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茶盏,白瓷底与紫檀木桌面接触,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这声响仿佛是一个信号,让厅内略显严肃的气氛微微流动了一下。
我看向赵明理,开口道:“赵账房,铺面整修的事,周掌柜主导,银钱支取和账目记录就拜托你了。这里是整修和初期运营的启动资金。”说着,我伸手探入随身携带的、看似普通的靛蓝色棉布挎包(实则是空间的掩护),从中取出早已备好的一叠银票。
银票是雪镜钱庄出具的通兑大额票证,每张面额一千两,一共十张。崭新的票纸散发着特有的油墨气息,上面繁复的暗纹和鲜红的印鉴,在晨光下显得格外醒目。我将这叠轻飘飘却重若千钧的纸张,轻轻推到赵明理面前的桌面上。
“这里是一万两。”我的声音平静无波,“整修费用、前期物料采购、可能需要预付的工匠工钱、以及店铺开业前的一些必要开支,皆从此中支取。你与周掌柜商议着用,务必节俭,但该花的也不要省。每一笔支出,无论大小,都需详细记档,票据留存。”
一万两!饶是赵明理身为经验丰富的大账房,见惯了银钱往来,此刻看到眼前这十张千两银票,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微微一窒。他立刻站起身,双手有些微微颤抖地(许是激动的)捧起那叠银票,仔细验看了一番票面与印鉴,确认无误后,才小心翼翼地将其收入怀中内袋,并用手指隔着衣料按了按,仿佛要确认它们安然待在那里。
他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再次向我躬身,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东家信重,明理……感激不尽!此一万两,明理必视若己出,每一文钱的去向,都会记得清清楚楚,账册票据,绝无疏漏,定期呈报,请东家随时查验!”他的眼神灼灼,那是士为知己者死的激动,也是对这巨大信任的沉重回应。
我点点头:“我相信赵账房的为人与能力。银子交给你,我放心。”适当的信任与放权,是必须的,何况还有周文彦从旁制衡,以及我定期的核查。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尤其是在这创业之初。
安排好了铺面银钱,我话锋一转,看向周文彦和赵明理,神色变得更为肃然:“铺面的事暂且这样。眼下,还有另一桩紧要事务,需要二位即刻去办。”
周文彦和赵明理闻言,立刻收敛了方才的情绪,肃容以待。
我没有立刻说是什么事,而是对侍立在门口的柳谷莺吩咐道:“去前院,请柳管家和柳账房过来一趟。”
“是,大小姐。”柳谷莺领命,脚步轻快地出去了。
趁这间隙,我端起茶壶,亲自给龙渊宸续了些茶水。他抬眼看我,眸色深深,并未言语,只是手指在扶手上几不可察地叩了一下,算是谢过。我又给自己续了一杯,慢慢啜饮着,等待柳枢衡和柳毕筹的到来。
很快,门外传来沉稳的脚步声。柳枢衡和柳毕筹一前一后走了进来。柳枢衡依旧穿着昨日的深灰色管事服,面容沉稳;柳毕筹则是一身账房先生常见的青色布袍,手里还拿着他那个从不离身的小本子和炭笔。两人进厅后,先向我行礼:“大小姐。”又向龙渊宸、周文彦、赵明理微微颔首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