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之差，撞进你心里 第70章 人海中的重逢

“林暖暖！”

黑暗的配电室里，江辰的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抖和破碎感，像绷紧到极致的弦骤然断裂。他蹲下身，几乎是扑到那个蜷缩的身影前，冰凉的手指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巨大力道，抓住了她纤细的肩膀。

蜷缩着的人影猛地一颤，受惊般地抬起头。

借着门外透进来的、被外面喧嚣切割得支离破碎的光线，江辰看清了她的脸。

苍白，毫无血色。原本清澈明亮的眼睛此刻红肿得像核桃，里面盛满了未干的泪水和无助的恐慌。长长的睫毛被泪水濡湿，黏在一起，微微颤抖着。她看着他，眼神里先是茫然，随即是难以置信，最后汇聚成一种巨大的、仿佛找到了救命稻草般的委屈和后怕。

“学……长？”她的声音嘶哑微弱，带着浓重的鼻音，像受了伤的小动物发出的呜咽。

这一声，像一把钝刀，狠狠剐在江辰的心上。所有的恐慌、焦灼、愤怒（气她为什么不照顾好自己），在这一刻，都被眼前这张泪痕交错、脆弱不堪的脸击得粉碎，只剩下铺天盖地的心疼和失而复得的巨大庆幸。

“是我。”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握住她肩膀的手微微发抖，却小心翼翼地控制着力道，生怕弄疼了她，“怎么了？受伤了？哪里不舒服？”

他快速而急促地询问着，目光如同最精密的扫描仪，上下检查着她，试图找出她蜷缩在此、泪流满面的原因。

林暖暖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写满了毫不掩饰的担忧和急切的脸，看着他额角未干的汗水和凌乱的发丝，看着他那双总是平静无波、此刻却翻涌着惊涛骇浪的眼眸，一直强撑着的坚强和委屈终于彻底决堤。

“我……我没受伤……”她摇着头，眼泪却掉得更凶，语无伦次地抽噎着解释，“刚才……刚才最后检查道具，进来拉电闸试效果……不小心……不小心被反锁在里面了……手机……手机也没电了……我喊人……外面太吵……没人听见……”

她越说越委屈，声音断断续续，被哽咽切割得破碎不堪。黑暗、孤立无援、对错过重要任务的恐惧、以及手机没电彻底失联的绝望……各种情绪在她被反锁的这段时间里不断发酵、膨胀，几乎要将她吞噬。

江辰听着她断断续续的叙述，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反复揉捏，又酸又痛。他几乎能想象到，在这个黑暗、密闭、被外界喧嚣隔绝的空间里，她是如何从最初的焦急，到尝试呼救，再到希望一点点湮灭，最终被恐慌和无助淹没的全过程。

而他，在外面，经历着同样煎熬的寻找和几乎要将他逼疯的猜测。

“没事了……没事了……”他打断她的话，再也克制不住内心汹涌的情感，手臂猛地用力，将那个瑟瑟发抖、泪流满面的女孩，紧紧地、用力地拥入了怀中。

不同于鬼屋里那个带着保护意味的拥抱，也不同于巴士上那个承载着依赖的依靠。

这个拥抱，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力道，带着一种仿佛要将她揉进自己骨血里的后怕和确认。他的手臂如同最坚固的枷锁，牢牢地圈住她纤细的背脊和肩膀，下巴抵在她散发着淡淡清香的发顶。

林暖暖整个人都僵住了。

温热的胸膛，坚实的心跳，他身上那股熟悉的、干净的、此刻却混合着汗水和紧张气息的味道，如同最有效的镇定剂，瞬间包裹了她所有的感官。

他抱得好紧，紧得她几乎有些喘不过气，却又奇异地让她那颗漂泊无依、充满恐慌的心，瞬间找到了锚点，稳稳地、沉沉地落回了原地。

所有的委屈、害怕、无助，都在这个过于用力的拥抱里，找到了宣泄的出口。她不再压抑，伸出手，紧紧地回抱住他劲瘦的腰身，将满是泪痕的脸深深埋进他带着凉意的羽绒服里，放任自己在他怀中低声啜泣起来。

感受到怀中女孩的回应和那细微的颤抖，江辰抱得更紧了。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感受着她真实的存在，那几乎要将他撕裂的恐慌感，才一点点被怀中这具温软身躯的真实触感所取代。

他找到了。

他真的找到她了。

在这个混乱的跨年之夜，在几乎绝望的边缘。

门外，是震耳欲聋的倒数计时声和全场观众山呼海啸般的呐喊。

“十！”

“九！”

“八！”

新年的脚步近在咫尺。

而在这个昏暗、狭小、与外面狂欢格格不入的配电室里，时间仿佛为他们静止。

只有彼此剧烈的心跳声，和怀中人压抑的、细碎的哭泣声。

江辰微微松开她一些，低下头，在明明灭灭的光线中，看着她泪眼婆娑的脸。他的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极其轻柔地、笨拙地拂去她脸颊上冰凉的泪痕。

他的目光深邃如海，里面翻涌着太多太多复杂而汹涌的情感——失而复得的庆幸，余悸未消的后怕，难以言喻的心疼，以及某种压抑了太久、终于无法再掩饰的、滚烫而直白的东西。

“林暖暖，”他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沙哑，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胸腔最深处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我……”

就在他即将说出那个至关重要的词语时——

门外，倒计时进入了最后三秒，全场的声音汇聚成一股洪流，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

“三！”

“二！”

“一！”

“新年快乐——！”

巨大的声浪如同实质，穿透门板，轰然涌入这方小小的空间。

几乎是在“新年快乐”响起的同一瞬间，外面舞台上，璀璨夺目的烟花特效骤然亮起，绚烂的光芒透过门缝，猛地照亮了配电室内相拥的两人。

也照亮了江辰那双，在烟花映衬下，深邃得仿佛蕴藏着整个宇宙星辰的、无比认真的眼眸。

四目相对。

在旧年的最后一秒逝去，新年的第一秒来临的这一个无比特殊的瞬间。

在门外全世界都在欢呼“新年快乐”的震天声浪中。

他看着她，清晰地，一字一顿地，将那句未尽的话语，补充完整——

“我差点以为……失去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