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观世录 第66章 青丘黑齿，祥秽并生

天庭秩序，光耀寰宇，然月有阴晴圆缺，地有清浊之分。在那灵气氤氲、狐影翩跹的世外仙境，与那瘴疠弥漫、齿如墨染的幽暗地域，便存在着两个象征着祥瑞与灾异、美丽与诡谲并存的奇异国度——青丘国与黑齿国。

青丘国，位于东海之滨，一片云雾缭绕、四季如春的灵山秀水之间，其地名为“青丘之山”。此国并非人族主导，而是以九尾天狐为尊，其民多为狐族化形，或与狐族共生的人族支系。国民无论男女，皆容姿绝世，眼波流转间自带魅惑天成之态，尤以族中贵胄，身后常显狐尾虚影，修为高深者更可显化九尾，神通莫测。

青丘之国，乃祥瑞汇聚之地。传闻其始祖乃上古应运而生的瑞兽九尾狐，受天地清气滋养，司掌部分姻缘、预知与幻术之权能。国中遍植灵木仙草，有甘泉涌流，玉石生辉。青丘之民不事稼穑，餐风饮露，采日月精华，善歌舞，精幻法，通变化。他们建造的宫阙楼台，依山傍水，精巧绝伦，宛如水墨丹青。青丘国崇拜“天狐始祖”与“太阴星”，祭祀时，于月圆之夜设坛，九尾长老率群狐拜月，舞姿曼妙，咒言清越，祈求族群昌盛、祥瑞绵长。然，其魅惑之力与变幻之术，亦常引外界觊觎与猜忌，且族规森严，严禁与外族通婚，以防血脉不纯。

黑齿国，则位于南方一片瘴气弥漫、毒虫滋生的“腐泽”深处。其国民外形与人族无异，最骇人之处，便是一口牙齿漆黑如墨，仿佛以浓墨染就，其唾液亦带有一种诡异的暗色。并非他们不洁，此乃其血脉与生俱来的特征，亦是其生存之依凭。

此异象之根源，可追溯至其先祖。传闻其祖为躲避太古瘟疫，被迫迁入腐泽，为适应环境、抵抗此地无所不在的瘴毒与蛊虫，身体逐渐异变，牙齿能分泌一种特殊的酶液，可中和百毒，甚至能以毒攻毒，将许多剧毒之物化为滋养。黑齿国人皮肤因常年接触毒瘴而略显灰暗，但生命力极其顽强。他们居于以沼泽中特有的抗腐木材与坚韧藤蔓搭建的、高出水面的吊脚村寨中，擅长驯养毒物，配制奇药，尤精于各种诅咒、蛊术与疫病之法。黑齿国人性情阴郁乖戾，排外性强，崇拜“瘟神”与“蛊母”，祭祀时，于沼泽最阴暗处举行秘仪，以特制的毒物与活蛊献祭，过程诡秘可怖，祈求毒术精进、免受外侵。然，常年与毒物为伍，也使其心性难免偏激，且其存在本身，便被外界视为不祥与灾厄的象征。

正所谓“福兮祸所伏，祸兮福所倚”。这两个象征着祥瑞与灾厄极端的国度，因一场突如其来的“混沌之息”泄露事件，而被迫产生了宿命般的交集。

青丘之国赖以维持其仙境纯净与祥瑞之气的根本，在于地脉深处一道名为“清灵源眼”的灵脉。此源眼源源不断释放着至清至纯的灵气，滋养整个青丘。然而，一场源于九幽之底、因不明原因引发的“混沌之息”扰动，竟穿透层层阻隔，玷污了清灵源眼！

源眼受污，清气衰减，浊气滋生。青丘之山原本明媚的天空蒙上灰霾，灵泉变得浑浊，仙草开始萎靡，甚至连一些修为尚浅的狐族子民，都出现了魅惑之力减退、甚至显现原形的迹象！整个青丘国陷入立国以来最大的危机，祥瑞之地面临沦为凡土甚至恶土的威胁。九尾狐族长“苏妲”（以其远古先祖为名）忧心如焚，遍查古籍，得知唯有南方腐泽深处，伴随至秽之物而生的“净秽幽莲”的花蕊，以其极致污秽中诞生的至净之力，或可吸收、中和那混沌之息，净化源眼。

与此同时，黑齿国所在的腐泽，也因这场混沌之息的波及，其原本稳定的毒瘴生态被打破。大量依赖原有瘴气环境的毒虫异草死亡，而一些更为狂暴、难以控制的变异毒物开始滋生，甚至反噬其主。黑齿国人赖以为生的蛊虫大量死亡，配制秘药的原料锐减，族人生病者增多，整个国度的生存体系受到严重挑战。大巫祝“虿”通过古老的龟甲占卜，模糊地指向北方有清灵之气可稳定地脉，平息变异，而那股清气的源头，似乎正指向传说中的青丘之国。

求存之欲，压倒了对彼此固有的观感。青丘国派出了以冷静睿智着称的狐族长老“玄璃”，带领一支精锐护卫，携带青丘特有的“月华石”作为礼物与能量源，南下前往危机四伏的腐泽。黑齿国则派出了以用毒高手、性格狠辣果决的巫女“阴蓼”为首的使团，带着他们视为珍宝的“千绝蛊”样本，北上前往那被视为神圣不可侵犯的青丘仙境。

