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轮椅上的我可以拨动引力 第27章 地震

伊莱文趴在冰冷的血泊和碎肉中间，手肘火辣辣地疼，昂贵的骆马绒外套被磨得稀烂，沾满污秽。

冰蓝色的瞳孔死死盯着那双踩在血泊边缘的人字拖，愤怒和屈辱像岩浆在胸腔里翻滚——这老登！他眼睁睁看着！看着轮椅被炸飞，看着艾拉坠河，看着他像条野狗一样爬着杀人！现在问他摔疼没？！

“艾拉……艾拉呢？！”伊莱文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最后一丝希望，挣扎着想抬头去看桥下翻滚的墨色河水。洛伦佐和菲力跳下去了，但这么久了……湍急冰冷的河水，艾拉还受着伤……

“哦，你说那个小医生？”克洛诺斯漫不经心地用脚尖踢了踢旁边一块扭曲的金属碎片，发出叮当脆响，仿佛在踢一块路边的石子。

“在水里泡着呢，估计快成冰棍了。洛伦佐那小身板，够呛捞得动。”他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深灰色的眼眸却饶有兴致地观察着伊莱文瞬间煞白的脸和眼中升腾的绝望。

就在伊莱文眼底最后的光要彻底熄灭时——

“校长！”洛伦佐急促的声音从桥下传来，带着水汽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困惑？“艾拉生命信号……消失了？！落水点坐标……找不到人！重复，找不到艾拉！”

什么？！伊莱文猛地抬头！找不到？怎么可能？！那么大一个人掉下去……

“艾拉——！！！”

菲力·奥利弗的嘶吼，不是从通讯器里传来，而是直接从桥下那汹涌冰冷的河水中炸裂！那声音已经不像是人类能发出的，更像是一头被剜去心脏、濒临疯狂的远古巨兽临死前的咆哮！每一个音节都裹挟着实质化的、撕裂灵魂的悲痛与滔天的暴怒！

轰隆——！！！

这声嘶吼仿佛是一个信号，一个毁灭开关被彻底按下的信号！

第一声闷响，如同沉睡在地狱深处的巨神翻身。整个哈德逊河支流的河床猛地向上拱起！数十万吨浑浊冰冷的河水被狂暴的力量硬生生顶上半空！不是水柱，而是一整片、如同巨大幕布般的浑浊水墙！悬索桥像狂风中的秋千般疯狂摇摆，桥体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呻吟！

“菲力！控制住！艾拉可能只是被冲走了！”洛伦佐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惊恐，试图穿透那震耳欲聋的轰鸣。

“控制？！艾拉没了！小十一也没了！都被那群狗杂碎‘删除’了！老子控制个屁！”菲力的咆哮带着血沫和泪水，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碎裂的胸腔里硬挤出来的，“都给老子死——！！！”

轰隆隆隆——！！！

这一次，不再是拱起！是彻底的、撕裂一切的爆发！

地震！

菲力·奥利弗，基石小队的“最初战术核弹”，彻底失去了理智的缰绳！

以他落水的那片区域为核心，哈德逊河床如同被投入了亿万颗高爆炸药！恐怖的冲击波不再是涟漪，而是化作了实质的、肉眼可见的环形土浪！

浑浊的河水混合着河底沉积了百年的淤泥、碎石、沉船残骸，被一股无法想象的巨力狠狠抛向数百米高空！形成一片遮天蔽日的、散发着恶臭的死亡之雨！

66号码头，这个废弃已久的工业遗迹，首当其冲！

轰！咔嚓——！！！

巨大的水泥码头平台，如同被天神之锤砸中的饼干，从正中心被硬生生撕开一道深达数十米、宽逾百米的巨大裂口！断裂的水泥块如同山崩般砸落，激起冲天的浑浊水柱！堆积如山的生锈集装箱，此刻不再是沉重的金属盒子，而是变成了菲力宣泄怒火的玩具！

