的“巡逻队”，在“清剿边境匪患”的旗号下，悍然越过了公认的界限，袭击了一处位于尼罗河畔、名义上仍处于“未定状态”、但居民多暗中怀念奥西里斯并同情荷鲁斯的中型城镇。这次袭击不再是骚扰，而是彻底的毁灭。风暴精灵召来狂沙龙卷，摧毁房屋农田；沙漠巨人挥舞巨棒，不分老幼进行屠杀；更有塞特秘密派遣混入队伍的一头混沌污染怪兽，在镇中释放毒雾与噩梦，造成大规模恐慌与离奇死亡。

城镇化为废墟，死伤惨重，幸存者流离失所。更令人发指的是，袭击者故意摧毁了镇上残存的最后一座小型奥西里斯祭坛，并将祭司全家当众虐杀，头颅插在长矛上，立于废墟最高处，宣称这是对“旧秩序幽灵”与“妄图复辟者”的终极警告。

消息以最快速度传开，人间震动，哀嚎遍野。也传到了正在为下一次听证会做准备的荷鲁斯与伊西斯耳中。

荷鲁斯瞬间双目赤红，浑身神力不受控制地爆发，浮岛周围的纸莎草被激荡的气流成片压伏。“塞特——！他怎敢——！！”无尽的怒火与悲愤淹没了他。那城镇他曾暗中探访过，记得那些在恐惧中仍对他抱有期待的面孔。法庭的拖延，塞特的暴行，众神的暧昧……所有的忍耐在这一刻达到了极限。

伊西斯同样悲愤，但她尚存一丝理智，试图拉住儿子：“荷鲁斯！冷静！这可能正是塞特的激将法！我们需要向法庭紧急控诉此次暴行，要求严惩……”

“来不及了！母亲！”荷鲁斯甩开母亲的手，鹰目中含泪，却燃烧着决绝的火焰，“每拖延一刻，就有更多无辜者死去！法庭的辩论救不了他们！塞特早已将裁决视若无物！如果正义需要等待，如果力量即是法则——”他昂首，望向圣所的方向，也望向塞特统治的荒漠，声音如同出鞘的利剑，斩断所有犹豫：

“那么，我便以力量，夺回正义！以战争，终结暴政！”

他不再等待母亲同意，化作一道撕裂长空的金色闪电，径直冲向那刚刚遭受劫难的城镇废墟方向！他要亲眼目睹惨状，收敛遗骸，更要——寻找并歼灭那支犯下滔天罪行的塞特军队！

伊西斯知道，已无法阻止。她望着儿子决绝的背影，眼中泪水滑落，却也有一种释然的决断。她迅速施展魔法，向圣所与诸神发出最紧急的警示与控诉，同时命令浮岛上所有忠诚的精灵与追随者进入最高戒备，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全面风暴。

荷鲁斯很快抵达化为废墟的城镇。冲天的血腥与焦臭，遍地的尸骸与哭泣的幸存者，彻底点燃了他心中最后的理智。他根据残留的气息与幸存者指认，锁定了那支尚未走远的塞特军队的踪迹。

没有宣战，没有预警。在尼罗河西岸一片荒芜的峡谷地带，荷鲁斯追上了那支正在“凯旋”归巢的军队。

“塞特的走狗！以死谢罪！”荷鲁斯的怒吼如同九天雷鸣，他自云端俯冲而下，身形在光芒中暴涨，化为半鹰半人的战斗形态，双翼展开遮天蔽日，手中光芒凝聚成父亲留下的弯钩与连枷的虚影，挟带着无尽的悲愤与初生的太阳之力，悍然杀入敌阵！

这是神战的第一滴血，第一次正式的、大规模的武装冲突。

风暴精灵试图卷起沙墙，被荷鲁斯一翅扇散；沙漠巨人挥舞巨棒砸来，被荷鲁斯以灵活的身法闪过，反手一记光矛刺穿胸膛；那头混沌怪兽喷吐毒雾，荷鲁斯眼中射出炽热金光，将毒雾蒸发净化，随即扑上前，以鹰喙与利爪将其撕碎！

战斗短暂而激烈。荷鲁斯含怒出手，力量超常发挥，塞特的这支精锐巡逻队虽然凶悍，却难以抵挡一位含恨而来的新生主神的全力打击。很快，峡谷中躺满了沙漠巨人破碎的躯体、风暴精灵逸散的残魂与怪兽的污秽残骸。

荷鲁斯站在尸骸之中，浑身浴血，鹰羽凌乱，喘息着。首战告捷，但他心中没有喜悦，只有更深的沉重与觉悟。他知道，这不再是边境摩擦或私下冲突。他斩杀塞特正规军队，等同于单方面撕毁了法庭的“维持现状”裁决，正式开启了战争。

几乎就在他结束战斗的同时，遥远荒漠深处，塞特的堡垒中，传来了震天动地的咆哮与狂笑！

“哈哈哈哈哈！终于！那只雏鹰忍不住了！他先动手了！他违背了法庭！”塞特的狂喜通过神力震荡传遍四方，“那么，战争——由他开启！诸神见证，我塞特，将行使自卫与平叛之权，彻底碾碎这个叛逆的侄子，维护世界的‘真实秩序’！”

随着塞特的咆哮，荒漠各处，无数烽火狼烟冲天而起！战鼓擂动，号角嘶鸣！早已集结待命的塞特大军——真正的战争军团——开始如同苏醒的沙漠巨兽，缓缓开动，向着荷鲁斯所在的方位，也向着尼罗河秩序世界的腹地，汹涌扑来！沙暴遮天蔽日，大地为之震颤。

与此同时，众神法庭的圣所内，拉神的光影剧烈波动，诸神一片哗然。托特匆忙宣布听证会无限期休庭。舒与泰芙努特面色严峻，盖布与努特焦急万分，奈芙蒂斯掩面叹息。拉神的声音终于带着一丝疲惫与决断响起，传遍神界：

“争端已越出法庭……战火既燃……诸神……好自为之……”

他没有明确支持任何一方，但这近乎默许的宣告，等于承认了战争的合法性，将决定权交还给了力量场。

荷鲁斯站在峡谷的尸骸中，望着天际线上滚滚而来的沙暴与敌军旌旗，擦去嘴角的血迹，眼中毫无惧色，只有一片冰冷的、燃烧的战意。他回头望了一眼母亲所在的方向，然后振翅飞向一处易于防守的高地，开始呼唤那些仍在观望、或暗中支持他的力量，准备迎接塞特主力的冲击。

伊西斯在浮岛上，收到了拉神模糊的谕示与儿子开启战端的消息。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战士般的冷静与谋士的锐利。她开始全力运作：加固秘境防御，联络一切可能盟友，调动储备的魔法资源，为儿子提供后方支持与战略指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