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兔记 第10章 拜 佛

第二天是周末，清晨天光穿透薄雾洒向大地，将灵隐寺的琉璃瓦染成一层暖金。两人驱车前往时，寺庙内外已人流如织，恰逢农历六月十九观音菩萨成道日，香火鼎盛得几乎要漫出山门。石阶上满是手持香烛的信徒，三跪九叩间衣袂翻飞，虔诚的诵经声混着木鱼“笃笃”的轻响，顺着飞檐翘角漫开，与铜钟浑厚悠远的鸣响交织在一起，在山谷间久久回荡。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却不呛人的檀香，混着山间草木的清润与晨露的微凉，深吸一口，连浮躁的心都跟着沉静下来。

花途兴致勃勃地拉着宋峤拜佛，从大雄宝殿内鎏金的释迦牟尼像前走过，殿内烛火摇曳，映得佛像面容愈发慈悲庄严；到海岛观音殿里通体洁白的慈悲法相下，信徒们排队敬献鲜花，花瓣的清香与檀香缠绕；再到观音殿中千手千眼观音的庄严宝相前，供桌上的酥油灯跳跃着橘色火苗，光影在壁画上流动，勾勒出飞天的衣袂翩跹。就连飞来峰上历代开凿的石刻观音，他也拉着宋峤一一虔诚拜过，指尖抚过石壁上被岁月磨得光滑的纹路，能让人仿佛能触到千百年前的信仰温度。他双手合十时身姿挺拔，眉宇间褪去了平日的严谨，多了几分纯粹的期许，闭眼许愿时睫毛轻颤，模样格外认真。

宋峤瞧着他这副模样，忍不住调皮打趣。她穿着薄荷绿清丽长裙，裙摆扫过阶前青石板，带起细碎的尘埃，歪着脑袋弯腰侧身望他，指尖晃了晃方才被他硬拉着求的姻缘御守，银铃在观音像前叮叮当当作响，与周遭的诵经声相映成趣：“怎么？花大科学家，科学的尽头真是玄学？”她眼底闪着促狭的笑意，抿着唇继续调侃，“上周还跟我科普量子纠缠，说量子纠缠都比比月老的红线靠谱，怎么？今天就改信菩萨来帮你牵红线啦？”

花途被她逗得失笑，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她的鼻尖，指尖带着微凉的触感，语气无奈又宠溺：“科学研究的是已知规律，但你的出现，是我怎么也算不明白的意外。”话音顿了顿，他抬手捧起她的脸，指腹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神格外认真，语气郑重如誓，“所以我想向周总理学习，他对邓颖超先生说‘我这一生都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唯你，我希望有来生’。我也是这样想的，峤峤，我不止想这一世与你相遇相爱，更想有下一世、下下一世，每一世都能遇见你，与你相守一生。”

宋峤望着他眼底浓得化不开的深情，脸颊瞬间泛红，心头涌上滚烫的暖意与幸福感。她故意板起脸，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哼，有没有下一世、下下一世，还得看你这一世的表现！表现不好，我可不会同意的，哼！”说完冲他做了个鬼脸，裙角飞扬笑着转身跑开了。

六月的杭城气候宜人，不冷不热正是出游的好时节。灵隐山上绿树成荫，枝叶繁茂如伞，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叶片，在石板路上洒落斑驳的光斑。山间山花烂漫，点缀在青翠草木间，不知名的野鸟在枝头婉转啼鸣，声音清脆悦耳。

花途和宋峤拜完佛，闲逛到此，见三生石旁的不远处，几株晚开的芍药悄然绽放，旁边还有一株野生玫瑰开得正艳，殷红的花瓣层层叠叠，热烈又鲜活。

宋峤四处望了望，见周遭无人，便伸手摘下一朵巴掌大的芍药花。花瓣素白透亮，层层叠叠裹着霜雪般的清冽，黄色花心处渗出幽微暗香，不似牡丹那般张扬，也不似桃李那般孱弱，疏离中透着温润，恰如她心中花途的模样——如果每个人都是一株花，花途一定是芍药。她深深嗅了嗅那浅浅幽香，将花递到他面前：“喏，花妖精，这个送给你，和你很配。”

花途脸上漾着笑意接过，指尖捻着花瓣转了转，又凑近轻嗅，香气清润入鼻，他挑眉问道：“怎么就和我配了？你说说。”

宋峤挽住他的手臂，指尖轻轻点了点那素白的花瓣，语气带着真心实意的夸赞：“你看这花瓣，白得透亮纯粹，就像你们搞科研的人，心里只装着数据和图纸，纯粹又认真。这一层一层的花瓣，多像你画的航空设计图，一环套一环，每个零件都抠得明明白白的。而且它越看越高级，就和你一样，颜值惊艳，魅力值拉满，越品越上头。”最后几句彩虹屁说得流畅又自然，惹得花途哈哈大笑。

“想不到我们宋小姐夸起人来也这么厉害。”花途笑着将她拉入怀中，力道温柔却紧实。宋峤拿过芍药花小心翼翼地别在他左边胸口，当成一朵别致的胸花，退后两步欣赏片刻，再次由衷赞叹：“真好看。”

花途抬手轻轻摸了摸胸口的花，目光瞥见不远处那株野生玫瑰，便迈步走过去，摘下开得最盛的一朵。他回到宋峤身边，抬手将玫瑰别在她的鬓发间，殷红的花瓣绽放在她乌黑的发间，衬得她肌肤冷瓷般雪白，美得惊心动魄又浑然天成。恰好一缕阳光穿过层叠枝叶，在她身上筛落几许斑驳金波，鬓边的玫瑰被阳光浸透，宛如琥珀般剔透，细碎的光斑在她长长的微卷墨发间跳跃。山风轻扬，裙摆微动，带着檀香与草木清香的风拂过脸颊，宋峤整个人仿佛裹着一层朦胧的琉璃光，如梦似幻，美得好不真实。

花途的心尖瞬间发颤，目光胶着在她脸上，如痴如醉地上前俯身拥住她，手掌轻轻摩挲着她的脸颊，低头吻上她嫩红的唇瓣。唇齿相依间，他喃喃呢喃，声音带着真挚的颤抖：“你知不知道，峤峤，我爱你，我真的好爱你。”

真挚的爱语在心尖流淌，向他心尖上的玫瑰倾诉。灵隐寺的诵经声、木鱼声隐约传来，与山间的风声、鸟鸣交织在一起，三生石畔的风似乎也变得格外温柔，轻轻吹过林间石径，不忍惊扰这对亲密相吻的男女，只将那份浓情蜜意悄悄吹散在青山绿水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