它们被无形的巨手抓起，如同投石机发射的巨石，带着刺耳的破空声，狠狠砸向岸边！一栋五层高的废弃炼油厂仓库，被一个飞旋而来的集装箱拦腰击中，如同被腰斩的巨人，上半截结构发出绝望的呻吟，在漫天烟尘中轰然垮塌，砸入河中，溅起堪比海啸的巨浪！

岸边，大地在哀嚎！坚实的柏油路面如同脆弱的玻璃般寸寸龟裂、拱起、然后彻底碎裂！巨大的裂缝如同恶魔张开的巨口，纵横交错，疯狂蔓延，吞噬着路灯、废弃车辆、甚至整块的地皮！

几栋结构稍好的废弃厂房，在持续不断的、如同巨浪拍岸般的剧烈颠簸中，墙体如同多米诺骨牌般接连倒塌！钢筋扭曲崩断的声音混合着混凝土粉碎的巨响，形成一曲毁灭的交响乐！烟尘如同巨大的灰色蘑菇云，冲天而起，将残月彻底遮蔽！

悬索桥，这座连接着战场与归途的脆弱通道，在菲力这灭世般的狂怒中，如同狂风巨浪中的一叶扁舟，迎来了它最后的审判！

嘎吱——嘣！！！

支撑桥体的巨大钢索再也无法承受这超越极限的拉扯和狂暴震动的撕扯，一根接一根地发出令人心脏骤停的、如同巨弓崩弦般的恐怖断裂声！

粗如人腰的合金钢索崩断的瞬间，抽打在腐朽的桥塔上，爆发出耀眼的火星和金属碎屑！失去了钢索牵引的巨大桥面，如同被斩断脊梁的巨蟒，开始疯狂扭曲、变形！

轰！咔嚓——！

桥面中段，在恐怖的地壳力量反复揉搓下，一块数十米长的巨大桥板如同被掰断的饼干，带着上面扭曲的护栏和散落的汽车残骸，发出刺耳的金属呻吟，猛地向下折断了近三十度！断裂处的水泥和钢筋如同被捏碎的枯骨，暴露出狰狞的伤口！

伊莱文只觉得天旋地转！他死死扒住的那根裸露钢筋，在狂暴的震动下如同烧红的烙铁般剧烈颤抖！身下的桥面如同沸腾的开水锅，疯狂地上下颠簸、左右摇晃！

每一次震动都将他狠狠抛起又砸下，手肘的伤口在粗糙的水泥和碎石上反复摩擦，鲜血浸透了破烂的衣物！他感觉自己像被扔进了搅拌机，五脏六腑都移了位，连呼吸都带着血腥味和呛人的灰尘！

“菲力！停下！桥要塌了！小十一还活着，他还在上面！”阿黛拉的厉喝在震耳欲聋的轰鸣中显得如此微弱。她周身金红烈焰升腾到极致，试图用等离子风暴逼退几个还在纠缠的“校对员”残余杀手，但脚下如同跳舞毯般疯狂起伏、开裂的大地让她如同醉汉，站立都异常困难！一道巨大的地裂在她脚边猛地撕开，差点将她吞噬！

埃利安琥珀色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身形如电，试图冲向桥面破口处伊莱文的方向，但每一步都如同踩在狂暴的弹簧上！一块从崩断桥塔上飞射而来的、卡车大小的混凝土块裹挟着恶风砸向他！埃利安猛地抬手！

“屮！”

嗡——！

时间凝滞力场瞬间张开！巨大的混凝土块诡异地悬停在半空！但维持这力场所需的力量，在菲力这无差别覆盖、疯狂干扰空间稳定的地震波面前，如同逆水行舟，艰难到了极点！埃利安额角青筋暴跳如蚯蚓，嘴角溢出的鲜血更多了！他只能眼睁睁看着伊莱文在剧烈颠簸、断裂的桥面上挣扎，距离越来越远！

