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兔记 第11章 宝 石 山 日 出

走出闻炉火锅店，晚风裹着市井烟火扑面而来，湖滨大街依旧人流如织，游客摩肩接踵，元旦的热闹劲儿半点未减。

“老大，太子呢？”艾米搓着空空的手心，眼里满是期待。

“在车上待着呢。”宋峤话音刚落，艾米已经迈开步子，“我去把它放出来，今儿个得让它也逛逛西湖夜市！”

一行人转到停车场，宋峤熟练地给太子套上牵引绳，交到艾米手里。十来个人三三两两往湖滨方向走，刚吃过热气腾腾的火锅，浑身暖烘烘的，晚风拂过脸颊，带着西湖特有的湿润气息，反倒让人觉得清清爽爽，惬意极了。

路边的元旦集市早已灯火通明，上百个摊位一溜排开，手工饰品闪着微光，糖画艺人手腕翻飞转出栩栩如生的生肖，桂花糕的甜香混着烤肠的焦香钻进鼻腔，琳琅满目的物件看得人眼花缭乱。大家东拉西扯闲聊着，时而在摊位前驻足打趣，时而逗逗被艾米牵着、好奇嗅闻的太子，慢悠悠逛了一个多小时，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渐渐逼近零点，还差一刻钟就到2023年了。

“峤总，咱们去君悦吧，时间差不多了。”黄经理看了眼表提议道。

“走。”宋峤点头。每年跨年，他们都不爱去广场挤人山人海，早早就订了君悦的江景房——阳台正对着湖滨in77广场中心，视野开阔无遮挡，既能看清跨年盛况，累了还能歇脚，再惬意不过。

到了酒店，服务生贴心地给每人递了个环保天然乳胶氦气球，粉蓝黄橙各色相间，攥在手里轻飘飘的。众人涌到房间阳台，往下一看，果然是黑压压的一片人潮，密得几乎没有缝隙，像涌动的潮水将广场围得严严实实，喧嚣的人声隔着距离传来，依旧热闹非凡。

“我在杭州待了三十多年，还从没凑过这种迎新热闹。”花途望着下方喃喃道。

尹国强跟着感叹：“多亏峤总大方，不然我这老头子，非得被人挤成相片不可！”

“可不是嘛，我要是下去，指定被踩成肉饼！”陈刚挤眉弄眼地打趣。

艾米立刻接话：“你都成肉饼了，那我岂不是直接碎成渣？”

哈哈哈的笑声在阳台响起，宋峤抱起太子，指尖轻轻挠着它的下巴，等着跨年倒数。

“当～～～”零点钟声准时敲响的瞬间，广场上无数气球腾空而起，像漫天飞舞的五彩精灵，拖着长长的彩带冲向墨色夜空。欢呼声响彻天际，人潮瞬间沸腾，将跨年的喜悦与对新年的期许一同放飞。

“新年快乐。”耳边传来花途低沉磁性的声音，带着几分温柔。

宋峤耳朵一热，扭头看向他，嘴角噙着笑意，眼神恬淡柔和，像浸在春水里的月光，惹得人只想把她护在怀里。她的眼眸清亮，清晰地映着花途的身影，看得他险些失神。

还好太子扭了扭脖子，伸长脑袋想往阳台外探，花途回过神，伸手摸了摸它的头，语气宠溺：“你也新年快乐。”

太子亲昵地舔了舔他的手，花途笑着说：“让我抱吧，你歇会儿。”

“好。”

众人看着平日里颇傲娇的太子，在花途怀里乖乖巧巧的模样，都忍不住露出暧昧的笑容，小声打趣着老板和花途两人的默契。大家互道新年快乐，纷纷松开手，让手里的氦气球缓缓升空，朝着夜空飘去。服务生还贴心地帮众人拍了张集体照，定格下这热闹的瞬间。

在房间休息了大半个小时，宋峤给太子喂了提前准备好的甘草小零食，一行人又来到酒店15楼的电影院，看了元旦新上档的喜剧片《窗前明月·咣》。影片结束时，已经快凌晨三点。

“要不咱们打牌吧？”艾米提议道。

尹国强和蔡恒转去了娱乐房打台球，其他人各寻乐子：有人玩桌上足球，还有人摆弄起迷你高尔夫。花途和陈刚约着去打保龄球，黄燕艳则拉着几位同仁去楼下酒吧小酌。最后，宋峤、陈刚和艾米三人留在房间，开了局斗地主。

七八局下来，艾米和陈刚脸上各贴了两三张纸条，输赢参半。最惨的当属宋峤，她本就不擅长打牌，技术烂得没话说，脸上、眉毛上、鼻子上到处都贴满了惩罚纸条，活脱脱一个“纸条人”。

新一轮开局，陈刚抽到地主，几轮出牌后，宋峤手里只剩一张单三和一对十。她果断打出一对十，陈刚摇摇头：“要不起。”

眼看就要稳赢，宋峤正暗自窃喜，突然听到艾米潇洒的一声：“炸！”

