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道：观世录 第62章 柔利无肠，形质逆变

天庭秩序，勾勒生灵常态，然洪荒之博，无所不包，有逆反筋骨之常理者，亦有颠覆腑脏之功能者。在那追求极致柔韧以应环境的雨林，与那演化出独特能量汲取方式的幽谷，便存在着两个在形体结构与内在机能上皆悖于常人的异人国度——手足反卷、柔若无骨的柔利国，与腹内无肠、直泄直取的无肠之国。

柔利国，位于南方一片湿热蒸郁、藤蔓纵横的“盘丝雨林”深处。其国民形貌初看与常人无异，细观则觉诡异——其四肢关节皆可反向弯折，乃至三百六十度旋转，周身筋骨柔韧异常，堪称无骨，能如灵蛇般穿梭于最狭窄的缝隙，攀援于最光滑的表面。

此异禀乃为适应雨林极端环境而生。其先祖传说与一位司掌“柔韧”与“变化”的精灵相合，血脉流传，遂成此态。柔利国人无需刀斧，仅凭扭曲缠绕之力，便可折断坚韧藤蔓，开启坚硬果壳。他们居于利用巨大树洞与垂藤编织的、宛如巨大巢穴的居所中，身形在其中灵活翻腾，如履平地。他们不擅硬碰硬的战斗，却精于缠绕、绞杀与脱身之术，更能将身体扭曲成各种形态，拟态环境，潜伏突袭。柔利国人性情圆滑善变，适应力极强，崇拜“千缠古藤”与“变化之灵”，祭祀时，全族人会缠绕于林中最巨大的古藤之上，进行复杂而诡异的集体舞动，仿佛自身也化作了藤蔓的一部分，祈求丛林庇佑与狩猎顺利。然，过度柔韧亦导致其力量不足，且形体常被视为“不祥”或“诡怪”。

无肠之国，则位于东方一处灵气氤氲、却土地贫瘠的“蜃息谷”。此国国民腹部平坦，其内并无蜿蜒盘绕的肠腑，食物由口而入，经一极短的、笔直的“化道”迅速汲取其气（或称“精华”），残余之物旋即由后窍排出，过程迅捷，几无停留。

其起源颇为玄奇，有云其祖先是误食了某种“直通”天地灵机的异物，导致腑脏异变，后代遂成此态。无肠国人无需频繁进食，一次饱餐，其“气”可维系数目，但他们需食用蕴含丰沛灵气的食物，如某些特定灵谷、仙草或精怪血肉，普通五谷于他们而言几无营养。他们居于谷中利用灵植与彩石搭建的、洁净异常的聚落，因几乎不产生寻常秽物，其地总是弥漫着淡淡的灵植清香。无肠国人性情大多直接坦率，思绪流转极快，不善隐瞒与迂回，因其内在过程毫无“曲折”。他们崇拜“纯净之气”与“直古玄窍”，祭祀时，以最新鲜、最纯净的灵物奉于祭坛，族人静坐，感受气息在体内“直来直往”的流转，试图达到与天地灵气直接交换的境地。然，此态亦使其身体对杂质与毒素的抗性极低，且能量储备有限，无法承受长时间的剧烈消耗。

正所谓“形质决定需求”。这两个在形态与机能上皆走向极端的国度，因一种独特的资源而产生了命运的碰撞。

柔利国所在的盘丝雨林中，生长着一种名为“百结灵蟠”的奇异藤蔓果实。此果外壳坚硬，内里果肉却蕴含丰沛木灵之气与一种特殊的柔韧精华，能增强柔利国人的筋骨活性与延展能力，是其族中战士与猎手梦寐以求的滋补圣品。然而，此果极难采摘，因其藤蔓坚韧无比，且常缠绕于雨林最危险的毒虫巢穴附近。

无肠之国所在的蜃息谷，则因独特的地气，孕育着一种名为“通灵藓”的苔藓。此藓能自行汲取、纯化空气中散逸的灵气，凝结成露，服之可快速补充无肠国人所需的“气”，且性质温和，极易吸收，是其日常修持与应急恢复的必备之物。然，此藓生长缓慢，且对环境要求极高。

问题在于，那“百结灵蟠”的生长，除了需要雨林环境，其藤蔓根系竟隐隐需要吸收一丝来自“通灵藓”枯萎后释放的特定灵氛，方能结出最优质的果实。而“通灵藓”的旺盛生长，亦需要一种来自成熟“百结灵蟠”果核碾碎后的粉末作为天然的肥料，才能大量繁衍。

这两者之间，存在着一种不为两国所知的、微妙的共生关系。

一日，柔利国一位资深猎手，为追寻一只罕见的彩毒蛛，深入雨林禁区，意外发现了那片依赖“通灵藓”灵氛的百结灵蟠藤，其果实品质远胜寻常。他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凭借柔韧身躯避开毒虫，采得数枚，深感此物对族群之重要，遂上报族长。

