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分之差，撞进你心里 第105章 《深夜实验室的灯光》

苏晴离开后，食堂里喧嚣的人声仿佛瞬间被按下了静音键，只剩下林暖暖自己空洞的心跳，在耳边一下下敲击。那顿味同嚼蜡的早餐终究是没能再吃下去，她几乎是逃离了那个让她倍感孤独和窘迫的角落。

回到宿舍，空无一人。赵小薇大概是和男友出去了，苏晓则去了图书馆。阳光透过窗户，在干净的地板上投下明亮的光斑，却照不进林暖暖心底那片阴霾弥漫的区域。她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生机勃勃的夏日景象，感觉自己像一株被遗忘在阴影里的植物，正在一点点失去水分和活力。

苏晴那句“别太担心”和提及“封闭攻坚”时平淡的语气，反复在她脑海中回放。她知道苏晴没有恶意，甚至可能是在宽慰她。但那种属于同一战壕的、理所当然的默契，像一面清晰的镜子，映照出她的“局外人”身份，让她无处遁形。

她点开论坛，那个关于cUpt竞赛的帖子依旧飘在首页。又有新的照片被po出来，是今天清晨，江辰、苏晴和其他几名队员匆匆走进物理系实验楼的背影。照片有些模糊，但江辰那清瘦挺拔、带着生人勿近气场的轮廓，她一眼就能认出。他走在一行人的最前面，步伐很快，没有丝毫迟疑，仿佛前方有引力无穷的黑洞，正吸引着他全部的注意力。

而论坛下面的评论，除了惯例的“学神加油”、“物理系之光”之外，开始出现一些新的、刺眼的声音。

【45L】：话说，江辰学长和他那个美术生女朋友，是不是好久没同框了？】

【52L】：楼上 1，竞赛期间嘛，肯定没空谈恋爱了。而且感觉他们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

【61L】：其实我觉得江辰学长和苏晴学姐站在一起更配啊！都是物理大神，颜值智商双高，还能并肩作战！】

【70L】：附议！看他们讨论问题的样子，那种思维同频的默契，简直了！比跟那个外系小学妹在一起有共同语言多了吧？】

【78L】：小声说，我也觉得……之前那个美术生妹子是挺可爱的，但长远来看，还是苏晴学姐这种能和江辰学长在学术上并驾齐驱的更合适吧？

这些言论像带着倒刺的鞭子，抽打在林暖暖本就敏感脆弱的神经上。她知道论坛上的话当不得真，知道这些不过是看客们无聊的臆测和拉郎配。可偏偏，这些臆测，精准地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连自己都不敢轻易触碰的恐惧——关于差距，关于共同语言，关于……长远的合适。

她猛地关掉了论坛，胸口剧烈起伏着，一种混合着愤怒、委屈和巨大无力的情绪在胸腔里冲撞。她讨厌这样疑神疑鬼、自我否定的自己，可现实的疏离和外界的声音，像不断滴落的水珠，持续地侵蚀着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心。

她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移到正事上。她打开电脑，开始整理自己的作品集，为“幻镜”科技可能到来的下一轮通知，或者寻找其他实习机会做准备。画笔和色彩构成的世界，是她能够掌控的领域，是她证明自身价值的战场。

整个下午，她都沉浸在创作和资料整理中，用高强度的工作麻痹自己纷乱的思绪。直到夜幕降临，华灯初上，她才感到一阵深彻的疲惫。

晚饭依旧是独自一人去食堂，匆匆解决。回宿舍的路上，她下意识地绕到了物理系大楼附近。

夜色中的实验楼，像一头沉默的巨兽，只有零星几个窗户还亮着灯。而位于三楼的、那间熟悉的cUpt专用实验室和旁边的讨论室，却是灯火通明，如同黑暗海面上最醒目的灯塔。

林暖暖站在楼下不远处的一棵香樟树的阴影里，仰头望着那一片光亮。她能想象出里面的情景：白板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公式和推演思路，桌上摊开着各种文献和实验数据，电脑屏幕闪烁着模拟结果……江辰一定坐在其中，眉头微蹙，眼神锐利，全身心地投入到那个她无法完全理解的世界里。

他离她那么近，直线距离不过几十米。

却又那么远，远隔着学科壁垒、不同的压力轨道，以及……他此刻完全向她关闭的心门。

晚风吹过，带着夏夜的微凉，却吹不散她心头的滞闷。她没有期待能遇见他，甚至害怕遇见。她不知道如果真的见面，该说些什么。是抱怨他的疏离？还是装作无事发生地询问进展？无论哪一种，都显得如此不合时宜。

她只是站在那里，像一个固执的守望者，望着那象征着他奋斗与远离的灯光，心里空茫茫一片。

不知过了多久，实验室的窗户忽然被推开了一扇。一个人影走到窗边，似乎是想要透透气。

借着室内透出的光线，林暖暖清晰地看到了那人的侧脸——是江辰。

他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靠在窗边，微微仰头看着夜空，侧脸的线条在光线下显得有些冷硬，也带着难以掩饰的疲惫。他并没有看向楼下，似乎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或者只是在短暂地放空。

林暖暖的心脏瞬间揪紧，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将自己更深地藏进树影里。她不敢出声，甚至不敢呼吸太重，生怕惊扰了他这片刻的宁静。

她看着他，看着他被灯光勾勒出的、清瘦而专注的轮廓，心底涌上的，不再是单纯的委屈，而是一种复杂的、混合着心疼、理解，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悲哀。

她心疼他的疲惫，理解他肩上的压力，却悲哀于自己此刻，连走上前去递上一杯热茶的立场和勇气，似乎都失去了。

就在她怔怔出神之际，另一个身影也走到了窗边，站在了江辰旁边。

是苏晴。

她手里也拿着一个杯子，似乎对江辰说了句什么。江辰侧过头，回了她一句。距离太远，林暖暖听不清他们的对话，只能看到两人就那样并肩站在窗边，望着同一个方向的夜空，偶尔交流一两句。

画面静谧，甚至……带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和谐。

论坛上那些刺眼的评论，此刻像鬼魅般再次浮现脑海，与眼前的景象重重叠叠。

林暖暖猛地转过身，几乎是落荒而逃，再也无法多看一秒。

她逃离了那片让她心碎的光亮，逃离了那个她无法融入的世界，逃离了那个站在别人身边、看起来如此“合适”的江辰。

深夜的实验楼灯光，依旧在她身后固执地亮着，像一枚冰冷的烙印，深深地烫在了她的心上。

而就在她心乱如麻地跑回宿舍楼的路上，手机在手袋里震动了起来。她喘息着停下脚步，拿出来一看，是一个陌生的本地固定电话号码。

一种不好的预感掠过心头。她迟疑地接起。

“您好，是林暖暖同学吗？”电话那头是一个略显严肃的男声，“这里是物理系教务办公室。关于江辰同学涉及的一篇联合署名论文的数据复核事宜，需要向您了解一些情况，请问您现在方便吗？”

林暖暖的呼吸，骤然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