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唐九鼎 第33章 唐鼎新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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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阳之秋，天高云阔，新落成的宫阙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旌旗蔽日，甲胄耀光。今日，非比寻常，是李存勖昭告天地、承继大统之日。他选择的国号，是“唐”。

一个“唐”字，重若千钧。它意味着承袭前朝法统，意在收拢天下人心，也昭示着他扫清环宇、再造盛世的雄心。

祭天仪式庄严肃穆，钟磬齐鸣，雅乐恢弘。李存勖身着玄衣纁裳，十二旒冕冠下的目光锐利如昔，更添了几分帝王的深不可测。他携手凤冠祎衣、雍容华贵的慕容芷，一步步踏上汉白玉陛阶，接受文武百官与各方使臣的山呼朝拜。每一步，都仿佛踏在旧时代的废墟与新时代的基石之上。

登基大典的余韵未散，新生的“唐”朝廷便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权力布局与安抚绥靖。稳固这初生的政权，是压倒一切的要务。

御书房内，龙涎香袅袅。已是大唐天子的李存勖，正与几位心腹重臣商议封赏事宜。他的指尖在一幅粗略的疆域图上划过，最终定格在山南及巴蜀之地。

“山南节度使李炎，”李存勖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权威，“于朕登基之初，率先上表称臣，贡礼丰厚，其心可嘉。更兼其夫人慕容氏，系出名门，温良贤淑，于维系两地和睦多有裨益。为彰其功，为安其心，亦为天下藩镇表率……”

他略微停顿，目光扫过在场众人，最终落在一旁安静聆听的慕容芷身上，见她眼观鼻，鼻观心，神色平静，才继续道：“朕决议，册封李炎为 秦王 ，总领山南及新定巴蜀军政。同时，册封其夫人慕容嫣为 秦国夫人 ，赐诰命，赏珠冠。”

“陛下圣明！”众臣躬身附和。这一封赏，分量极重。“秦王”乃是宗室诸王中的显爵，前朝便有以此封号授予权势赫赫、镇守一方的亲王。将新近被李炎吞并的巴蜀之地也正式划归其管辖，更是既成事实的追认，也是一种看似大度的羁縻。加封慕容嫣，则是恩及妻族，既是给慕容芷皇后体面，也是更进一步地将李炎捆绑在新朝的战车之上，暗示其家族荣辱皆系于帝心。

诏书很快以八百里加急发出，昭告天下。

数日后，山南的谢恩表便送达御前。文辞极尽恭顺，感激天恩浩荡，誓言永镇西南，为大唐屏藩。李炎与慕容嫣皆署名前，礼仪周全，无可指摘。

李存勖看着那份笔墨酣畅的谢恩表，脸上并无多少喜色。他挥退左右，只留慕容芷在侧。

“皇后，你看你这姐夫与姐姐，谢恩的表文，写得多漂亮。”李存勖将表文轻轻放在案上，语气听不出喜怒，“巴蜀天府之国，沃野千里，如今尽入其彀中。山南本就险固，加上巴蜀的钱粮人口……”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着南方，目光深邃，“朕这个秦王，如今可是坐拥西南半壁，实力之雄厚的藩王了。”

他转过身，看向慕容芷，眼神锐利：“表面臣服，未必真心。他如今羽翼渐丰，虽上表称臣，纳贡不缺，然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朕这‘唐’鼎之下，他李炎，是真心来做擎天之柱，还是……另有所图？”

慕容芷心中凛然。她深知李存勖的担忧并非空穴来风。姐夫李炎绝非甘居人下之辈，吞并巴蜀后，其势力确实今非昔比，足以令任何君主忌惮。她缓步上前，轻声道：“陛下所虑，自是深远。然当今之势，初建之‘唐’，北有契丹虎视，中原诸镇亦未全然归心，正当广施恩信，稳内御外。秦王既表恭顺，陛下便当以诚待之，厚加抚慰，使其不生异心。至少，在陛下平定北方、稳固中原之前，西南，需要安稳。”

她的话，点明了现实困境：新生的唐朝，需要时间整合内部，需要李炎这样的强藩至少在表面上维持忠诚。

李存勖沉默片刻，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笑意：“皇后总是这般清醒。不错，稳住他，便是稳住了半壁江山。朕给他荣宠，给他名分，希望他……好自为之。”

皇后，”他声音平稳，听不出喜怒，“你这位姐夫，动作倒是快得很。” “秦王”这个封号，是他权衡再三后给出的。既是对李炎实力与先前“赠剑”示好的一种承认与安抚，也是将其置于宗室藩王体系下的羁縻之策。给的是尊荣，要的是臣服。

慕容芷放下手中的笔，抬起眼，迎上他的目光。她知道，这份谢恩表和岁贡清单，是姐夫李炎对新朝态度的第一次正式回应，至关重要。她深吸一口气，声音柔和却清晰：“陛下隆恩，封赏厚重，姐夫……秦王殿下感念天恩，自当率先垂范，以表忠忱。” 她刻意用了“忠忱”二字，手指在袖中微微蜷缩，等待着李存勖的反应。

李存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随后说，‘谨守藩篱，永固边陲，’……皇后以为，秦王是想告诉朕，他满足于偏安一隅，还是意在划界而治，提醒朕不要越界？”

他的问题像一根细针，轻轻刺破了登基大典后表面的祥和。慕容芷的心微微一紧。她了解李存勖，这位在马背上得天下的皇帝，疑心与他的雄才大略一样深重。姐夫的谦恭，在他眼中，可能被解读为以退为进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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