“靠！菲力你个傻逼！老子还没死呢！”伊莱文被又一次剧烈的颠簸狠狠甩在断裂桥面的边缘，半个身子都悬空在数十米高的河面上！冰冷的夜风裹挟着水汽和烟尘灌进他的口鼻！

他死死抠住边缘一块凸起的钢筋，指关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发白，冰蓝色的瞳孔里倒映着下方如同沸腾地狱般的河面——浑浊的巨浪翻滚，巨大的水泥块和集装箱如同下饺子般砸落，菲力那毁灭性的力量还在源源不断地从河底涌出，仿佛要将整个哈德逊河都掀个底朝天！

他看到了菲力在浑浊浪涛中若隐若现的身影，那身影不再是平日里那个大大咧咧的精神小伙，而是一个被悲痛和狂怒彻底吞噬的、散发着毁灭气息的魔神！

就在这时，他眼角的余光瞥见，那个一直蹲在他旁边看戏的老登——克洛诺斯校长——表情变了！

克洛诺斯依旧趿拉着那双沾了血污的人字拖，站在如同怒海狂涛中一叶扁舟的断裂桥面边缘，却稳得如同脚下焊着钢钉。

他脸上那玩世不恭的笑容彻底消失了，眉头紧紧锁着，像是被噪音吵得头疼，又像是看到了自家熊孩子把价值连城的古董花瓶当球踢。

“啧，这傻小子……拆迁办转世投胎的？动静忒大了点，赶着给纽约城做全麻开腹手术呢？”他嘀咕着，声音不大，却奇异地穿透了震耳欲聋的轰鸣，清晰地传入伊莱文耳中。

深灰色的眼眸扫过周围末日般的景象——崩塌的码头、撕裂的大地、歪斜的集装箱森林、如同垂死巨兽般哀嚎扭曲的悬索桥，最后落在下方河水中那个散发着毁灭波动的身影，以及桥面上那个死死扒着钢筋、浑身浴血却眼神倔强的少年。

他叹了口气，那叹息里充满了“又要赔掉底裤”的肉疼。然后，他对着空气，用一种极其无奈、仿佛在跟某个看不见的财务官抱怨的口气大声说道（声音依旧穿透轰鸣）：“行吧行吧，账单再加一笔……纽约市容市貌精神损失费，哈德逊河河道清淤费（含沉船打捞），66号码头重建费（按地标级赔偿），悬索桥维修费（建议直接换新），周边废弃工厂遗址保护性破坏赔偿费……哦，还有精神小伙的精神赔偿费以及误工费……嘶，这波血亏！老子的棺材本啊！”

话音落下的瞬间！

克洛诺斯双手猛地抬起，十指张开，对着菲力所在的那片如同沸腾地狱般的河面区域，以及周围崩塌的码头、撕裂的大地、歪斜的集装箱，狠狠做了一个……“合拢”与“抚平”的手势！动作不像发动神迹，倒像是在…叠被子？

嗡——！！！！

一股无法形容的、超越了伊莱文认知极限的空间伟力，无声无息地降临！没有惊天动地的声响，没有刺目的光芒。只有一种……空间的“橡皮擦”在作业！

抚平！

以菲力为中心，那片疯狂拱起、撕裂、塌陷、巨浪滔天的区域，时间仿佛被按下了倒放键，空间本身成了克洛诺斯手中随意揉捏的橡皮泥！

冲天而起数十米高的浑浊水柱，如同被无形的巨掌硬生生按回河面！翻滚咆哮的浪头瞬间温顺，仿佛刚才的暴怒只是幻觉。被抛上半空的淤泥、碎石、沉船残骸，如同被磁铁吸引般，齐刷刷地落回翻涌但已不再狂暴的河水中。