双方在青丘与腐泽交界处，一片被称为“阴阳界”的、气息混乱、地貌诡异的石林之中，不期而遇。

青丘狐族，哪怕在忧患中，依旧保持着优雅与警惕，周身散发着淡淡的清灵光晕，与周围污浊的环境格格不入。黑齿国人则浑身笼罩在若有若无的灰色瘴气中，漆黑的牙齿在昏暗光线下显得格外刺目，眼神中充满了对陌生环境与“洁净”存在的本能排斥。

玄璃长老强忍着对周遭秽气的不适，上前一步，依照狐族礼节，微微欠身：“青丘国使者玄璃，见过黑齿国各位。吾等为求‘净秽幽莲’而来，愿以本国月华石交换，解我国源眼之厄。” 她手中托起一枚散发着柔和月白光华的宝石。

阴蓼巫女眯起眼睛，打量着眼前这群“光鲜亮丽”的狐族，沙哑开口，声音如同毒蛇吐信：“青丘的狐狸？倒是一身好皮囊。净秽幽莲乃我族圣物，生长在腐泽最危险的‘万毒窟’底，岂是区区几块石头能换？” 她话锋一转，“不过，若你们真有诚意，便将那能稳定地脉的清灵之气源头分润些许与我族，或许……还有得谈。”

玄璃眉头微蹙，清灵源眼乃青丘根本，岂能轻易予人？更何况是给予以秽毒着称的黑齿国。“源眼乃我国根基，关乎存亡，恕难从命。月华石已是我族能拿出的最大诚意，其中蕴含的太阴精华，对贵族驾驭毒物，亦应有所助益。”

“太阴精华？”阴蓼嗤笑一声，“我等需要的是稳定地脉、平息变异的根源之力！这石头虽好，不过是杯水车薪！” 她眼中闪过一丝诡光，“既然你们不肯，那就休怪我等自行去取了！” 她身后几名黑齿国武士身上瘴气翻涌，蠢蠢欲动。在他们看来，青丘国此刻内忧外患，正是可乘之机。

青丘护卫立刻上前，将玄璃护在中心，狐尾虚影闪现，幻术力场悄然布下，空气中弥漫起淡淡的桃花异香，与黑齿国的污浊瘴气形成对抗。

就在双方剑拔弩张，幻术与毒瘴即将碰撞之际，石林中央，那原本混乱的阴阳二气忽然自行旋转起来，形成一个缓缓转动的太极虚影。一道清静无为、超然物外的气息降临，一位身着阴阳道袍、手持拂尘、面容模糊不清的老者身影，自太极图中显现。他乃是太上老君一丝神游太虚的意念投影，感应到此地阴阳失衡、清浊冲突已至临界，故显化调和。

“痴儿。”老者声音平淡，却直抵心灵深处，瞬间抚平了现场的躁动与杀意，“清浊相生，阴阳互根。青丘之清，源于地脉之固；黑齿之秽，成于生态之衡。今混沌扰其根，清浊皆乱，尔等不思互助，反欲相争，岂非缘木求鱼，共趋灭亡？”

老者拂尘轻扫，指向玄璃：“汝所需之净秽幽莲，乃秽极生净之物，非以力可取，需以至诚之心，感其灵性，于月圆之夜，借太阴之力引导，方可安然采得。黑齿巫女熟知其性，可为向导，然需尔等青丘月华石布阵，隔绝外秽，护其周全。”

又指向阴蓼：“汝所求之地脉稳定，非掠夺青丘源眼可得。混沌之息扰动的，是更大范围的地脉网络。青丘源眼若能净化，其溢出的稳定清灵之气，自会顺着地脉流转，惠及腐泽边缘，平复汝族之地变异。届时，再辅以青丘的‘凝心草’调和瘴气，黑齿之困自解。”

老者最后道：“此非交易，乃是共生。青丘助黑齿稳定环境，黑齿助青丘净化源眼。各尽所能，各取所需，方是化解此番劫难之正道。”

太上老君意念的点化，如同醍醐灌顶，让玄璃与阴蓼都陷入了沉思。她们意识到，固守己见、彼此敌视，只会让情况更糟。唯有合作，才有一线生机。

在太上老君投影的见证下，双方暂时放下了成见与猜忌。玄璃交出部分月华石，由阴蓼指挥黑齿国人，在万毒窟外布设隔绝阵法。而玄璃则带领青丘狐族，于月圆之夜，以秘法引导太阴之力，在阴蓼的指引下，小心翼翼地潜入窟底，最终成功采得了那株孕育着至净之力的“净秽幽莲”。

带着幽莲花蕊，青丘国成功净化了清灵源眼，祥瑞之气重现青丘。而净化后溢出的稳定清灵之气，果然如老君所言，顺着地脉滋养了腐泽边缘，使黑齿国的环境变异逐渐平息。青丘国也依约送去了凝心草，帮助黑齿国人调和瘴气，重建生态。

经此一役，青丘与黑齿这两个原本老死不相往来的国度，之间那堵无形的坚冰，出现了一丝裂痕。虽然根深蒂固的偏见难以立刻消除，但至少，他们知道了在绝境之中，对方并非绝对的敌人，甚至可能成为唯一的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