四张五点“啪”地拍在桌上，空气瞬间凝固。艾米还维持着得意的笑容，就被宋峤的哀嚎打断：“你炸我？！咱们是一头的啊！我就剩最后一张牌了！”

“知道呀，”艾米笑得眼睛都眯成了缝，“我再出个单我们就赢了，还能翻16倍呢！”

宋峤低头看着手里那可怜的梅花三，绝望地往后靠在椅背上，嘴里碎碎念：“她炸我……她为什么要炸我呀……”最后无力地吐出两个字：“你出吧。”

艾米信心满满地丢出一张红桃三，还神采飞扬对着宋峤说：“赢了！耶！”

宋峤露出标准的八颗牙齿，对着艾米那得意洋洋稳操胜券的脸，一字一顿地往外嘣道：“要、不、起。”

“啊？”艾米当场卒！

陈刚瞬间绝处逢生，趴在桌子上笑得直不起腰，眼泪都快出来了。艾米直接蒙了——这局稳赢的牌，硬生生被她的神操作输得彻彻底底，16倍的惩罚直接翻倍。

结果不言而喻，宋乔和艾米脸上又各添了16张纸条，额头、眼皮、下巴、两颊全没逃过，五颜六色的纸条上写着“我是猪”“牌桌善财童子在此”“牌局黑洞专吞好运”，模样滑稽至极。两人一阵哀嚎，艾米肠子都悔青了：“我这是何苦来哉！”

笑闹间，花途推门进来，一眼就看到宋峤脸上贴满纸条的模样，忍不住哈哈大笑：“输得这么惨？”

宋峤吹了吹贴在鼻子上挡着嘴的纸条，又撩开眼皮上遮视线的纸条，白了他一眼：“你厉害你来。”

花途突然伸手揉了揉她的脑顶，语气带着笑意：“我帮你参谋。”

“对呀花总，快来救场！”艾米连忙附和。

宋峤没拒绝，花途拉过椅子坐在她身边。有了这位“头脑军师”坐镇，除了几局必输的牌，宋峤脸上的纸条终于少了不少，不用再从眼缝里看牌，眼皮上的纸条也撤了下来，第一把就赢了个漂亮的开门红。

“不愧是搞理工科的，这算力也太顶了！”三人纷纷拜服。

热热闹闹的打牌时光过得飞快，不知不觉就到了五点，离日出只剩四十来分钟。众人取了车，驱车来到宝石山脚下，停好车后，慢悠悠往山上爬。

宝石山的蛤蟆峰是杭城看日出的绝佳地点，他们到达时，石头上长满了人，目测少说也有两三百来号人，各种三脚架错落地支着，大家都在静静等待新年的第一缕阳光。

山路有些坡度，花途生怕宋峤摔倒，想伸手牵她，却被她把太子的牵引绳塞进手里：“我没事，这点坡度难不倒我，你帮我牵好太子。”

花途接过牵绳，一直看着她稳稳爬上斜坡、站到平地上，才放下心来。

此时，西湖的湖面还凝着薄冰，正渐渐苏醒，再过几分钟就要日出了。众人各自找好位置，屏息等待。宋峤这时也弯腰抱起太子，免得它在人群中乱嗅。

果然，没过多久，突然有人指着湖心激动地喊道：“看！碎金子！” 酱紫色的云层忽然翻涌开来。人们自发地高声倒数：“9、8、7、6、5……”

话音未落，金光如千柄短剑，劈开重重云阵。第一缕晨光跃上黛色的群山时，成千上万片湖面的波光载着晨光流向白堤，整个世界瞬间被染成暖金色。蛤蟆峰上爆发出震天的欢呼，快门声此起彼伏。有人双手拢在嘴边高呼：“2023，你好！”情侣们相拥拍照，手腕上系着的写满心愿的红绸带在风中飘扬。

宋峤一行人也难掩兴奋，纷纷拿出手机拍照。花途趁机抓拍下宋峤抱着太子看日出的剪影——晨光勾勒出她柔和的侧脸，太子乖乖地靠在她怀里，画面静谧又绝美，满是意境。

等太阳完全升起，照亮整片天空，众人随着人流慢慢下山。互相道别后，大家才各自回家休息，享受余下的元旦假期。

众人散去后，花途却站在原地不愿离去。他实在不想回到冷冷清清的公寓，却又找不到借口继续留在宋峤身边，正琢磨着该怎么开口，宋峤先问道：“花途，你接下来是直接回家，还是去吃早饭？”

“吃早饭吧。”花途立刻回答。

“那坐我车吧，顺路。”

“好。”花途心里一喜，“我来开车，你闭眼休息会儿。”

宋峤点点头，把太子安顿在后座，自己坐进副驾。

两人来到一家老字号馄饨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上桌时，宋峤打了个哈欠：“吃完我就回家补觉，闹了一夜，现在困得不行。”

“我送你到家，再打车回去。”花途说。

宋峤想了想，他住的地方和壹号院顺路，便同意了。

窗外的晨光越发明媚，馄饨的香气氤氲在小小的店里，新一年的暖意，正悄悄蔓延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