拱起撕裂的河床如同被一只巨手强行抹平！纵横交错、吞噬一切的巨大地裂，如同拉链般被飞速“拉”上！龟裂、拱起的柏油路面如同被熨斗烫过，瞬间平整（虽然布满裂纹）！

那栋被拦腰斩断的五层炼油厂仓库，上半截垮塌的结构如同倒放的录像，无数崩飞的砖石、扭曲的钢筋诡异地倒飞回来，重新堆叠、弥合！虽然墙体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摇摇欲坠，但结构竟然被硬生生“粘”了回去！

如同投石般砸向岸边的巨大集装箱，在空中划出违反物理定律的弧线，稳稳地（虽然歪斜）落回它们原本堆叠的位置，发出沉闷的撞击声。如同下饺子般砸落河中的水泥块，被无形的力量捞出水面，精准地填回码头平台那巨大的裂口处，虽然无法完全复原，但巨大的缺口被强行“补丁”上了。

崩断的巨大钢索，断口处闪烁着诡异的空间微光，如同被无形的焊枪精准焊接，重新绷紧、缠绕在伤痕累累的桥塔上！虽然松弛，但不再断裂！

那狂暴肆虐、足以撼动城市根基的地震波，如同被投入了一个无形的巨大黑洞，瞬间被吸收、抚平、抹除！大地的怒吼变成了温顺的呜咽，剧烈的摇晃变成了轻微的颠簸，然后彻底平息！

前一秒还是天崩地裂、如同地狱降临的末日景象，下一秒……哈德逊河恢复了湍急但不再狂暴的流淌，66号码头一片狼藉却结构尚存，悬索桥伤痕累累却奇迹般地挺立未倒！

只有空气中弥漫的浓重烟尘、水汽、刺鼻的淤泥味，河面上漂浮的油污和垃圾，以及岸边、码头上遍布的、如同巨大伤疤般的裂痕，证明着刚才那场毁天灭地的“菲力大地震”并非幻觉。

整个世界都安静了。只剩下河水奔流的声音，以及……菲力粗重如同破风箱般的喘息。

菲力站在齐腰深的冰冷河水里，浑身湿透，脸上混杂着河水、泪水和污泥，呆滞地看着眼前“恢复平静”的河面和码头。

他积蓄到顶点、准备毁灭一切的狂怒力量，被硬生生堵在了身体里，无处宣泄，憋得他浑身剧烈地颤抖，每一块肌肉都在痉挛，深灰色的眼眸里充满了茫然、难以置信和……一种力量被强行“阉割”后的巨大憋屈感。他感觉自己像个被强行拔掉引信的核弹，只剩下空壳般的难受。

阿黛拉周身燃烧的烈焰缓缓熄灭，灰蓝色的眼眸里充满了对眼前这近乎神迹景象的绝对震撼，她甚至忘了去追击那些早已被地震吓破胆、狼狈逃窜的“校对员”残余杀手。

洛伦佐浮在河面上，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看着眼前“复原”的废墟，镜片后的目光充满了对空间法则运用至化境的……敬畏与狂热。

埃利安冲到桥面破口边缘，琥珀色的瞳孔倒映着下方平静的河面和呆立如同雕塑的菲力，紧绷的身体缓缓放松，但看向克洛诺斯背影的眼神，也带上了一丝深沉的复杂。

伊莱文趴在断裂桥面的边缘，下巴都快掉下来了。他看看下方那片被强行“抚平”的废墟，又看看那个趿拉着人字拖、站在一片狼藉中、仿佛只是随手收拾了下垃圾的老登背影，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它不是空间性亲和吗？这他妈……是橡皮擦成精了吧？！

克洛诺斯收回手，仿佛只是掸了掸衣服上的灰。他拍了拍手，然后弯腰，从那片被“抚平”后相对稳定的桥面碎石堆里，轻松地拎起了一个……人？

艾拉·陈。

她浑身湿透，月白色的旗袍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纤细的曲线，长发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双眼紧闭，似乎陷入了昏迷。但她的胸口微微起伏，证明着生命无虞。令人惊奇的是，她身上除了湿透和冰冷，竟然没有太多明显的伤痕，连之前精神冲击的虚弱感似乎都减轻了不少。

