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贤庄的血与火,乔峰的孤勇与悲怆,如同一场席卷天地的风暴,在无数听众心中留下了难以磨灭的印记。那极致的个人英雄主义与悲剧氛围,不仅深深震撼了华夏儿女,也在那些海外观察员的心中投下了巨石,激起了对东方叙事力量的重新评估与惊叹。然而,就在这风暴眼的中心,在英雄喋血、恩怨纠缠的漩涡深处,沈清言的讲述,却如同一位冷静的舵手,悄然将一叶扁舟,驶向了一片看似平静,实则深不可测的水域—— 少林寺。
这座千年古刹,在之前的讲述中,一直是作为乔峰师承渊源和身世谜团的重要背景存在。玄苦大师的关爱与惨死,更是加重了其悲剧色彩。但这一次,沈清言的目光,并未停留在那些已知的高僧大德或激烈的武林纷争上。
“少林寺,藏经阁。”沈清言的声音变得异常平和,甚至带着一丝超然物外的悠远,“经卷林立,梵香袅袅,时光在此仿佛也放缓了脚步。每日清晨,当时钟响起,总有一位老僧,手持扫帚,于庭前院后,默默清扫落叶尘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
他的描述平淡无奇,甚至有些枯燥,与之前聚贤庄的惨烈形成了鲜明对比,让一些期待继续**的听众略感意外。
“这老僧,无人知其名号,无人知其年岁。”沈清言继续以那种平淡的语气说道,“他衣着朴素,甚至有些破旧,面容枯槁,眼神浑浊,仿佛与这寺中千百个普通杂役僧并无二致。众僧习武论道,香客熙攘往来,皆视其如无物。他便这般,默默地扫着地,如同墙角那最不起眼的青苔。”
然而,就在这极致的平凡描述中,沈清言却巧妙地嵌入了几个看似随意,实则至关重要的细节。
“有时,有那年轻气盛的武僧,于庭院中演练拳脚,劲风呼啸,落叶纷飞。老僧只是默默地在一旁等着,待其练完,再上前将满地狼藉悄然扫净。那武僧收势而立,浑身热气蒸腾,目光睥睨,或许都未曾留意到身边这位扫地老僧的存在。”
“又有时,寺中高僧玄慈、玄难等人于藏经阁内研讨精深佛法,争论不休,声传于外。老僧扫地至窗外,偶尔会停下动作,浑浊的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极难察觉的了然,随即又恢复空洞,继续他仿佛永无止境的清扫。”
“更有那心怀叵测之人,如那大轮明王鸠摩智,曾夜探藏经阁,欲盗取少林绝技。其身形如鬼似魅,气息收敛至极点,自信无人能察。然,据那夜偶然起夜的小沙弥事后模糊回忆,他似乎瞥见,那扫地老僧的身影,曾在藏经阁附近的月光下,一闪而逝……”
这些细节,如同散落在平凡沙砾中的珍珠,初看并不起眼,但若细细品味,便会发现其中蕴含的惊人意味——面对刚猛拳风而安然无恙,听闻高深佛法似有所悟,甚至可能窥破当世绝顶高手的行踪!这岂是一个普通扫地僧所能为?
沈清言并未点破,而是让这种“看似普通实则深不可测”的矛盾感,在听众心中悄然滋生。他运用言灵之力,并非营造强大的威压或绚烂的佛光,而是极力渲染那种 返璞归真、神光内敛 的意境。那老僧的存在本身,仿佛就与这千年古刹、与这浩瀚经藏融为一体,成为了某种 规则 或 道理 的化身。
台下,已有心思敏锐者察觉到了异常。
“这个扫地僧……感觉不简单啊?”
“沈先生特意用这么多笔墨描述一个路人甲?肯定有深意!”
“面对鸠摩智都能不被发现?这修为得有多高?”
就在众人猜测纷纷之际,沈清言话锋微微一转,引入了一个更加玄奥的概念,作为理解这无名老僧,乃至理解《天龙八部》武学世界更高层次的一把钥匙。
“少林武学,博大精深,七十二绝技名动天下。”沈清言的声音带着一种阐述至理的庄重,“然,武学之道,愈是精深,愈近于‘道’,亦愈易踏入歧途。诸位可曾想过,那慕容博老先生,潜伏少林数十载,偷学绝技,为何最终却落得个隐疾缠身,痛苦不堪?那萧远山老英雄,同样窃取少林武功,为何亦是戾气深重,渐入魔道?”
他抛出的问题,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慕容博与萧远山,乃是书中绝顶高手,他们的困境,无疑触及了武学的核心奥秘。
“佛法有云:心生,种种法生;心灭,种种法灭。”沈清言引用了佛家偈语,缓缓道,“武学亦是如此。每一门高深武功,皆有其独特的 ‘武学意境’ 与 ‘运劲法门’ 。若只求其形,不解其神,更无相应的心性修为与之匹配,强练之下,外魔入侵,内邪滋生,便会在体内留下 隐疾 ,这便是……”
他略微停顿,让这个词在众人心中沉淀。
“ ‘武学障’ 。”
“武学障?”台下响起一片疑惑的低声重复。
“不错,‘武学障’。”沈清言肯定道,“它并非走火入魔那般剧烈,而是如同慢性毒药,潜移默化地侵蚀修炼者的经脉、脏腑乃至心神。慕容博的阴寒剧痛,萧远山的狂躁戾气,皆是由此而来。他们空有绝顶武功,却无化解这‘障’的 佛法修为 ,如同小儿舞巨锤,未伤敌,先伤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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