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观世录 第217章 神匠铸甲，誓血城垣

夜色如墨，浸染着特洛伊平原，也浸染着阿喀琉斯那被悲痛与仇恨彻底吞噬的心。他如同孤魂般守在帕特罗克洛斯未经清洗、血污凝固的遗体旁，不言不语，不饮不食，唯有那双在黑暗中灼灼燃烧的眼眸，证明着这是一个活着的、只为复仇而存在的生灵。

与此同时，在巍峨的奥林匹斯圣山，那终年燃烧着不灭神火的锻造神殿内，一场为了满足凡间极致仇恨的锻造，正在紧锣密鼓地进行。

海洋女神忒提斯，带着一位母亲的哀恸与决绝，向跛足的神匠赫菲斯托斯诉说了儿子的惨剧与那焚心蚀骨的复仇渴望。赫菲斯托斯，这位外表粗犷、内心却并非全然冰冷的神只，早已因妻子阿芙洛狄特与阿瑞斯的私情而对特洛伊一方心存芥蒂，加之他对忒提斯素怀敬意（昔年忒提斯曾在他被赫拉抛弃时救助过他），此刻听闻阿喀琉斯的遭遇，更是心生怜悯与义愤。

“尊贵的忒提斯，海洋的女儿，请宽心。”赫菲斯托斯的声音如同熔炉中翻滚的金属，沉闷而有力，“我必将为你那英勇的儿子，打造一套足以令天地动容、让特洛伊人肝胆俱裂的铠甲与武器！让他能用赫克托耳的血，告慰亡友之灵！”

说罢，他不再多言，转身投入了他那庞大而复杂的锻造工坊。二十只巨大的风箱在他意念驱动下自动鼓动，喷吐出足以熔化星辰的烈焰。赫菲斯托斯挽起袖子，露出肌肉虬结、布满火星灼痕的手臂，将最珍稀的神铜、天外陨铁、不朽的埃琉德纳白金以及泪滴形状的深海寒钢投入那咆哮的熔炉之中。

他全力以赴，将神匠的技艺与对复仇的共鸣倾注其中。鎚击声如同雷鸣，响彻奥林匹斯的角落，连宙斯都投来默许的一瞥。

首先成型的，是一面巨大无比的盾牌。这并非凡俗的防具，而是一个微缩的、蕴含着宇宙秩序与人间百态的瑰丽世界！赫菲斯托斯以无上神力，在盾面上镌刻出日月星辰环绕的大地与海洋；雕刻出两座命运迥异的城邦——一座正举行婚礼，洋溢着和平与欢乐，另一座却被战争笼罩，城垣下伏兵四起，命运女神在争夺垂死者的灵魂；他还刻画出田野中耕作的农人、葡萄园里收获的喜悦、舞会上翩跹的少年男女、以及环绕着这一切的、代表浩瀚海洋的湍急河流。这面盾牌，是生命与毁灭、和平与战争的交响，是阿喀琉斯即将带来的、纯粹毁灭的反衬。

接着，是比青铜更耀眼、比任何凡铁更坚不可摧的胸甲，其光泽如同仲夏的烈日，表面流动着防御性的神文。随后是沉重如山、却能赋予穿戴者羚羊般敏捷的胫甲；是装饰着黄金鬃毛、威严如狮鬃的头盔；是一柄长矛，矛尖闪烁着必中的寒光，矛杆由佩利翁山最坚韧的岑木削成，蕴含着无匹的力量；还有一柄沉重的、足以劈开城墙的铜剑。

当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来临，赫菲斯托斯完成了最后一道工序。他将这套凝聚了神匠心血与复仇意志的铠甲与武器，恭敬地呈给了彻夜未眠、焦虑等待的忒提斯。

“拿去吧，捷足的阿喀琉斯之母。愿这套武装，助你子达成所愿。”

忒提斯感激不尽，接过那套仿佛拥有生命、流淌着神力光辉的铠甲武器，来不及多言，便化作一道海蓝色的流光，瞬息间穿越神人之隔，降落在阿喀琉斯那死寂的营帐前。

“我的儿子，”忒提斯的声音带着海风的湿润与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拿起它们。这是赫菲斯托斯为你赶制的神器，它们将承载你的愤怒，指引你的复仇。”

铠甲与武器被放在阿喀琉斯面前，神性的光辉甚至驱散了营帐周围的黑暗，映亮了他憔悴而冰冷的脸庞，也映亮了帕特罗克洛斯苍白僵硬的遗容。

阿喀琉斯缓缓抬起头，目光落在那些神器之上。没有惊叹，没有喜悦，只有一种近乎残酷的平静，仿佛这些举世无双的造物，仅仅是他达成复仇目的的必要工具。他的目光最终定格在那柄长矛上，伸出手，紧紧握住了矛杆。

一股磅礴的力量感，顺着掌心瞬间传遍全身，与他体内沸腾的复仇之血相互呼应。

也就在这一刻，天际泛起了第一抹鱼肚白。

阿喀琉斯俯下身，最后一次，用指尖轻轻拂过帕特罗克洛斯冰冷的脸颊，声音低沉如同誓言，在这黎明的寂静中，清晰地回荡：

“安心吧，我的帕特罗克洛斯。即使在哈迪斯的冥府，你也无需挂怀。我向你起誓，在我来到你身边之前，必让赫克托耳匍匐在你的尸身前，用他的头颅与十二名特洛伊贵族的鲜血，为你献祭！”

这誓言，残酷而血腥，带着不容置疑的决绝。

他猛地挺直身躯，眼中最后一丝属于“人”的温情彻底湮灭。

“米尔弥冬人！”他转身，面向早已集结完毕、同样被复仇火焰点燃的忠诚战士们，发出了震撼人心的咆哮，“披甲！执刃！”

命令如同雷霆炸响。阿喀琉斯亲手，以惊人的速度穿戴起那套崭新的、光辉夺目的神甲。当最后一顶带着黄金鬃毛的头盔戴在他头上时，他整个人的气势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不再是那个为个人荣誉所困的英雄，而是一尊为毁灭而生的、行走在人间的战争之神！神甲与他融为一体，散发出令人无法直视的威压与光芒。

他大步走出营帐，跃上战车，从驭者手中夺过缰绳。

“出发！”

没有战前动员，没有复杂战术。只有一个目标，一个方向——特洛伊城墙！赫克托耳！

希腊联军的营门轰然洞开！阿喀琉斯一马当先，驾驶着战车，如同撕裂晨雾的金色流星，冲向斯卡曼德洛斯平原！他身后，是如同潮水般汹涌而出的、被他的怒火与复仇意志所感染的全体希腊联军！

呐喊声、战车的轰鸣声、武器的碰撞声，汇成一股毁灭的洪流，震撼着大地。

特洛伊城头，警钟再次凄厉地响起！哨兵惊恐地看到，那个他们最为恐惧的身影，不仅重新出现，而且披挂着远比之前更加辉煌、更加令人心悸的铠甲，带着一股仿佛要碾碎一切的恐怖气势，直奔城墙而来！

赫克托耳闻讯迅速登上城楼，当他看到阳光下那如同神只降世般的阿喀琉斯，感受到那股锁定自己的、冰冷刺骨的杀意时，即便以他的勇武，心中也不由得一沉。他知道，偿还血债的时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