几乎同时，无肠国一位负责培育通灵藓的植师，发现一批藓苗长势萎靡，查阅古老残缺的族中札记，隐约提到“蟠核粉”或有益处。他尝试以寻常瓜果之核试验，无效，遂猜想这“蟠核”或特指某种灵植，开始留意外界信息。

柔利国欲大规模采集那优质灵蟠，却苦于其生长地危险，且产量有限。无肠国欲寻“蟠核粉”以促藓生，却不知其为何物。直到柔利国尝试用灵蟠与过往商队交换他物，消息辗转传入无肠国植师耳中。

无肠国使团带着珍贵的“通灵藓露”，前往柔利国，欲求购“百结灵蟠”之核。双方初次相见，皆感惊异。柔利国人见无肠国使者腹部平坦，行动虽快却似“毫无底蕴”，暗觉怪异。无肠国人见柔利国人关节反拧，身形软塌，亦感不适。

“吾等愿以通灵藓露，交换贵国百结灵蟠之核，不知可否？”无肠国使者开门见山，递上盛放着莹莹藓露的水晶瓶。

柔利国族长把玩着那瓶藓露，感受其中精纯灵气，心中一动，却不动声色：“此核乃我族圣果之种，岂能轻予？况且，贵国要此核何用？”他怀疑对方觊觎灵蟠种植之秘。

无肠使者坦然相告：“为培育通灵藓。据古札记载，此物或有益处。”

柔利族长闻言，心中疑窦更深，觉得对方借口拙劣，通灵藓与灵蟠核风马牛不相及。他眼珠一转（其脖颈亦可大幅度扭转），那柔韧的身体微微前倾，带来一股无形的压迫感：“使者说笑了。灵蟠核乃我族重要资源，若贵国真需要，不妨用通灵藓的培育之法来换？”

无肠使者皱眉，培育之法乃国之根本，岂能外传？谈判顿陷僵局。柔利国认为无肠国缺乏诚意，欲空手套白狼。无肠国则认为柔利国坐地起价，贪得无厌。

柔利国仗着对雨林的熟悉，试图派人暗中探查无肠国培育通灵藓的奥秘；无肠国则凭借其气息感应与直接的行事风格，欲在雨林中自行寻找可能存在的野生蟠核。双方在雨林与幽谷的交界地带，屡生摩擦，虽未至大规模械斗，但小冲突与相互窥探不断，信任荡然无存。

这一日，柔利国一支侦查小队，与无肠国一支搜寻小队，在边界处一片瘴气弥漫的“蛇沼”再度遭遇。柔利国人凭借柔韧身形在沼泽怪木与泥潭间灵活躲藏，时而如箭射出，发动偷袭。无肠国人则气息敏锐，能提前察觉危险，并以迅捷手法反击，指尖弹射出的灵光气箭亦不容小觑。

泥沼翻腾，瘴气涌动，双方缠斗正酣。柔利人的缠绕之术遇上无肠人的直来直往，一时间难分高下。

就在此时，沼泽中央，那常年不散的浓郁瘴气忽然剧烈翻滚，向内收缩，显露出一位身着葛衣、手持药锄、身后背着巨大药篓的老者虚影。他乃是神农氏一缕辨尝百草、通晓万物药性的精神印记显化，感应到此地有因“物性相生”之理不明而引发的争端，故投影于此。

“痴儿！只见其形，不明其性！百结灵蟠离了通灵藓之回馈灵氛，果质将逐年退化！通灵藓无有灵蟠核粉滋养，亦将生机渐衰！此二者相生相伴，尔等却在此争夺厮杀，岂非缘木求鱼，自断根基？”老者声音苍老，却带着洞悉万物本质的智慧。

言罢，他虚影手指轻点，两道灵光分别没入柔利族长与无肠使者眉心。顿时，关于百结灵蟠与通灵藓之间那微妙的共生关系，以及如何合理交换、互利共赢的具体景象，清晰地呈现在他们脑海中。

双方首领皆浑身一震，面露愕然与羞愧。原来，他们视若珍宝、彼此猜忌之物，竟本就是相辅相成之关系！

神农虚影又道：“天地万物，莫不关联。柔利之韧，可助采摘、守护；无肠之直，可速转化、滋养。尔等合作，柔利提供蟠核与保护，无肠提供藓露与培育之技，共同培育优质灵蟠与通灵藓，所得共享，岂不胜过如今相互提防、两相受损？”

在神农氏精神印记的点化下，柔利国与无肠国终于醒悟。他们放下成见与猜忌，开始按照神农所示，尝试合作。

柔利国人以其柔韧身手，负责在危险雨林中保护、采摘优质灵蟠，并运送蟠核。无肠国人则以其对灵气的敏锐感知与培育技术，负责在适宜地点培育通灵藓，并提炼藓露。两国定期在边界指定地点进行交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