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尘证道 第46章 侯府暗疾，玉京之邀

夜色深沉，镇远侯府的书房内却灯火通明。

檀香袅袅，试图驱散从城西别院带回来的那一丝若有若无的阴冷气息。萧破军已换下沾染尘泥的劲装，身着常服，屏退了左右，只留陆然与苏晚晴在座。他亲自执壶，为二人斟上热茶，动作沉稳，眉宇间却凝聚着化不开的凝重。

“陆先生，苏仙子，今夜之事，多亏二位鼎力相助。”萧破军举杯，言辞恳切，“若非陆先生身负克制冥气的玄妙手段，后果不堪设想。那地裂中的魔物，其气息……已非寻常金丹修士所能应对。”

他坦言，那魔影带来的压迫感，甚至让他这久经沙场的金丹修士都感到了心悸。

陆然饮了口茶，温热的液体稍稍缓解了动用“薪火相传”后的心神损耗。“侯爷过誉了。此獠乃是冥气与地脉污秽凝结所化，近乎异类，晚生也只是仗着功法特性，侥幸克制罢了。”他语气平和，并未因方才的惊人表现而有丝毫傲气，目光却清澈地看向萧破军，“倒是侯爷，方才在别院，气息似有瞬间凝滞，可是旧疾受那冥气引动？”

萧破军持杯的手微微一顿，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讶异，随即化为苦笑：“先生慧眼如炬，果然瞒不过你。”他放下茶杯，缓缓卷起左臂衣袖，露出手腕上方一处颜色略深、隐隐透着青黑之气的皮肤，“此乃多年前征战边陲时所受之伤，当时只道是某种奇毒，虽被压制，却始终无法根除，每逢阴雨或感应到特定阴寒气息时，便会隐隐作痛，侵蚀经脉。”

苏晚晴眸光一凝，清冷开口：“此非寻常寒毒，其核心是一缕极为精纯的冥气种子，已与侯爷部分经脉纠缠共生。若强行以外力拔除，恐伤及本源。”

萧破军点头：“玉京山的前辈亦曾如此诊断。多年来寻访名医，皆束手无策。”他看向陆然，眼中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期待，“陆先生既能净化地脉冥气，不知……”

陆然会意，道：“请侯爷放松，容我一探。”

他并指如剑，一缕极其细微温和的浩然气渡入萧破军手腕经脉。这一次探查，比之前探查那孩童和地底魔影时更为小心谨慎。果然，在其经脉深处，感应到一团蛰伏的、充满死寂侵蚀意味的能量，它如同有生命的藤蔓，与萧破军的木火双属性的真元古怪地交织在一起，不断汲取其生机壮大自身，却又诡异地维持着一个脆弱的平衡。

陆然收回手，沉吟片刻，坦诚道：“侯爷，您体内这冥气种子，远比地脉中那些无根浮萍更为棘手。它已与您的本源真元部分融合，如附骨之疽。晚生目前的修为，尚无法在不伤及您根本的情况下将其彻底净化。”

萧破军眼中期待的光芒稍稍黯淡，但依旧沉稳：“无妨，此事急不得。先生既能探明，已是一大进展。”

“不过，”陆然话锋一转，“暂时无法根除，却未必不能加以限制，甚至……转化利用。”

“哦？”萧破军与苏晚晴同时看向他。

“冥气虽主死寂侵蚀，但其本质亦是一种极端能量。侯爷功法偏重木火生机，正与死寂相克。若能以秘法引导，或可借这一缕冥气种子为‘磨刀石’，不断砥砺、纯化自身真元，使其愈发精纯凝练。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若能把握其中平衡，未尝不是一场机缘。”陆然依据自身对能量本质的理解，提出一个大胆的设想，“晚生可尝试以浩然气在外构筑一层净化封印，一方面遏制其侵蚀，另一方面将其散发的部分死寂之气转化为相对中和的能量，反哺侯爷锤炼真元。只是此法需步步为营，极为凶险。”

萧破军闻言，虎目之中精光一闪。他非迂腐之人，陆然这番“化毒为药”的奇思妙想，虽闻所未闻，却暗合兵家“险中求胜”之道。“先生此言，如拨云见日！纵然凶险，也胜过坐视其不断侵蚀。此事，便有劳先生费心筹划！”

就在此时，一直静默旁观的苏晚晴，眸光转向陆然，忽然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郑重：“陆先生，你之‘道’，与玉京山典籍中所载的某种上古传承，颇有相通之处。皆重‘心念’与‘秩序’，而非单纯汲取天地灵力。”

她微微一顿，似乎在斟酌言辞：“我欲修书一封，引荐你入玉京山。山中藏书万卷，更有先贤遗刻，或能助你完善此道，看清前路。”

此言一出，书房内顿时一静。

玉京山，超然物外，监察天下，是人族修真界一座难以企及的高峰。其传人亲自引荐，此等机缘，足以让任何修士疯狂。

陆然亦是心头一震。但他很快平静下来，起身，对着苏晚晴郑重一揖：“苏仙子厚爱，陆然感激不尽。”他抬起头，目光清澈而坚定，“然而，在下之道，根植于凡尘烟火，源于众生愿力。若离了这人间，便是无根之木，无源之水。玉京山固然是修行圣地，但此刻，我的路，仍需在这红尘中一步步走出来。”

他拒绝了。并非傲慢，而是对自身道路清醒的认知与坚守。

苏晚晴凝视着他，清冷的眸子里并未露出意外或恼怒，反而闪过一丝极淡的、名为“欣赏”的光芒。她早已看出，眼前这青衫书生，心志之坚，远超常人。

“我明白了。”她微微颔首，不再多言。

萧破军看着这一幕，心中对陆然的评价再次拔高。不慕虚名，不忘根本，此子未来，不可限量。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亲卫低沉的声音：“侯爷，郡守崔大人连夜遣人送来密函，言及……杨家之事，似有急情。”

萧破军目光一凛：“进来。”

一名影卫无声入内，呈上一封火漆密信。

萧破军迅速拆阅，面色瞬间变得阴沉无比，他将信纸拍在桌上，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好一个杨家！好一个‘玄云道长’！崔琰查到，那妖道半月前，竟是以我侯府远亲的名义，被杨家家主亲自迎入府中的！而且，就在昨日，杨家暗中将大半流动资产，通过数条隐秘渠道，转移出了平海郡！”

陆然与苏晚晴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沉。

冥气源头、侯府隐疾、杨家异动、神秘的玄云道长……所有的线索，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彻底串联了起来。

对方的网，撒得比他们想象的更深，更广。

风雨欲来，已不再是远天的阴云，而是压城的黑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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