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灯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又在下一个灯柱下缩短、重叠。城市的喧嚣被隔离在主干道之外,这条辅路安静得能听见初夏夜虫的低鸣。林暖暖还沉浸在刚才那份被全然接纳的温暖里,脚步轻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颈间的月光石吊坠。
“你妈妈真的很有眼光,”她侧头对江辰说,“这条项链的设计……既不会太隆重,又很有质感。月光石在光下会泛起蓝晕,像小小的星空。”
江辰的目光落在她颈间,点头:“她年轻时研究过珠宝设计,后来虽然走了学术路线,但审美一直在线。”顿了顿,他补充道,“她给你选这个,应该是觉得它配你。”
“配我?”
“嗯。”江辰停下脚步,他们正好站在一棵枝繁叶茂的梧桐树下,斑驳的光影落在他脸上,“不夺目,但自有光华。需要光,也能反射光。”
这大概是林暖暖听过最江辰式的赞美——用物理现象形容人,却又精准得让她心头一颤。她仰头看他,树影间漏下的光点在他镜片上跳跃,而镜片后那双眼睛,专注而温柔。
“江辰,”她忽然问,“你刚才说,在你的未来规划里,我的成长、幸福和意愿永远是第一位的……这个规划,具体是什么样的?”
这个问题她其实想问很久了。从求婚的那一刻,到双方父母见面,再到此刻——当所有外界的认可与祝福都尘埃落定时,那个只属于他们两个人的、具体的未来,终于可以摊开来细细描摹。
江辰没有立刻回答。他牵着她的手,继续向前走,前方不远处是一个小公园的入口。夜晚的公园很安静,只有几盏地灯勾勒出小径的轮廓,和远处亭子里隐约传来的老人收音机里的戏曲声。
他们在临湖的一张长椅上坐下。湖水倒映着对岸高楼的灯火,波光粼粼,像打碎了一池星星。
“我考虑过几种方案。”江辰开口,声音在静谧中显得格外清晰,“第一种,你申请波士顿地区的学校或公司,我们在一起。我查过,波士顿周边有多所顶尖艺术学院和视觉研究机构,也有科技公司的设计部门。你的作品集足够出色,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请导师或合作过的实验室写推荐信。”
他说得平静,像在汇报研究方案,但林暖暖听得出其中的分量——他不仅想了,还做了调研,连推荐信的路子都想好了。
“第二种,”江辰继续,“你留在国内发展。‘创想视界’的平台很好,王总监很器重你,国内科学可视化领域正在崛起,机会很多。我们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异地,我保证每两到三个月回来一次,寒暑假你可以过去。现在的通讯技术,足以支持日常工作层面的协作。”
他顿了顿,转头看她:“这两种方案各有利弊。第一种,生活上更方便,但需要你暂时离开已经建立的事业基础和人际网络,去一个全新的环境重新开始。第二种,尊重了你现有的事业轨迹,但会有分离。”
“那你倾向于哪种?”林暖暖轻声问。
“我没有倾向。”江辰答得很快,“这应该是你的选择。我的责任是提供所有可行方案的信息支持,并做好应对任何一种结果的准备。”他看着她,月光下他的眼神坦诚而坚定,“无论你选哪条路,我这边都会调整到最优配置。如果你去波士顿,我会提前找好合租公寓,联系那边的华人学者社群,帮你熟悉环境;如果你留在国内,我会把MIT那边的日程排得更紧凑,空出更多可调整的时间,也会在我的研究里寻找可以和你远程协作的可视化项目。”
林暖暖怔住了。她以为会听到“我希望你跟我去”或者“我觉得你应该留下”这样的表达,没想到江辰给她的,是一整套完整的、以她的意愿为圆心的支持体系。
“你……什么时候想的这些?”她问。
“陆续想的。”江辰移开目光,看向湖面,“从确定要去MIT开始,就在想。求婚之前,基本框架已经成型。”
也就是说,在他单膝跪地、问她愿不愿意共度一生的时候,他心里装的不仅仅是那一刻的浪漫冲动,还有往后数年具体而微的生活蓝图。而这个蓝图的起点,是她的选择。
林暖暖忽然觉得鼻腔发酸。她想起大学时,他帮她解物理题,从来不是直接给答案,而是引导她理解原理;他支持她找科学可视化的方向,不是替她决定,而是提供资源让她自己探索。这么多年了,他爱她的方式始终没变——不是将她纳入自己的轨道,而是为她铺就所有可能的轨道,然后陪她一起走她选的那一条。
“如果,”她吸了吸鼻子,努力让声音平稳,“如果我两种都不想选呢?如果我想要第三条路?”
江辰转回头,眉梢微挑,等待下文。
“我不想完全放弃国内的工作,但也不想和你长期分开。”林暖暖一字一句地说,这个想法在她心里酝酿已久,此刻终于清晰成形,“我可不可以和‘创想视界’谈,保留核心合作者的身份,接项目制的工作,这样工作时间更自由?然后申请波士顿那边一个短期的访问学者或驻场艺术家项目,不需要完整学位,半年或一年,既能陪你,也能接触新的资源和理念。之后我们可以再看,是继续这种灵活模式,还是找到新的平衡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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