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关隘(重写版)
连续七日的跋涉,风餐露宿,将逃亡的艰辛刻入四人的骨髓。山路愈发崎岖,官道被远远甩在平行的山谷另一侧,李炎选择的,是舆图上仅存于樵夫和私盐贩子记忆中的险峻小径。
慕容嫣的成长肉眼可见。粗布胡服破损处被她用剥下的树皮纤维勉强缝合,原本白皙的肌肤染上风霜,但眼神却淬炼得如同山涧寒泉,沉静而锐利。她已能仅凭李炎一个手势便理解意图,照顾妹妹和云娘更是无微不至。
“前方就是蓝田关地界。”一次在背风处啃着冻硬的干粮时,李炎指向云雾缭绕的山隘,声音低沉,“关隘恐已废弃,但此种三不管地带,正是流寇土匪滋生之所。我们需从一处旧缺口潜入,但务必警惕。”
他再次展开舆图,指出那条近乎湮灭的小路,以及缺口的位置。“记住,若遇险,以骨哨为号,退回此处汇合。”他的目光扫过慕容嫣,带着审视,也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托付。
慕容嫣郑重点头,将路线和信号牢牢记在心里。
接下来的路途,堪称鬼斧神工。所谓小路,时常需手足并用,贴附着冰冷湿滑的岩壁挪动。深渊在脚下吞吐着寒意。李炎始终在前,他的身影在险峻处如同一道可靠的壁垒,不时回身,伸出坚实的手,将她们一个个拉过天堑。慕容嫣每次握住那只带着薄茧和温度的手,心头的慌乱便会奇异地平复几分。
就在他们艰难攀爬至离缺口不远的一处相对平缓的斜坡时,李炎猛地停下脚步,抬手示意隐蔽。他俯下身,耳朵贴近地面,眼神瞬间变得无比锐利。
“有动静,人数不少,朝这边来了。”他声音压得极低,带着金属般的质感,“躲进那片乱石后,无论发生什么,没有我的信号,绝不出来!”
他不由分说,将慕容嫣三人推向一片茂密的枯草丛和嶙峋怪石之后,自己则如同狸猫般窜上旁边一棵枝叶虬结的古松,身影迅速消失在浓密的枝桠间。
慕容嫣的心脏骤然收紧,紧紧捂住妹妹和云娘的嘴,蜷缩在石缝中,连呼吸都放到了最轻。
不到一炷香的功夫,杂乱的脚步声和骂骂咧咧的声音由远及近。
“妈的,这鬼天气,蹲了几天毛都没捞到!”
“头儿,听说长安那边富得流油,咱们守在这穷山沟有啥意思?”
“闭嘴!大鱼走官道,总有些怕死的小虾米会钻这种小路!都打起精神!”
约莫七八个衣衫褴褛、手持五花八门兵刃的汉子出现在斜坡下方。为首的是个脸上带疤的壮汉,眼神凶狠。他们似乎在此地设伏,显得有些焦躁不耐。
就在这时,松树上传来一声轻微的“咔嚓”声,像是枯枝断裂。
“谁?!”刀疤脸警觉地抬头。
然而,回应他的,是一道从树上疾射而下的黑影!李炎如同捕食的苍鹰,直扑那刀疤脸!刀光一闪,短匕已精准地架在了刀疤脸的脖颈上,冰冷的刃口紧贴皮肤。
“别动。”李炎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冰冷的杀意,瞬间镇住了所有匪徒。
“你……你是什么人?!”刀疤脸又惊又怒,手下们也纷纷举起武器,却投鼠忌器。
李炎没有理会他,目光扫过其余匪徒,最后落在一个被绳索捆绑、衣衫更加破烂、身上带着不少伤痕的年轻汉子身上。那汉子虽然狼狈,但眼神桀骜,即使在群匪环伺下,腰杆也挺得笔直,与周遭那些乌合之众气质迥异。
“你们抓的?”李炎用短匕示意了一下那被绑的汉子,问刀疤脸。
“是……是又怎样?这小子不识抬举,想黑吃黑!”刀疤脸色厉内荏地吼道。
李炎嘴角勾起一丝极淡的冷笑,手上微微用力,刀锋立刻在刀疤脸脖子上划出一道血痕。“放了他。然后,滚。”
感受到死亡的威胁,刀疤脸终于怕了,颤声道:“放……放人!”
一个匪徒不情愿地割断了绳索。那被绑的汉子活动了一下手腕,看向李炎的目光带着惊疑和审视。
“现在,带着你的人,沿着来的路,滚回你们的老巢。”李炎的声音不容置疑,“若再让我在此地看到你们,格杀勿论。”
刀疤脸如蒙大赦,带着手下连滚爬爬地消失在来时的山路。
李炎这才松开刀疤脸,短匕却并未归鞘,目光转向那获救的汉子。“你,叫什么?为何落草?”
那汉子揉了揉手腕,挺直身躯,虽然虚弱,声音却洪亮:“石敬,原泾原军边军斥候队长!只因不肯与那些喝兵血的蠹虫同流合污,反被构陷,不得已逃出,途中被这群鼠辈所擒!”他言语间带着军人的耿直和一股压抑的愤懑。
泾原军?斥候队长?李炎眼中精光一闪。这是真正经历过战火、精通侦察与反侦察的专业人才,远非寻常土匪可比。
“如今世道,忠奸不分,良善难存。”李炎缓缓开口,目光如炬,直视石敬,“你可愿,跟随于我?不敢说荣华富贵,但求在这乱世,不做任人宰割的鱼肉,或许,还能寻个机会,洗刷冤屈,做一番事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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