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兔记 第22章 过 年

两人驱车抵达航科院附属家属区，花途的公寓在16楼。推开门，三室两厅的格局豁然展开，整体以冷色调铺陈，定制家具与高端家电透着低调的奢华，却少见生活气息——没有鲜活的绿植点缀，也无柔软的抱枕调和，偌大的空间显得有些冷硬空旷，一眼便能看出是独居男士的居所。

“要不要参观一下？”花途侧身让她进屋。

宋峤目光扫过全屋，笑着打趣：“花老师，你这住处一目了然的，可真是‘极简主义’到了极致。”

“毕竟少了位女主人帮着打理嘛。”他语气带着几分意有所指，指尖划过冰冷的柜面，“我素来不擅长这些，够用便好。”

宋峤的注意力很快被一面墙的书架吸引。《航天测控通信系统》《一代航天人》《轨道与共位测控技术》《传感器应用技术》……一排排专业书籍整齐码放，书架上的摆件也清一色与航天相关：按比例复刻的火箭模型、身着航天服的宇航员手办，甚至还有卫星结构拆解模型。“这么多书，都是你从大学攒到现在的？”她语气里满是惊叹。

“书房里还有更多。”花途拉起她的手腕，将人领进内侧的书房。三面书墙从地面延伸至天花板，中间摆着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桌，上面堆满了笔记本电脑、摊开的图纸、厚重的专业书籍，还散落着几支绘图笔。他随手将笔记本塞进背包，“我得带上电脑。”

话音刚落，他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走向角落的书柜，弯腰拉开下层柜门，取出一个小巧的火箭玩偶递给她：“这个送你。”

“长征七号！”宋峤眼睛一亮，指尖摩挲着玩偶的纹路，“就是那款新一代中型高轨液体运载火箭？”

“嗯，院里的核心设计项目，我们团队牵头完成的。”花途语气平淡，眼底却藏着不易察觉的骄傲。

宋峤心中了然，这款火箭的成功发射，不仅填补了我国高轨道5.5吨至7吨运载能力的空白，更拿下了当年中国宇航发射的“开门红”，而眼前这个男人，正是幕后的核心功臣。她由衷赞叹：“你们这群航天人，真的太了不起了，为国家挣足了荣誉。”

见她真心喜欢，花途兴致更高，又拉着她逐一介绍书架上的宝贝：从载人飞船发射模型，到月球车采集样本的仿真模型，再到精密的卫星结构件，每一件都承载着他的热爱与坚守。满屋的书籍与模型，恰是这位航天科学家专业与执着的最佳注脚。

逛到卧室门口，宋峤脚步一顿，脸颊泛起薄红，轻轻推了推他：“你快去收拾东西吧，我在外面等你。”说完便转身走向客厅，耳根红得快要滴血。

花途望着她略显羞涩的背影，心头泛起一阵柔软的涟漪，压下翻涌的情绪，笑着走进卧室收拾换洗衣物。片刻后，他关好水电气，锁好门，两人再度驱车前往来福士。

超市里，花途像是开启了“扫货模式”：新鲜的三文鱼、肥美的基围虾、雪花纹理的牛肉、切块的排骨，还有各色时令水果、追剧必备的零食、坚果与糖果，没多久购物车就堆得满满当当，几乎要溢出来。

宋峤看得目瞪口呆，拉住他的胳膊：“你这是要囤粮过冬吗？就我们两个人，七八天哪里吃得完这么多？”

花途低头看了看冒尖的购物车，眼底还带着几分意犹未尽，最终还是笑着停了手：“也是，买太多就不新鲜了，那今天就先这样吧。”

除夕当天，离年夜饭还有些时辰。花途换上带来的家居服，系上宋峤家的围裙，吹着轻快的口哨，哼着不知名的调子，在三十多平米的开放式厨房里忙活起来。洗菜、切配、调酱汁、熬浓汤，四个灶眼同时开火，滋滋的煎炒声、咕嘟的炖煮声交织在一起，一会儿就香气扑鼻。

太子一会儿蜷在沙发上舔毛，一会儿又好奇地蹭到厨房门口，歪着脑袋看他忙前忙后，时不时用脑袋蹭蹭他的裤腿，像是在帮忙“监工”。

宋峤则窝在客厅的沙发里，刷着手机玩游戏，彻底当起了“快乐废仔”。

“要不要吃点零食？”花途的声音从厨房传来。

“要！”

“盐焗的还是红焖味？”

“盐焗！”

宋峤隔着客厅远远应着，听着厨房里的动静，鼻尖萦绕着渐渐弥漫开的香气，心里暖融融的。花途像是要把所有的温暖都揉进这顿饭里，让春风般的暖意铺满屋子的每个角落。

当夜幕彻底笼罩杭城，城市亮起万家灯火时，宋乔家的长条大理石餐桌上，已经摆满了满满一桌子菜。冷盘、热菜、甜点一应俱全，中间还摆着一个迷你海鲜火锅，热气袅袅升腾。

白切鸡皮薄肉嫩，蘸上沙姜酱油鲜香十足；酱鸭乌亮油润，卤香醇厚；八宝菜堆叠如小山，清爽解腻；紫陶锅里的东坡肉，肥肉如琥珀凝脂，瘦肉酥烂如絮，入口即化，满是浓醇的甘甜；龙井虾仁青白分明，带着茶叶的清香与虾仁的鲜甜，赏心悦目；元宝鱼淋着鲜美的豉酱，尾鳍高高翘起，寓意“鱼跃龙门”；蟹酿橙一揭开橙盖，果酸与蟹鲜交织的香气直冲鼻腔，让人垂涎欲滴；还有酒酿圆子和定胜糕，软糯香甜，承载着新年的美好寓意。

