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战三国：霸业云起 第12章 颍川书院

摆脱了袁术门客的纠缠后，刘云一行人加快了行程，终于在数日后，抵达了此行的目的地——颍川郡治所，阳翟城。

阳翟城不愧为中原文脉汇聚之地。城墙高阔，人流如织，尚未入城，便能感受到一股与陈国都城雎阳、乃至洛阳都不同的气息。这里少了几分王侯之地的威严与帝都的浮华，却弥漫着一种书香与清议交织的独特氛围。街道上，身着儒衫、头戴进贤冠的士子随处可见，他们或三五成群地辩论着什么，或手持书卷行色匆匆，空气中似乎都飘荡着经义章句的墨香。

刘云勒住马缰，深深吸了一口这带着书卷气的空气，心中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激动。这里，便是他梦寐以求的“谋臣摇篮”。他按捺下立刻去寻找郭嘉、戏志才等特定目标的冲动，决定先往颍川书院一行。那里是颍川士子的聚集中心，也是观察、接触，乃至“检验”此地英才的最佳场所。

将大队人马安置在城中一处不起眼的客舍后，刘云只带着陈到与两名机灵的护卫，扮作游学士子及其随从的模样，信步走向位于城西的颍川书院。

书院并非官学，而是由本地几个大族资助兴建，供士子们读书、辩论、交流的场所。青砖灰瓦，古朴典雅，尚未走近，便能听到院内传来的朗朗读书声与激烈的争辩声。

踏入书院大门，是一处极为开阔的庭院，古木参天，绿荫如盖。庭院中，数十名年龄不一的士子或坐于石凳，或立于廊下，围成几个松散的圈子，正进行着清谈辩论。他们衣着大多朴素，但眼神明亮，气质从容，显然皆非庸碌之辈。

刘云几人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大注意。每日来此游学、拜访的外地士子不知凡几。他们寻了一处僻静的回廊坐下，看似随意聆听，实则在仔细观察着场中众人。

此时，庭院中央，一场关于“才与德”的辩论正进行到激烈处。

一名身着华贵锦袍、面色倨傲的青年士子，正挥动着麈尾，扬声道：“……故曰，取士之道，当以德行为先！无德之人，纵有苏秦张仪之才，亦如利刃在手，伤人伤己，于国何益？唯有德行高洁之士，方能秉公持正，匡扶社稷！”他目光环视四周，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气势。周围不少士子闻言纷纷点头表示赞同。

“德行为先？呵呵……”一个略带沙哑却充满磁性的声音懒洋洋地从角落传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衣着有些不修边幅、甚至带着几点油渍的年轻士子，斜倚在廊柱上，手里还拎着个小巧的酒壶。他面容俊朗，却带着几分宿醉未醒的慵懒，但那双微微眯起的眼睛，却如同深潭般，透出洞察世事的锐利。

刘云心中猛地一动！此人……虽未见过，但那神态，那气质，与他想象中的那人颇有几分神似！他不动声色，继续观看。

那华服青年见有人反驳，而且是这么一个形象不堪的家伙，眉头立刻皱起：“足下何人？有何高见？”

懒散士子也不起身，只是抿了一口酒，慢悠悠地道：“高见不敢当。只是觉得，阁下之言，未免有些……迂阔。”他无视对方瞬间难看的脸色，继续道：“德行为先，自然不错。然，何谓‘德’？是恪守礼法，循规蹈矩？还是心怀天下，不拘小节？若依前者，则管仲贪财怕死，岂非无德？鲍叔牙却力荐于桓公，方有齐桓霸业！若依后者，则标准何在？由谁评定？莫非由那些……整日高坐堂上，空谈仁义，却不知民间疾苦的‘道德君子’来评定吗？”

他语速不快，却字字如刀，直指要害！那华服青年被问得一时语塞，脸涨得通红。

懒散士子却不罢休，目光扫过在场众人，声音提高了几分：“当此乱世将至，天下板荡之际，需的是能臣干吏，是能定策安邦的奇才！空谈德行，能平叛乱乎？能富民强兵乎？依我看来，唯才是举，方是破局之道！只要有治国用兵之术，即便德行有亏，亦当量才录用！非常之时，当行非常之法！”

“荒谬！”

“狂悖之言！”

“此乃取祸之道！”

此言一出，顿时引来一片斥责之声。许多恪守儒家传统的士子纷纷出言反驳，庭院内一时变得嘈杂起来。

刘云眼中却爆发出惊人的神采！唯才是举！这正是他心中所想，只是尚未系统阐述！没想到在此地，竟从一个看似落魄的士子口中听到如此清晰的论述！此人见识，果然不凡！

他深吸一口气，知道自己不能再沉默下去。他站起身，缓步走入庭院中央，顿时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

那懒散士子也微微睁开半眯的眼睛，带着几分好奇打量着这个突然出现的陌生年轻人。

刘云先是对那华服青年及众士子拱了拱手，算是见礼，然后转向那懒散士子，微笑道：“这位兄台高论，振聋发聩，在下深以为然。”

他一句话，便表明了立场，让在场众人皆是一愣。

刘云不待他们反应，继续从容道：“才与德，孰轻孰重，古来争论不休。然，正如这位兄台所言，需因时制宜。方今海内倾覆，社稷有累卵之危，黎民有倒悬之急。此诚危急存亡之秋也！若此时仍拘泥于虚名，苛求完人，则如缘木求鱼，恐贤才裹足，能士远遁，徒使庸碌之辈充斥朝堂，于国何益？”

他目光清澈，声音沉稳，引经据典，却又紧扣现实：“昔孔子亦言，‘赦小过，举贤才’。可见圣人亦知，德才难以两全时，当取其大者。所谓唯才是举，并非弃德于不顾，而是不以小节掩大才，不以私德废公器。若其才足以安邦定国，即便德行有瑕，亦可先取其才，再以律法、制度匡正其行，引导其心。此乃务实之道，救时之策！”

这一番话，比那懒散士子所言更加系统，更加深入，也更具说服力！不仅将‘唯才是举’与圣人之言挂钩，还提出了‘以制度匡正’的后续手段，显示出了远超年龄的政治智慧和格局！

庭院内一片寂静。许多原本持反对意见的士子，也不禁露出思索之色。

那懒散士子原本漫不经心的神情终于变了！他缓缓放下酒壶，站直了身体，目光炯炯地盯着刘云，仿佛要将他从里到外看个透彻！他没想到，在这颍川书院，竟然能遇到一个如此透彻理解并发展他观点的年轻人！

“足下……高见！”懒散士子首次收起了那份慵懒，郑重地拱了拱手，“在下郭嘉，郭奉孝。未请教足下尊姓大名？”

郭奉孝！果然是他！

刘云心中激动，面上却依旧保持着平静，还礼道：“在下刘云，刘子玉，来自陈国。久仰奉孝兄大名，今日得见，幸何如之！”

两人目光在空中交汇，仿佛有无形的火花溅射开来。

周围的士子们也纷纷低声议论起来。

“刘子玉？陈王世子？”

“他就是那个造出曲辕犁的陈王世子？”

“听闻他前几日在歇马亭还惩治了豪强……”

“观其言论，确有不凡之处啊！”

刘云知道，这第一步，他成功了。他不仅初步引起了郭嘉的兴趣，也在这颍川书院，留下了自己的名字与印记。

而这，仅仅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