“喏，”克洛诺斯像拎着一只刚洗完澡、有点闹脾气的小猫，把艾拉提到伊莱文面前，随意地往旁边相对平整的地面上一放，“基石的小医生。空间转移的时候顺手给她滤了下脏水，加了点‘保温层’，死不了，顶多感冒。”他语气平淡，仿佛刚才从冰冷湍急、如同搅拌机的河底精准捞人并完成“清洁烘干”，只是下楼顺手取了份外卖。

伊莱文看着昏迷不醒但呼吸平稳、甚至脸色都不那么苍白的艾拉，又看看那个一脸“基操勿六”的老登，再想想刚才那毁天灭地又被强行“橡皮擦”抹平的大地震……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啸般冲击着他本就疲惫不堪的神经，冰蓝色的瞳孔里充满了混乱、麻木和一种……世界观被按在地上反复摩擦后的空洞。

“老……老登……”伊莱文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你……你刚才……”

“刚才？”克洛诺斯挑了挑眉，从皱巴巴的工装裤口袋里掏出那个惨白色的精神冲击圆盘，随手抛了抛，又指了指下方河水中还在怀疑人生的菲力，“哦，你说那个啊？小场面。不就是给熊孩子收拾烂摊子嘛。反正只需要删除和转移空间就能做到。”

他语气里的嫌弃毫不掩饰，“顺便给某个脑子被肌肉塞满、只会一键拆迁的莽夫，演示一下什么叫‘精准的艺术’。”他特意加重了“艺术”两个字。

“校长！”洛伦佐和阿黛拉已经迅速回到桥上，洛伦佐立刻半跪下去，动作轻柔而迅速地检查艾拉的情况，指尖弹出微型医疗扫描仪，绿光扫过艾拉全身，数据飞快闪烁。阿黛拉则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灰蓝色的眼眸里还残留着震撼，但更多的是对克洛诺斯那深不可测力量的忌惮。

埃利安走到伊莱文身边，高大的身影带来沉甸甸的安全感。他没有说话，只是蹲下身，宽厚温暖的手掌带着磐石般坚韧的时间力量，轻轻按在伊莱文血肉模糊的手肘上。一股温和而强大的暖流注入，剧痛如同冰雪消融般迅速缓解，伤口边缘甚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缓慢愈合，更准确来说是时间倒流。

“小十一！”菲力终于从那种巨大的憋屈和茫然中挣脱出来，连滚带爬、手脚并用地从冰冷的河水中冲上了断裂的桥面，浑身滴着水，像个刚从泥潭里捞出来的落汤鸡。

他冲到艾拉身边，看到洛伦佐扫描仪上显示的生命体征稳定，各项指标甚至比落水前还好一些，这才长长地、重重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把肺里的恐惧和河水都吐出来。

随即，他那双深灰色的眼眸猛地转向趴在血泊和碎石里、狼狈不堪但眼神清亮的伊莱文，又看看旁边那滩被碾成纸片的杀手残骸。

“卧槽！小十一！你……你真没死？！”菲力脸上的表情瞬间从后怕变成了狂喜，巨大的惊喜冲垮了他的神经，但下一秒，浓浓的愧疚和自责如同潮水般将他淹没，“妈的！吓死老子了！我以为……我以为你和艾拉都……都怪我！都怪我！”他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巨大的身躯微微颤抖，想冲过去拥抱伊莱文，又怕碰疼他的伤口，双手尴尬地停在半空，眼眶通红。

伊莱文看着菲力那副狼狈、狂喜又愧疚得要死的复杂表情，想起他刚才为了自己和艾拉而引发的、差点把曼哈顿拆成废墟的灭世地震，又想到克洛诺斯那用“空间橡皮擦”强行抚平一切的逆天操作……冰蓝色的眼底，那层厚厚的的冰壳，终于彻底融化，露出一丝极其罕见的、带着点疲惫和无奈的笑意。

