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之海的遁光已持续了三日。周渊刻意收敛了金丹后期巅峰的气息,化作一道寻常灵光在碧波之上掠行,沿途避开了几处海妖盘踞的险地,也婉拒了路过修士的结伴之邀。
直到第三日清晨,一座被晨雾半掩的孤岛出现在视野尽头,岛上灵气虽不浓郁,却透着一股与世隔绝的静谧,恰好合了他想要静心梳理的心境。
他收了遁光,缓步踏上岛巅平坦如镜的岩石。晨雾尚未散尽,东方天际已泛起紫气,如同天地间最纯净的绸缎被巧手铺开。下方云海翻腾不休,时而化作万马奔腾的壮阔图景,时而凝为琼楼玉宇的虚幻仙境,最终又归于无边无际的碧波万顷。
周渊盘膝而坐,膝上横卧着逆鳞神刃,神刃褪去了往日的凌厉锋芒,暗金色鳞纹在朝霞中流转着温润光华,宛如沉睡的太古巨龙,与主人的呼吸频率渐渐同步。这样的景象足以让任何修士心神沉醉,他却已闭目良久,意识沉入识海深处。
识海之内,过往岁月如走马灯般流转不息。最初是清河镇药庐里那个背着竹篓的少年,指尖沾着草药的清香,为了凑齐母亲的药钱在山林间奔波,那时的世界小得只有一座山、一条河、一方小小的镇子。
可就是那样平凡的起点,却藏着他最初对的渴望——若能早些习得医术,若能拥有更强的力量,是否就能留住至亲的温度?
画面跳转,青云宗外门的青石板路上,少年握着断裂的木剑,在暮色中反复练习着基础剑法。宗门倾轧如影随形,资源匮乏、受人欺凌,那时的他以为只要足够隐忍、足够努力,就能在这座仙门中站稳脚跟。
直到被诬陷偷盗宗门丹药,即便因证据不足侥幸脱罪,却也成了众人眼中的“窃贼”,走到哪里都要忍受异样的目光。他才猛然惊醒:隐忍换不来清白,软弱只会招致更沉重的枷锁。于是他毅然离开宗门,于江湖漂泊杀出一条血路,第一次明白了“证明自己”的滋味。
再后来,秘境寻宝、古地探险,他手握玄元功,身佩逆鳞刃,从南域到北境,从人间到妖域,见过尸山血海的残酷,也感受过兄弟并肩的温暖。助敖重聚龙身,为苍生对抗魔道,与天道规则隔空对弈...一桩桩、一件件,过往那些让他辗转难眠的恩怨情仇,那些让他患得患失的因果羁绊,此刻在朝霞的映照下,竟都化作了淬炼道心的星火。
清河镇的乡邻早已安居乐业,当年的恩恩怨怨在岁月流转中淡成了过眼云烟;青云宗的旧址虽已湮没在历史长河,但他为师父洗刷冤屈的执念,也随着道心的成长化作了对二字的深刻理解;甚至连曾经视若生死仇敌的魔道巨擘,如今想来也不过是大道途中的一块试金石。
原来如此...周渊唇角缓缓勾起一抹释然的弧度,识海中翻腾的景象渐渐平息,所谓因果,并非要一一清算,而是要明悟其本质。过往种种,皆是成就今日之我的阶梯。若因畏惧因果而畏缩不前,才是真正的画地为牢。
心念至此,他忽然感觉丹田内的金丹微微震颤,原本内敛的金色光华愈发凝实。过往修行中那些看似圆满却始终存在的细微滞涩,竟在这一刻悄然化开。他终于明白,自己一直追寻的并非长生不死的虚妄,也非权倾天下的尊荣,而是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自由——是不为命运所困、不为天道所缚、不为外物所扰的大自在。
我所求之道,非权倾天下,非长生不死,而是心意逍遥,掌控自身命运。周渊缓缓睁开双眼,眸中霞光流转,仿佛蕴藏着整片云海的磅礴与浩瀚,阻我道者,无论是人是仙,是天道是宿命,皆可一刀斩之!
话音落,膝上的逆鳞神刃突然发出一声轻鸣,暗金色的鳞纹骤然亮起,仿佛在呼应主人这掷地有声的道心宣言。周渊伸手握住神刃剑柄,入手温热,一股源自太古的苍茫气息顺着手臂涌入体内,与丹田中的九转玄元功内力交织缠绕。
这一刻,《逆鳞斩天道》的总纲如同潮水般在脑海中涌现。不同于以往的片段式感悟,此次他竟能清晰地看到每一个文字背后蕴藏的意境:那是一条巨龙挣脱铁链的决绝,是一柄神刃划破苍穹的霸道,是一种以自身意志为天地准则的狂傲。斩断枷锁,逆天而行这八个字,不再是简单的口诀,而是化作了一幅幅鲜活的画面,在他眼前徐徐展开。
他忽然发现,《逆鳞斩天道》与《九转玄元功》看似一刚一柔、一逆一顺,实则有着异曲同工之妙。九转玄元功讲究固本培元、循环往复,如同大地承载万物般沉稳;逆鳞斩天道则追求锋芒毕露、破而后立,如同惊雷划破长夜般凌厉。一守一攻,一静一动,恰好构成了道的两个侧面。
周渊尝试着将两种功法的内力在经脉中同时运转,玄元功的温和内力如同河床,稳稳承载着逆鳞功法的狂暴力量,而逆鳞功法的锐利又为玄元功注入了破局的锋芒。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非但没有冲突,反而相互滋养、彼此成就,让他的修为在潜移默化中飞速精进,距离下一个境界的壁垒越来越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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