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证道 第71章 市井暗语，青萍之末

平海郡城的重建在有条不紊地进行，但空气中总弥漫着一股难以驱散的压抑。茶馆酒肆间，人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眼神里残留着惊魂未定。

“听说了吗？昨夜东市老刘家那口井，打上来的水带着一股子腥气，还泛着黑……”

“可不是，我家那婆娘今早去河边洗衣，说看见水里漂着些死鱼，眼睛都是红的，邪门得很！”

“少说两句吧，官爷说了，那是前几日乱党污了水源，正在清理呢……”

“清理？我看未必……我表舅在衙门当差，偷偷跟我说，城隍庙的王庙祝前几天夜里莫名疯了，嘴里一直念叨着什么‘水鬼扯脚’、‘冥河要来了’……”

零碎的流言在市井间悄然传播，与官方的安抚说辞格格不入。

陆然的伤势在浩然气与药力的双重作用下，已好了七七八八。他并未一直待在侯府，时而会换上寻常布衣，漫步于逐渐恢复生气的街头。浩然气赋予他的敏锐感知，让他比常人更能捕捉到这座城市细微的变化。

那丝曾在侯府感知到的隐晦阴冷波动，再未出现，仿佛只是错觉。但他心中的不安并未消散，反而如同投入池水的石子，涟漪不断扩大。他刻意走过那些流传异闻的地方，在东市老井旁驻足，在流过城边的河道边沉吟。

井水他已探查过，除了些许沉淀的污浊，并无异常能量残留。河边的死鱼也确是因水质短暂恶化所致。城隍庙的王庙祝则被家人送去了乡下静养，无从查证。

一切似乎都指向了巧合与过度恐慌。

然而，当他行至一条偏僻小巷，看见几个顽童用树枝拨弄着一只死去多时的黑猫时，脚步微微一顿。那黑猫尸体干瘪，并非腐烂，更像是被抽干了生命精华，与甜水巷那些干尸有几分相似，只是程度极轻，若非他感知敏锐，几乎无法察觉。

他不动声色地走上前，温和地询问孩童这猫是何处发现。孩童指向巷尾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

在那里，陆然于一堆破瓦罐下，发现了一个仅有巴掌大小、几乎与泥土混为一体的残缺符印。符印材质非石非木，触手阴凉，上面的纹路早已模糊不清，但残留的一丝极淡能量气息，却与他之前感知到的隐晦波动，以及冥煞使者的力量同源，只是更加微弱，如同燃尽的灰烬。

这是一个早已失效的、微型的聚阴或者……传导符印？

陆然心中凛然。玄阴教的手段，比他想象的更为隐秘。他们似乎在城中布下了无数类似的、一次性的微小节点，如同散布的种子，平时不显山露水，一旦被特定方式引动，便能悄无声息地汲取微量的生机或传递信息，积少成多，或者……作为某种庞大仪式的坐标。

难怪守墓人说他们的仪式并未停止！这些遍布全城的微小节点，恐怕才是他们真正的根基！魏明等人的叛乱，或许只是为了吸引注意力，掩护这些“种子”的激活与运行！

他立刻返回侯府，将发现告知了萧破军与崔琰。

两人闻言，脸色都变得极其难看。

“竟有此事？！”崔琰又惊又怒，“本官已命人全城搜查玄阴教余孽，竟未发现如此阴毒手段！”

“这些符印极其微小，能量反应微弱如无，若非特意搜寻且感知敏锐，极难发现。”陆然沉声道，“而且，它们可能遍布全城各个角落。”

萧破军一拳砸在桌上：“好一招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若非先生心细，我等还被蒙在鼓里！我立刻加派人手，就是掘地三尺，也要把这些鬼东西找出来清理掉！”

“恐怕不易。”陆然摇头，“符印已失效，残留气息很快就会散尽。当务之急，是弄清楚它们的作用，以及……是否还有未被激活的，或者，它们汲取的那些微弱生机，最终流向了何处。”

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城外葬尸谷的方向。他有种强烈的预感，答案就在那里。

就在这时，一名影卫匆匆入内，呈上一封密信。

“侯爷，京城来的密件，通过特殊渠道送达，避开了官方驿路。”

萧破军迅速拆阅，脸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将信纸递给崔琰和陆然。

信上内容很简单，却字字惊心：

“魏明事，已定性‘个人贪墨，勾结匪类，畏罪自戕’。内务司自查，撇清干系。朝中多有非议，言侯爷与崔大人剿匪不力，致使郡城动荡，损及国体。另有风声，欲遣‘巡风使’南下，督查平海事宜，恐来者不善。”

信末没有署名，只有一个小小的、如同被火焰灼烧过的爪印标记。

“果然如此！”崔琰气得浑身发抖，“他们竟敢如此颠倒黑白！还要派巡风使来找我们的麻烦！”

巡风使，职权类似内务司，但更独立，直接对皇帝负责，有风闻奏事、先斩后奏之权。若来的真是对方的人，平海郡后续行动必将束手束脚，甚至可能被反咬一口。

萧破军眼中寒光闪烁：“想把屎盆子扣在我们头上？没那么容易！这巡风使要来便来，本侯倒要看看，他能查出什么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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