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海神针归位后的第十日,一场虽不盛大却意义非凡的庆功宴在花果山水帘洞前的空地上举行。
说是庆功宴,其实更接近于一次内部核心成员与功勋人员的聚餐。没有媒体,没有冗长致辞,只有从山间灵泉取来的清水,用灵果仙桃制作的简单点心,以及王师傅带着几个工匠小伙从海边弄来的、刚刚被净化海域出产的新鲜海产,架在篝火上烤得滋滋作响,香气混合着花果山特有的草木清香,在夜风中飘散。
气氛轻松而愉快。赵山河和几个卫队汉子拼着酒——以茶代酒,高声说笑着定海神针擎天时的震撼;琴剑先生与郑教授坐在一旁,一边品尝着清甜的灵桃,一边低声讨论着龙鳞上某个刚刚破译出的古老符文;林知夏则被一群年轻的研究员围着,讲述她通过数据分析“看”到的、金箍棒稳定全球海洋能量场的精妙波动图谱;连龟丞相和巡海夜叉的英灵都显化出半透明的身影,好奇地“品尝”着烤鱼——虽然它们无法真正进食,但似乎很享受这种参与感。
青萍安静地坐在篝火边缘,擦拭着她的长剑,火光在她清丽的侧脸上跳跃,偶尔抬头看向某个方向,眼中闪过一丝关切。
那个方向,是远离篝火喧嚣的海崖边。
沈清言独自站在那里。
他身上穿着简单的月白深衣,海风吹动衣袂,手中并无金箍棒——那神物此刻正缩小成绣花针大小,贴胸收藏。他望着东方,那里的大海在月光下呈现出一片深邃的墨蓝,平静,辽阔,仿佛之前那场席卷天地的灰色漩涡只是一场噩梦。
但沈清言知道,那不是梦。
体内文宫中,文明星核稳定旋转,守护之龙盘绕,源源不断的文明信力仍在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滋养着他,也提醒着他这份力量背后沉甸甸的责任。左手食指的龙魂弦与右手食指的焦尾琴弦,在月光下泛着微不可查的流光,仿佛两根连接着过去与未来的细线。
庆功宴的欢笑隐约传来,那是胜利应有的喜悦,是紧绷神经后必要的松弛。他由衷地为同伴们高兴,也为这来之不易的平静欣慰。
但在他心底深处,一种更深沉、更锐利的不安,如同深海潜流,始终未曾平息。这不安,源于探渊龙魂最后破碎记忆中的那片终极灰暗,源于棒灵提及“归墟”时那苍茫语气下的深深忌惮,更源于他自身文明星核在接触到定海神针浩瀚的“秩序”本源后,产生的一种近乎本能的“对立感应”——在那秩序所镇压、所对抗的彼端,存在着某种庞大到难以想象、虚无到吞噬一切的“阴影”。
东海漩涡,可能真的只是那阴影探出的一根“触须”。
“先生。”一个清冷而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脚步声轻缓。
沈清言没有回头,他知道是谁。“苏晚。研究院有结论了?”
苏晚走到他身旁,与他并肩望向深海。她依旧是一身利落的作战服打扮,身形笔挺,眼神在月光下锐利如昔,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长期处理海量信息带来的深沉。
“关于‘归墟’的初步分析报告,已经由林博士和我共同完成,加密等级最高。”苏晚的声音平稳,如同汇报军情,“在您昏迷和静养期间,研究院调动了所有能调动的古籍数据库、地质历史记录、全球异常事件档案,并比对了探渊龙魂残留记忆碎片中的环境特征,进行交叉验证。”
“说重点。”沈清言道,目光依旧锁在深海上。
“是。”苏晚略微整理思绪,“在华夏上古神话与地理典籍中,‘归墟’确有其载。《列子·汤问》云:‘渤海之东,不知几亿万里,有大壑焉,实惟无底之谷,其下无底,名曰归墟。八纮九野之水,天汉之流,莫不注之,而无增无减。’《山海经》等亦有类似描述。简而言之,在古人的认知中,归墟位于渤海以东的极远深海,是无底深渊,是世界万水最终的汇聚与归宿之地。”
她顿了顿,语气加重:“但同时,在一些更为隐秘、甚至被历代朝廷视为‘荒诞’或‘禁忌’的方士笔记、寻真派早期残卷中,对‘归墟’还有另一层描述——它不仅是地理概念,更是哲学乃至……宇宙学概念。它被描述为‘万物终结之地’、‘有无之交’、‘旧梦沉眠之渊’。一些记载晦涩地提到,每当纪元更迭、文明轮回之末,世间过盛的‘残响’、‘执念’、‘衰亡之气’,便会循着某种规律,向归墟汇聚、沉淀、最终……被‘消化’或‘遗忘’。”
沈清言的瞳孔微微收缩。“消化?遗忘?”
“是的。”苏晚点头,“结合我们已知的‘灰雾’特性——侵蚀现实、扭曲存在、吞噬历史与记忆——以及探渊龙魂被污染的状态,尤其是它最后传递出的、关于虚渊教企图献祭整个纪元以‘唤醒’某个存在的警告,研究院的智囊团提出了一个高度可信的推测模型。”
她转过身,正视沈清言,月光下她的脸庞显得格外严肃:“我们推测,所谓的‘历史吞噬者’,其在本纪元——或许在之前的多个纪元也是如此——的一个主要‘进食口’,或者说,其核心‘巢穴’的一部分,就位于神话记载中的‘归墟’深处!那里,可能是灰雾的源头之一,是‘虚无’力量在现实世界最集中、最本质的体现。东海海眼连接的那个通道,大概率只是从那个主巢穴延伸向现实世界、相对靠近华夏文明圈的众多‘触须’或‘支流’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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