一桌子地道的杭帮年夜饭，竟全是花途一人操持而成。宋峤连连赞叹，心中敬佩不已：这男人真是块“大宝贝”，颜值出众、学识渊博、事业斐然，还烧得一手好菜，妥妥的“上得厅堂，入得厨房”的具象化代表。

她给太子摆好兔粮，还是按照往日的座位习惯，围坐在餐桌旁，热热闹闹地吃起了年夜饭。宋峤吃得满心欢喜，先前因父母不能来杭州过年的低落，早已被花途的陪伴与这桌饭菜消融得无影无踪。

刚吃了没多久，宋爸爸的视频电话打了进来。宋峤兴致勃勃地将镜头对准满桌佳肴，得意地一一展示：“爸，你看这年夜饭，都是我朋友做的！”

“这么厉害？”宋爸爸又惊又喜，“是谁呀？快给爸爸介绍介绍。”

宋峤故意板起小脸，装作神秘兮兮的样子：“不告诉你，保密！”说着自己先笑了起来。

花途坐在一旁，看着她眼底的狡黠与雀跃，像是看到了她不为人知的娇憨一面，忍不住失笑。能让宋峤在他面前彻底卸下防备，展露真实的自己，他心里满是熨帖与欢喜，对两人的关系也更添了几分期待。

饭菜准备得太过丰盛，即便两人都吃撑了，桌上仍剩了不少。花途收拾碗筷时笑着说：“年夜饭就是要剩一些才好，寓意年年有余。”宋峤连连点头附和。

看着堆得高高的碗碟，宋峤提议：“用洗碗机吧，这么多碗，不想手洗了。”花途欣然同意。两人合力将碗碟放进洗碗机，泡了一壶清茶，并肩窝在沙发上看春晚。

宋峤其实向来不怎么喜欢春晚，觉得近年的节目少了新意，少了老一辈艺术家的底蕴，很难吸引年轻观众。但今晚，她却难得地静下心来，看得津津有味。

花途紧挨着她坐着，两人姿态慵懒，时而呷一口清茶，时而分享一袋零食，天南地北地闲聊，想到什么说什么。看到小品里的笑点，便一起哈哈大笑；遇上抒情的歌曲，就静静听着，偶尔交换一个眼神。仿佛只要身边是彼此，再平淡的节目也变得有意思起来。

电视里响起节奏明快的歌曲时，太子突然来了兴致，在电视机前蹦蹦跳跳地跳起了“兔子舞”，模样憨态可掬。花途看得忍俊不禁，一把抱起它揉了揉，屋里满是温馨热闹的气息。窗外灯火璀璨，屋内暖意融融，完美诠释着除夕夜的团圆与美好。

当新年的钟声敲响，电子烟花在夜空中次第绽放，江面两岸的高楼、奥体中心的“莲花碗”都被五彩斑斓的灯光点亮，迎接新年的到来。

花途与宋峤并肩站在落地窗前，欣赏着这绚烂的夜景。宋峤的心里平和又带着几分雀跃，她很少这样放空思绪，什么都不想，只是静静欣赏眼前的美景。灯光映在她的眼眸里，嘴角噙着浅浅的笑意，肌肤在夜色中透着莹润的光泽，宛如月下的仙子。

花途侧头望着她，竟看得有些痴了，喉结滚动了一下，轻声呢喃：“峤峤，我想成为你最亲近的人，可以吗？”他的目光灼热而专注，紧紧锁着她的侧脸。

宋峤正被窗外突然绽放的烟花吸引，没听清他的话，转过头抬头问：“你说什么？”

“我说我想……”他刚要重复，一连串盛大的烟花骤然在夜空绽放，如天女散花般绚烂，光影交织，勾勒出瞬息万变的奇妙轮廓。

宋峤立刻拿出手机，对着窗外咔咔拍照，拍完便发给了宋爸爸分享这份喜悦。

这场烟花足足持续了五分钟，等绚烂归于平静，宋峤坐回沙发，想起刚才没听清的话，又追问了一遍：“你刚才到底想说什么呀？”

花途心中轻轻叹息，方才鼓足的勇气，在烟花的喧闹与她的专注中悄然消散。他看着她清澈的眼眸，心想：能这样陪着她，已经很好了。不急，慢慢来，才是最稳妥的方式。毕竟，比起最初那个对他不理不睬的宋峤，现在的距离，已经近了太多。

自我疏导攻略片刻后，他脸上扬起温柔的笑意，轻声说：“我说，峤峤，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宋峤回以一个春风般明媚的笑容，眼底的光，比窗外的烟花还要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