“傻大个……”他声音嘶哑，指了指下方一片狼藉却奇迹般“幸存”的码头和大地，“下次……拆家前……记得打报告……精确到……震级和……破坏范围……” 他每说几个字都牵动伤口，疼得龇牙咧嘴。

菲力愣了一下，看着小十一那惨样还惦记着吐槽他，随即咧开嘴，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却无比真实的笑容，重重地点了点头，瓮声瓮气地说：“必须的！下次震他丫的，保证打报告！震级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破坏范围精确到平方米！绝不给老登……呃，校长添麻烦！”他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克洛诺斯，缩了缩脖子。

克洛诺斯看着眼前这群伤痕累累、灰头土脸、却又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力量（以及破坏力）的小崽子们，深灰色的眼眸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和……头疼。他踢了踢脚边一块彻底扭曲变形、冒着黑烟的金属残骸——那是“银色彗星”轮椅最后的印记。

“行了，别在这儿演苦情兄弟剧了。”他打了个哈欠，语气又恢复了那种欠揍的慵懒，仿佛刚才施展神迹只是饭后散步消食，“收工收工！艾拉需要静养观察，小十一这身破布条和伤也得回炉重造，菲力……”他拖长了音调，看向那个浑身滴水、鹌鹑似的菲力。

菲力一个激灵，站得笔直。

“回去写两万字检讨！”克洛诺斯竖起两根手指，“主题一：‘论精准控分在拆迁工作中的重要性及其对城市和谐稳定的深远影响’；主题二：‘论情绪管理失控对团队协作及校长退休金造成的毁灭性打击与深刻反思’！洛伦佐负责监督！少一个字，下次任务你就负责给阿黛拉当等离子炮的冷却液！”

菲力脸都绿了，两万字？！但看着老登那似笑非笑的眼神，他愣是一个屁都不敢放，蔫头耷脑地应了声：“……是。”

克洛诺斯满意地点点头，目光扫过一片狼藉的悬索桥、如同被巨型犁耙翻过的码头区、歪斜的集装箱森林、布满裂痕的仓库、浑浊的哈德逊河……最后落回自己那双沾了血污和泥点的人字拖上，脸上露出了货真价实的、如同被割肉的肉疼表情。

“至于账单……”克洛诺斯长长叹了口气，声音里充满了“即将破产清算”的悲凉，“纽约市政重建费（含精神损失抚慰金），哈德逊河河道深度清淤及生态修复费（含珍稀沉船打捞），66号码头遗址保护性重建及地标认证费，悬索桥整体更换工程费（按抗十级地震标准），周边工厂遗址抢救性加固及历史价值评估费……哦，还有我那双全球限量版纯手工编织环保人字拖的清洁保养费和精神折旧费……”他掰着手指头，每说一项，脸上的肉痛就加深一分。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下方河水中漂浮的、属于“校对员”杀手的一点残破装备碎片，深灰色的眼眸闪过一丝狡黠而冰冷的光。

“这笔账……”克洛诺斯嘴角勾起一个冰冷的、带着十足恶意的弧度，“……寄给‘校对员’组织总部那群披着人皮的东西！用最高规格的加密信函！落款就写——‘来自被删除的错别字及他的拆迁办主任队友的亲切问候’！备注：支持现金、黄金、稀有元素支付，拒收冥币！”

夜风吹过残破的悬索桥，带着哈德逊河水的腥气、烟尘的焦糊味和一丝若有若无的……骆马绒烧焦的气息。劫后余生的基石小队，看着那个趿拉着限量版人字拖、仿佛随时会原地破产、却又拥有着抹平地震伟力的老登背影，第一次觉得，这个“疯人院”的校长，似乎……也没那么不靠谱？

至少，在把天价账单精准甩锅给敌人这方面，他是专业的，且极具创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